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瑜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打小无忧无虑,从没有接触过世界黑暗面的孩子,加上独自一人的生活太过痛苦也太过难熬,使得他那脆弱的心灵完全失去了判断力。
于是在那个组织向他伸出橄榄枝时,他仅仅是犹豫了一阵就答应了。
但这,却将他推入了世界另一片深渊。
想要凭借新生活忘却过去的阴影的想法并没有被实现,反而因为悲惨的研究生活而更加刻入骨里。
踏入那片疯狂的土地,眷顾也仿佛离他而去。
在这里,他过上了比之曾经的孤独生活更加悲惨的日子,在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他交上了重新踏出家门以来的第一个朋友,他本以为这个朋友可以陪伴他度过余下的时光,然而不到一个星期,他的朋友便消失了,不对,不是消失了,偶尔他还能在一个装满福尔马林的实验装置里看见她,她睡的很安详。
这是第一次他见识到这里的残忍,也是第一次自己的期待没有被实现,但这却不是最后一次,除了他,进来这里的人就像是被施加了某个诅咒一般,从没有人在这里待满过一年,无论他如何祈求如何祷告,新交的朋友终究会死去——早晚的问题,幸运不再永远眷顾于他,而不幸只要发生一次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渐渐的,他开始疏远所有人,曾经的他是没有朋友,现在的他却不敢拥有朋友,因为他不知难得交上的朋友会在什么时候因为实验失败被拉出去处理掉……或者更残忍的成为各种低生存率实验的对象,简称废物利用,他的祈愿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而除了顽强的生命,他本身的待遇也不见得比那些关一个笼子里的同伴好到哪里去……
研究院的人拼命的压榨他的力量作为研究,哪怕因为他的不愿仪器经常出现各种问题,但这些终究无法抵挡那群疯狂研究者的决心,反而由于每次给他做实验成功的几率极小,每一次实验的强度都异常剧烈,电流,药物,精神刺激,极限的开发实验虽然强化了他的身体却也几乎拖垮了他的精神,而且对于主要的研究目标毫无帮助。
他的能力依旧看不出什么端疑来,他唯一的收获,便是了解了自己身负的力量的本质——极限的强运。
这个研究结果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直到某一刻起,也许是某一次梦中,这个解释开始发酵,从来不相信命运的他,想起了奶奶常提到的一个词——报应。
是他过分的使用自己的力量任意妄为,导致了现在的结果,世界把一切美好赋予了他,然而他却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自己的力量不起作用,自己现在如此的不幸,理所应当都是对自己的报应。
“天瑜啊……你要记住,做错了事情就需要去补偿,逃避只会为双方带来伤害,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千万记住……”
自那一天起,奶奶的话一直环绕在他的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他躲在这里看着一个个无辜者的死亡,何尝不是一种逃避?他必须做点什么……他这么确信着。
只要有一个明确而又稳定的目标,他的能力也开始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种时候,他不需要持续的幸运,只要幸运偶尔降临那么一两次就够了,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在遇到难关的时候总能出现一个脑筋忽然灵光的队友,在危急关头可以避过那些可怕的研究员的耳目,在最后逃脱的时候,号称永远不可能出现问题的实验室设备和已经平稳运转了近千年的阵法双双挂点……虽然出的问题极小,设备随便换个零件就好,阵法连维修都不用就自动恢复了,但这毕竟是一个机会。
天瑜带着所有愿意追随他的人逃了,逃出那个可怕的牢笼,那个吞噬了无数同伴血肉的无情炼狱。
忽然卡壳的阵法没有能限制住他们,他们可以肆意挥霍自己的力量,焦头烂额的研究者和保安们没能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们没有受到过多的阻拦。
他们几乎以为他们成功了,但就在这时,持续行进的好运却在名为现实的碾压下戛然而止。
以夜莺为首的异能者开始出动围剿他们,一群普通的孩子,或者说仅仅接受过异能开发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是专业战斗人员的对手,更何况其中某些孩子更是被频繁残忍的实验折磨得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尽管在天瑜的庇佑下,每一个孩子都犹如主角附体发挥出了自己所能发挥的极限。
一个衰弱的小鬼一不小心各种巧合加小宇宙爆发搞定一个强大的异能者这种诡异的事情频频发生,一队没受过什么训练的小屁孩却恰好能组织出完美阵形抵御住敌人的攻势这种不科学的事实属平常,一群受尽折磨乃至心理阴暗的小孩子表现出连专业人员都不曾具有坚毅与果敢却没有人怀疑。
然而,再逆天的主角光环在数倍于己方的强敌碾压下也终于走向了末路。
一个个伙伴相继倒下了,尽管他们每一个都拖住了数倍于己身的敌人。
一队队队友覆灭了,尽管他们为身后的伙伴们争取到了难能可贵的时间,然而他们终究是倒下了。
一点点的消失,一个个的覆灭,逃跑到现在,也只剩下天瑜一个人,这个一切计划的发起者凭借着强大的运气逃跑到了现在。
天瑜现在很迷茫,他这到底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伙伴尽数倒下,他的逃跑除了保全自身,证明这次行动不是没有意义的,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他,赎罪的意义已经彻底告破了,高大上的目标连一个人也没能拯救出来,这就是现实……
直到现在,除了由于本能发动的强运躲避着攻击外,他已经不期待其它的了,哪怕就在刚刚出现一个愿意对他生出援手的人,也因为他的一个念头被抛下,他不愿再让任何人牵扯进来。
‘这样就好……都不要来了,就让我自己一个人为这一切赎罪吧……’
这么想着,名为夜莺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她的右手散发着令他毛骨悚然的气息,那是……足以夺去他生命的气息。
这一击,他没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