暗红色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河床两岸开遍了红色的曼珠沙华,无叶的花儿成片地开着。热烈而浓郁的红色,就像业火一般燃烧。河的左岸是一座繁华的城,如果忽视奇怪而又诡异的氛围,那么一定会以为这里定是人间寻常的一座城而已。
栉次鳞比的商铺,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着的小摊贩,还有看守城门的守卫。明明是一派繁荣之象,可这里,却是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城外是暗红的忘川河,河岸上是象征着死亡的彼岸花。明明城中的人都是已经死亡的鬼魂,却偏偏要仿照人间,营造出一副热闹的景象。
纪樊音站在城楼上,惨白而削瘦的面颊带着些病态的潮红,他的双手按在城墙上,骨节凸起。旁边站着一个小女孩,扎着一双马尾,面色同样苍白,与纪樊音不同的是,小女孩多了一点人气。
“阿九,你说当初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纪樊音身披着曳地的黑绒披风,语气淡漠。阿九抬起头,眼神十分纯净,“爹爹,阿九要吃糖!”
他俯身下去抱起小女孩,语气温和,“咱们回家吃去。”说着就下了城楼,走到一间民居前,推开门进去了。
这是一座简单的小院,三间屋子环抱向南,正屋前有一颗橘树,可树叶十分稀疏。院中有口井,井边放着一只木桶。橘树下,有一个石桌并几个石凳,整个院子洁净整齐。
纪樊音将小女孩放在地上,说道,“阿九乖,自己去吃糖吧”,小女孩笑着跑进屋子。而后,又有一黑衣男子入内,他低着头,声音十分飘渺,“主上,听说妖界的思幽琴丢了。”纪樊音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可知何人所为?”
那男子低着头,“并不知,只是据说妖尊消失了十几年,如今妖界主事的是他的妹妹。现下发生此等大事,也没能让他露面。”
纪樊音掏出一方月白的丝帕,擦了擦手,“失踪?他们怎么闹都跟我们无关,反正死了的都要来我这里,呵呵……”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平静之中有一股令人胆颤的寒意。
纪樊音抬起头,看着鬼界万年不变的黄昏,“哎,太无聊了啊……当初也就殷曦和在的时候,还有点乐趣,如今这日子越过越回去了。”
他摆摆手,那黑衣男子退下。纪樊音看着院中的橘树,眼神幽暗,“小曦和,我亲手杀了他,是不是让你恨我入骨?可我自己也恨自己啊……”
他走出民居,慢慢走到癸楼前,守卫见到他忙行礼,纪樊音神色漠然,步入楼内。
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走过来,“老身给鬼君请安。”声音嘶哑,还带着些颤。纪樊音抬了抬手,“不必如此多礼。”
老者抬起身子,“鬼君今日前来,可有要事?”纪樊音看着楼中无数跳跃着的烛火,神情变得十分诡谲,语气幽然,“近来人间可有异事?”
老者想了想,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有这么一件,也是这最近十几年发生的。十九年前,京城有一女降生,掌生册上记得十分清楚,可这癸楼中竟然没有她的离生水。让老身十分不解啊。”
鬼君的恶趣味十分多,天地之间最大的数为九,鬼君却将这个六界中最神秘的的楼取名为癸楼,癸在天干之中对应十,所以癸楼也可被称为十楼。这本明明记载生死时辰的竹简,偏偏要叫掌生册;明明是象征人活着而燃烧的烛火,偏偏要喊离生水。跳动的火焰映着他的脸愈发的森白,纪樊音拿出丝帕,捂着嘴咳了两声,“哟,这是神界哪家的下凡投胎到人间了?”
老者摇了摇头,“咱们鬼界,掌六界死事,虽然神魔二族历来难测,并不在掌生册中。可离生水乃天地初劈之时便有的,按说即使是神族下凡,这癸楼也会有其离生水。可现在掌生册只有此人生辰,却无死时,也无此人前生和未来的记载;癸楼更没有此人离生水,实在看不出什么来路啊……”
纪樊音将帕子收到袖中,“这么多年,六界中没有离生水的,只有女娲族的传人吧。呵呵,有意思。咱们慢慢瞧着,说不定啊,还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
……
希微在飞机上一觉醒来,心中奇怪,“鬼君?离生水?这又是什么东西……”最近听到的东西,还真是越来越诡异了。她看了看表,大约还有十几分钟就要降落,便又闭目养神。
“哎,今儿恐怕又要晚了……”
“塔台传来消息,锦城机场流量控制,无法降落。”
希微睁开眼,不由说出声,“要晚点?”她旁边坐着一个胖子,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诶诶,别乱说好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机上广播,“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十分抱歉地通知,由于前方机场流量控制,我们的飞机无法按时降落……”
那胖子一幅见鬼的表情看着希微,“真是乌鸦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