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山下来,正好过了半节课,教术科的先生乃是一位五旬的老头儿,黄薰只摆了摆手一脸歉意道:“张夫子,我一早上就开始拉肚子……”
众人听罢面色都十分怪异,这出身黄家也算是名门的公子怎么说话如此不文雅。黄弈棋更是尴尬,本还着自己是否要解释一二,却是听黄薰那边已经在为着他找借口道:“他也肚子痛,我们正好有个伴,看来我们家那早膳有问题。”
黄薰给黄弈棋迅速使了一个眼色,黄弈棋想着借口真是有辱他的身份,却是领会的黄薰的意思,勉强忍下了。然而一边的黄雀却是没有神经地说道:“唉?那我没有事啊。”
黄薰走过来甩手拍了下黄雀的后脑勺道:“因为你很挑食,都不怎么吃早饭嘛,不需多嘴。”
黄雀一脸委屈地揉了揉后脑勺,瞪了一眼黄薰,却也闭了嘴没有再挑黄薰的毛病。一边的张夫子只抿唇摇了摇头,心道黄薰出身黄家,虽然这她逃课多,但是这术科应该不是很成问题,便只大惩小戒让黄薰去外间罚站一会儿,于是又连带着黄弈棋。
不过这时代的书院术科并不发达,不过是黄薰前世的小学生水平,黄薰再不济也能应付,倒是不用那先生操心。黄薰很配合地到外头罚站了,赔着笑脸道:“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黄弈棋扯了扯嘴角,人在屋檐下,他也不好向主人家发火。不过这黄薰却也有些意思,倒是并不让他恼火,只是有时候觉得很是无语罢了。
“下次不要说我也闹肚子。”黄弈棋面无表情地说道,黄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神对着他笑道:“那说你什么?”
黄弈棋随口道:“出门迷路了。”
黄薰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不出来黄弈棋是一个路痴嘛。黄弈棋当然不是路痴,他这含义乃是想到黄薰这人还需要罗盘来辨认东南西北,因而有了这个借口。然而这个在黄薰的脑子里却是全然没有作词想法,没有一丝不对劲。
书院是包午饭的,一群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说到吃饭一个个都兴冲冲。这吃饭的时候却是和黄冠思黄冠云他们一道,两少年都要比同龄人高上一些,黄冠思穿着一身包揽地菖蒲纹行稠衫,黄冠云穿着是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此二日内皆是冷眉冷眼之人,神情中都透着一股倨傲。黄薰走过去与二人打了招呼道:“你们应该在一相斋订好位子了吧?”
黄冠思冷声道:“自然,你最好不要逃走。”
黄薰笑道:“怎么会,两位哥哥这么有闲情逸致,小弟怎么能不奉陪。”
黄冠思还想要再说什么,黄冠云拉了黄冠思一把,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过去一边,不用与他在这当口计较,之后在一相斋赌赢了便是。
黄薰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巴,心道黄冠云不愧要比黄冠思大一点,比较能沉得住气。黄弈棋走过来问道:“你为什么要挑衅他们?”
黄薰并不在乎地说道:“因为黄冠思是一个冲动的人啊,用三言两语能够胜利的事情为何不做,多省力啊。”
黄弈棋听罢若有所思,便不再问。
至下了书院,黄薰便一把揽过黄雀道:“小黄雀,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要把黄冠思和黄冠云输得连裤子都脱下来,这之后我们就上春风楼吃东西去。”
黄雀一想到那些个好吃的就口水直流,以前在妙家村的时候可吃不上那些个东西。黄薰瞥了一眼黄弈棋道:“你干嘛一副小老头的表情?”
黄弈棋听那句“小老头”便是眉头一跳,从黄薰口中说出来的话还真是……
一相斋坐落在清河镇之西,周围花坊酒肆环绕,是著名的销金窟,这里号称什么都能赌,不管是牌九麻雀色子还是女人小孩银两,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但是一相斋严格说起来并不是赌坊,而是赌徒们的中间商,赌徒们想要赌什么,可以在一相斋定位子。九黎国的赌业并不兴盛,真喜欢肆无忌惮地去赌的话还是庆国欢迎你。但是一相斋乃是九黎国特殊的地方,只要在这里输了的人,赢家一定能够得到承诺的东西。
五月的黄昏,天忽然暗沉下来,随即飘起了细细的雨丝。对于黄薰来说一相斋最好的地方就是,并不会因为她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儿怠慢她,这里只有赌徒,没有小孩与大人的区别。黄弈棋和黄雀跟在黄薰身后,他们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对于一相斋多少还存在一些戒备的心思,黄薰则没有多少负担,道:“天字号房的话应该是在二楼吧。”
大厅极大,却没有寻常赌坊那样嘈杂的喧哗声,这样子众人挤在一起的赌场景象一相斋也提供,不过却是在地下一层,从地面上开始,都设立成包间的模样,而来这里的又有许多是术数能人,多顾忌自己的身份。黄薰上次来是因为跟着师海生,那时候师海生虽然不让她跟着,她还是悄悄地跟过来了,后来虽然被抓包了,师海生倒是也没有与她置气,后来还带着她进来参观了一下。
黄薰唤来侍应之人,问了天字号的方向,那边便带着三个孩子往二楼天字号而去。
黄薰刚步上台阶,抬头便见一雪青色稠衫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目光温润,身形如玉,虽说已经有了四十多岁的年纪,可叫人一看便生亲近之感。黄薰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那人似是有所察觉,对着她含笑点头,黄薰面色微红,忙错开视线,随便盯着别人看好像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啊。
黄薰心道这大叔还真是越活越有魅力了,刚才那一笑杀伤力真是强大。黄雀微微皱眉,对着黄薰道:“阿薰,我不喜欢那个人。”他声音极低,黄薰却是听得很清楚,不禁脱口而出就问为什么,黄雀却只是摇了摇头答不上话来。
黄薰面带疑惑之色,再回头看那人的背影,忽然觉得太阳穴微微生疼。
就在三个孩子走过去之后,雪青色稠衫的中年男子问身边的侍者道:“那孩子便是黄公睿的儿子吗?”
侍者躬声答是,中年男子喃喃道:“看着却有一丝不对劲的感觉,潮升,你有觉得吗?”
被称为潮升的侍者摇了摇头,道:“属下并未有这种感觉,不过是一普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