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往常,太刚刚泛起鱼肚白,孤松山巅之上,闪动着剑光,陆离脚下生风,踩动频率极快,每一步刚好踩在凸起的山石之上,若是有一步没稳,便可能坠入山崖。
一套剑招打完,陆离静静坐在崖上,看着远处生起的初阳。他再次运功,沉剑静心,准备吸引些天地剑力,助他破石。
“我说这么早是谁在这里耍剑呢,原来是陆离堂哥啊。”远处人影攒动,他的面容满是嘲讽之意,扬起的嘴角更是嘲弄。
陆离的沉剑被打破,心里却没有一丝不喜,反而有些高兴的说道:“堂弟,你今日怎这么早便上山来,是要开始修炼吗?”陆离看着族中每个爱修炼的孩子,都打心底的高兴,这一代,才是陆家的未来。
陆离口中的表弟,便是曾经被他教育过的陆宇,陆宇的父亲是陆离的二叔,也是陆凯锋的亲弟弟陆和正,管理着族中的财务。
“我哪里还需修炼,堂兄你看。”陆宇骄傲的说道,抽出手中一柄华丽的长剑,朝着前方的大树一刺。
陆离眼神一凝,他见到一道无形的剑气从长剑透出,将大树戳出一个大洞。“堂弟,你进入二纹剑者?”陆离的神情有些奇怪,似笑似哭,不知是欣喜,还是难过。
“可不是?昨夜突然星辰降落,我夜里练剑有感,入定便化炼出剑气,一举突破一纹瓶颈,步入二纹剑者···”陆宇侃侃而谈,陆离不该如何插话。
前些时日,陆宇不才刚刚踏入一纹剑士吗?怎能这么快便成为二纹剑者,这速度令人匪夷所思。
有剑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剑士境孕育气海,引出剑魄,需要日夜引剑力浇灌,形成气旋,挤压剑魄,形成剑气。
陆离气海内庞大的云雾漩涡便是他这些年来辛勤换来的,而只有数天的陆宇,无论如何都不可孕出气旋。
修剑之人境界爬升困难,数千年来的总结,人们将其分为八个境界,分别是淬体,剑士,剑者,剑师,剑候,剑王,剑皇,剑尊,剑圣,每个境界都有其独特的瓶颈,而跨越瓶颈,便是质的飞跃,因为太过笼统,人们又将每个大境界分为九重,根据气海内气旋的大小划定小境界,陆离当年从剑士一重升至九重,便耗费整整一年,更何况他是日夜兼修。
而陆离口中的一纹二纹,便指的是境界对应下剑魄的剑纹,显现剑纹,便是打魄瓶颈,一纹御力,二纹御气,开启一纹,便掌握了剑力,开启二纹,便学会了剑气,三纹四纹没有实质性的不同,待得五纹时,便可御剑而行。六纹七纹等太过遥远,陆离暂且不去了解。
而此时,陆宇告诉他,他仅仅是一个感悟便充满了剑气,突破剑者。
“堂弟,你撒谎。”陆离怒目而视,直勾勾的看着陆宇,“和我过上两招,我便知道是真是假。”
音落,剑出,陆离从山崖上跃下,三尺青钢折射着阳光,喷薄的剑势将陆宇吓得不轻,他平日本就不曾舞剑,更别说看到陆离那如剑的眼神,双腿打着摆子。
但他毕竟是陆家老二的儿子,入先前一般剑沉气海,手中华丽的长剑划过空中,无形的剑气便射了出去,如半月斩般,要将陆离斩为两半。
陆离看到袭来的剑气,神色一凝,手腕一抖,长剑变刺为挑,带出一道火光,将剑气划为两半。
他将陆家黄阶中品剑技‘烈阳挑’发挥的淋漓尽致。
剑修有功法,也有剑技,功法分天地玄黄,剑技如此,若是细分,每个等级还有这上中下品,掌握越高等的剑法,便可在对战时拥有不少优势,而剑技便是对战时定输赢的利器。
陆宇瞳孔微缩,他本以为这道剑气能逼得陆离用处他的玄阶剑技,没想到尽然被家族里人人都会的黄阶剑技划开,少年的不服输之气涌上心头,他手中的华美长剑如狂风般挥了起来。
狂风般的剑法里,射出数道如乱麻般的剑气,那是陆家的玄阶下品剑技‘狂风斩’。陆离嘴角上扬,有些欣喜,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他的脚步开始变得迷幻起来,陆宇看不清他的步子,不知道剩下的剑气该往何处释放,只得一股脑的挥舞着,这套剑技一共三十斩,已经有五道剑气飞离狂风,飞向陆离。
陆离步伐飘逸,如风中飘荡的落叶,与袭来的剑气轻擦,只留下一缕青丝。他双手背后,脚下升花,步步靠近陆宇,仅凭着黄阶上品剑步‘云纵步’,便轻易躲开射来的剑气。“堂弟,你平日定是缺少练习,狂风斩的速度岂会这么慢。”
陆离并没有嘲讽陆宇,话语字行间满满的认真。可在陆宇的耳里,却是剜心的嘲讽。
“啊!我要杀了你!”陆宇双眼彤红,咬紧的牙关流出一丝血迹,他的右臂显得肿胀彤红,似乎快要与身体脱离。
陆离一惊,连忙大喊道:“表弟,快停下。”类似乎狂风斩这类的玄阶剑技,对剑客的身体有着极大的考究,一纹剑士的极限便是斩出十剑,二纹剑者可以斩出二十斩,此时陆宇已经斩出了十一剑了。
“不!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陆宇宛如疯魔,看的陆离触目惊心,就在第十二剑就要斩出时,陆离飘逸的步伐停了下来,双腿微曲,如一只狡兔般弹射出去,向着陆宇刺去。
血雾一层层爆开,剑气划过陆离的身体,留下道道伤口,陆离咬着牙,三尺青钢刺入了华美长剑带起的剑风之中,剑刃剑尖剑的碰撞渐渐消散,只见陆离跪倒在地上,他的双膝躺着鲜血,腰腹上也皮开肉绽,他手中的三尺青钢已经化为破铜铁,剑尖却轻点着陆宇的手腕,留下一记红点。
“二纹剑士没有这么弱,堂弟修行不可走捷径。”陆离满头大汗,他的眼中含有怒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你吃了什么丹药?还是你手中的剑有古怪!”
陆宇手中的长剑跌落,他的双眼有些惨白,他被吓得不轻,原本下巴哆嗦着不敢说话,看着如血人一般的陆离,他的脚一下瘫软滚下台阶。
“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陆宇的嘶喊在林间回荡,却不见一人回应。
沐家后山的门前,小昭正焦急的等待着,时不时看着远处的山道,又抬头看看太阳,跺着脚说道,“少爷怎么还不下来,粥都要冷了。”
小昭等不及了,端着食盒,往山上跑去。
远方跌跌撞撞跑下来一个人,小昭高兴的挥挥手,却发现那人满脸惊恐,如见鬼怪,小昭急忙迎上去拉住陆宇,“宇少爷,宇少爷,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陆宇遥遥指着山巅,小昭的心情落入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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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陆离如一个粽子般裹满止血布,阳明城最好的大夫刚刚离去,陆离身体看似多处剑上,却都避过要害,没有伤及筋骨,只是在一记对抗中,受了不小的内伤,用一品剑丹调养便可完好如初。
陆家大院的佣人们都在感叹少爷的福大命大,此时的执事堂里,却是一片沉重。
“陆宇,为何要伤陆离。”
执事堂的长老乃陆凯锋的二叔,便是陆离陆宇的二爷爷。长着一副马脸,冷着面容甚是吓人。
陆宇跪在堂上,看着自己的父亲陆和正,不禁嗤笑道,“我没想伤堂兄的,是他要和比试,刀剑无眼,他技不如我,不小心伤到他。”
“陆离技不如你?哈哈,可笑。”长老笑了起来,这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一个是家族中懂事听话勤学苦练的天才,一个是族里好吃懒做纨绔无赖的庸人,竟然可以公堂之上不知耻辱的大放厥词。
“二爷爷,你若不信,看看便知。”陆宇站起身来,从陆和正手上接过长剑,对着屋外的花盆刺上一剑。砰的声,花盆碎裂。
在场的所有人睁大眼睛看着陆宇,感到不可思议,这成日只知道玩耍的陆宇,竟然真的成为二纹剑师。
此时陆和正站了起来,看向对面的陆凯锋,轻笑道:“大哥,你看宇儿这孩子下手不知轻重,伤了侄儿,是在抱歉,我叫人买些珍贵的药草给他送去。”
陆凯锋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不知道在想什么,轻声回应:“离儿并无大碍,只是内伤颇为严重,不用的二弟费心。孩子间得争斗,弄不得台面上。”
“哎,此话差矣,你我乃是亲兄弟,陆离是我的亲侄儿,我会叫人寻些二品剑丹,为侄儿疗伤,再说,若是离儿九月的受封大典赶不上,可如何是好。”
陆凯锋眼神一凝,瞳孔微缩,他面不改色,说道:“这自然不劳烦二弟费心,我自有安排。”说罢,拂袖而去。
“离儿,发生何事?”
看着包裹成粽子的陆离,陆凯锋心里有些难过。
陆离摇了摇头,问道,“堂弟真的步入二纹剑者了吗?”
陆凯锋点点头,陆离眼神有些涣散,说道,“他的剑气不凝练,速度也出奇的慢。”
陆凯锋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儿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突然眼神一滞,他有些吃惊,“如何不凝,慢到何种程度?”
陆离缓缓地说着,眼里却在流出泪花,“我用烈阳挑便将剑气划开,云纵步便躲开他的剑气···他斩我时双眼彤红,叫喊着要杀我,爹,堂弟是不是吃了丧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