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某会所。
会所灯光幽暗,幽暗中隐现装饰的奢华。
郎天慎推门进来时,郑秘书不觉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年轻人,平时在电视上看到时,已经帅得压倒众生了,但是现在见到他的真容,才发现,一个人的气质与神韵,再好的摄影技术也是无论如何都表现不出来的——这个人,并不上相。
郑秘书将名片递给郎天慎,郎天慎满脸疑惑。
“我是受李恩厚先生之托来见你的!”
郎天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跟随李先生快四十年了,这四十年,我见证了李先生从一个小小的木材加工厂开始起家,做到如今的位置。这四十年,我们经历了大大小小的风浪有无数,这份家业,想保留下来,实属不易。李森是李恩厚先生最疼爱的女儿,她的一举一动都非同小可,这也包括她的婚姻大事。”
郎天慎似乎料到会有这一刻,他与李森的交往,李家不可能袖手旁观,但他没料到这一刻来得这样快,这样直白,他明明白白地听到郑秘书说:“我今天是带着李先生的建议来的,他建议你与李森小姐保持距离,为了感谢你的配合,他会在其他方面对你提供帮助!”
“意思是说,只要我和李森分手,我就可以提要求了?”
郑秘书职业性地点头:“是这样的!”
“那么,这是李森的意思?”
“李森?当然不是,我是受李恩厚先生之托——”
郎天慎于是站了起来:“让李森来亲口对我说,你们没有权利安排她的人生!抱歉,我还有事——”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段子文?”郑秘书也站了起来,在郎天慎的背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既然"利诱"这招对郎天慎不好用,郑秘书只好又出一招。
郎天慎一惊,回过头来。
郑秘书接着说:“段子文,传媒大亨段志城的儿子,你是演戏的,不会没听说过段氏传媒吧?段子文是段氏传媒的唯一继承人,如今正在和李森交往。段家,李家,才是真正的强强联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门当户对,只有段家才能配得上李家的门第,你见过哪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最终走得长远了的?”
郎天慎听得皱起了眉头。
说完这些,郑秘书拿起公文包:"抱歉,我先走一步了。"
但郎天慎突然退后一步,挡住了郑秘书的去路:"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和我谈门第?"
郎天慎人高马大,用咄咄逼人的目光俯视着郑秘书,郑秘书感觉自己被刺穿了。
"想让我和李森保持距离,至少要给我一个像样点儿的理由,不要拿什么'门第'来蒙人!告诉我,你的老板是怎么交代你的?让我离开李森的原因是什么?"
郑秘书有些冒汗了。
郎天慎退后一步,舒缓了语气:"我第一次与李森见面是在杉木大厦,郑秘书当时也在场吧,堂堂的李恩厚的女儿,却怕媒体怕成这样,这正常吗?"
郑秘书茫然的望着郎天慎,只有听着的份儿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森特殊的身世,那么,造成她特殊身世的,是谁的原因,谁的责任?"
郑秘书现在只有诧异了——这个年轻人,说话居然这么大胆。
"这一切当然不是李森的责任,却由李森来承担所有的后果,郑秘书,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郑秘书现在不得不暗暗佩服了:这个人,绝对不是徒有其表,怪不得李森会陷得这么深!
但郑秘书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路人转粉的,他重新打理心情:"那么,郎先生不打算接受李先生的建议了?"
郎天慎知道这个郑秘书也就这么几招了:"李森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生活在阴影下,妈妈不在了,有爸爸却不能公开承认,小小年纪就要出外读书,现在毕业了也不能回到港城,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郑秘书无语。
郎天慎叹了一口气:"和李森这件事,我知道我该怎么做!"然后打算离开。
但郑秘书抢前一步:"郎先生不会让这件事不可收拾吧?如果你们继续交往下去,必然会被媒体知晓,李森的身世一旦公开,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我想,对李森,也未必是好事吧!郎先生希望这样吗?"
这句话才深深的触动了郎天慎。
这招对郎天慎好用,那么郑秘书就继续:"李先生是凭自己的本事单打独斗才走到今天的,这一路来树敌很多,有太多的人想扳倒他,而李森,是最大的把柄,最要命的事,握着这个把柄的是陈美凤,她同时还握着李氏集团的股权,如果李森的身份被公开,陈美凤会首先跳出来,这足以动摇李家的产业了!李森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吧?"
郎天慎极力的抑制着自己,然后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似乎每个字都很艰难,又似乎每个字都很痛苦。
说完,郎天慎推门扬长而去。
只剩下郑秘书,在幽暗的笼罩下,目瞪口呆!
自从郑秘书离开橡树庄园的那一刻起,李森就开始计算时间:
现在,郑秘书应该到达肯尼迪机场了。
现在,飞机该起飞了。
现在,经过一夜的飞行,飞机应该在港城国际机场降落了。
现在,以郑秘书的工作效率,一下飞机,就应该约郎天慎的。
郑秘书突然来访,郎天慎会不会很吃惊,他会受到惊吓吗?
郎天慎工作这样忙,他有时间赴约吗?
现在,郑秘书落地三个小时了,他们应该见面了吧?
他们在哪里见面的?郑秘书肯定会找一个能够给郎天慎施加压力的地方。
现在,郑秘书该亮出身份了吧,郑秘书该讲明来意了吧?
郎天慎也和我一样的愤怒吧?
郑秘书是李恩厚的得力助手,他为李恩厚办事从来不遗余力,他为了让郎天慎放手,会对郎天慎说什么呢?最伤人的话?最恶毒的话?
郎天慎也会像自己一样的寒心吧?他会摔门而去吗?
然后,他会立刻拨通自己的电话吧——
李森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手中握着电话,等待者,但,电话,并未响起。
裴义,远远的站在那里。
美国。橡树庄园。
段子文一身霸气总裁的打扮出现在李森的面前,看来,是刚从港城回到美国就来找李森了。
"我在港城时,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段子文很兴奋。
他把墨镜摘下来,大概由于戴墨镜时间长了,眼睛一直不见光,所以,刚摘下墨镜,他要眯着眼睛来适应光亮,而当他眯起他的丹凤眼时,更让人觉得他的有所企图。
看来,他是在港城听到了什么风声了。
李森镇定自若的问:"这次回港城,探听到了我的什么秘密?"
段子文一击掌:"果然聪明,怪不得人人都说,李恩厚的精明一点儿没浪费,都遗传给了你!那么,你的相貌,又是遗传谁呢?"
李森暗吃一惊: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段子文说:"你和陈美凤,一丁点儿都不象——"
李森有些紧张,他这次回港城,会接触到谁?他到底探听到了什么?
但李森不动声色,听他继续往下说。
段子文因他的新发现而兴奋着:"而且,身为你的亲生母亲,陈美凤好像不知道你现在在和我约会,这是不是很有趣呢?"
李森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知道的不多,至少,他还以为,陈美凤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李森依然不语,听段子文还有什么发现。
"你好像很少回港城,港城现在都快成李恩厚的了,全港城人都在给李恩厚打工,但你却很少回去,为什么?"
段子文走近了李森,低声问:"陈美凤好像生下你之后,就把你送到国外了,这又是为什么?好像整个港城就没几个人知道陈美凤有你这个女儿,你们怎么会这么生疏?"
"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李森也低声说,声音中带着怒气。
"你在说气话?你们之间好像不仅仅是生疏,你们的矛盾很深嘛?!"
看来,他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幸好,段志城的精明,没有遗传给他太多。
"你又离我这样近,今天来之前,有没有把自己收拾利索,比如说,缠在你纽扣上的长发,留在你身上的香水味?"
"不会有女人的长发缠在我的纽扣上的,永远都不会!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和我约会好像是有目的的,什么目的?不会是想利用我来打败你的母亲吧?家庭内战,我可不想参与!"
他居然无意中猜对了一半了!
但他知道得太多了,我对他,却一点儿都不了解呢!这太危险了。
李森打算岔开话题:"你刚才说错了,我是女孩儿!不是女人,是女孩儿!"
段子文听了这话,兴致大增:"女人和女孩儿有什么区别?"
"女人,是那些喜欢用她们所拥有的,来交换你所拥有的人,而女孩儿,还不懂得交换,当她想得到你的什么东西时,她会直接索取,拿了就走!"
"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的秘密!"
段子文立刻蔫了。
"你的身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在和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暗中交往,我至少得知道,我在掩护谁?"李森追问。
又来了!
段子文把自己深陷在沙发里:"你不必知道!"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撤了,告诉港城那边,说我们分手了,因为你有了别的女人!"
段子文一惊:"你不会这么做吧?"
李森神秘一笑,未置可否。
段子文急了:"那么,你的背后是谁?你又是因为谁在和我约会,我又是在掩护谁?"
李森也深陷在沙发里,无语,眼睛盯着手中的电话,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电话一直未响起。
郎天慎宅。
郎天慎给刘冲打开门,刘冲看到郎天慎不觉大吃一惊:“你喝酒了?”
郎天慎没回答,回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刘冲急忙跟了进来,看到客厅茶几上一堆的空啤酒罐子,忍不住冲着郎天慎大叫了起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明天还要拍广告,是手表广告,要拍出王者风范的,你不会忘了吧?你今天喝这么多酒,明天脸会肿的,还怎么拍呀?"
郎天慎歪在沙发上皱着眉头说了两个字:"取消!"
刘冲听了自知刚才说重了,于是放缓了语气,从包里取出两个精美的包装盒说:"这是商家赠送你的两块手表,也是这次广告宣传的主推款式。明天早起就要拍了,广告商也希望你先熟悉一下你要宣传的这种款式,明天拍起来会自然一些。"
然后刘冲把两个包装盒递到郎天慎的面前。
郎天慎闭上眼睛,说:"送回去吧,广告取消,我承担赔偿责任!还有刚签的服装广告,还有正在谈的手机广告,还有那个房地产代言人,你去通知各个方面,这些广告都取消!"
刘冲这才知道郎天慎不是开玩笑,这是在玩真的,给郎天慎做经纪人有十年了,郎天慎从来就是个说话直来直去的人,不会耍花样,也不会玩手段,他说取消,那就是真的取消,而不是有所企图,也不是为了吓唬人的。
刘冲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见到有什么异样,于是小心翼翼地说:"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