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离大校场一里远的一处密室里,范溪水和乔大龙等十几个晋商正在密议,.
“左冷禅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当众斩首五百多人。”乔大龙冷幽幽的道,心中就莫名烦躁,左冷禅那句“你老婆是他干女儿”就像是一根刺一样,让他昨晚一夜都不安宁。
“不行,要让小五离陈新甲远一点。”乔大龙叫过一个奴仆,吩咐他通知家里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妾送来,省的到时出什么龌蹉事。
几人商量一阵,就决定了,按照老办法指使妇孺老弱冲击法场。这一招可谓是屡试不爽,因为无论是谁监斩,面对妇孺老弱这样的弱者,谁都不敢开口驱离。乔大龙更是眼中露出一丝狠色,叫人去找了五个孕妇当先锋。
“乔掌柜这招够狠,我倒是很想看看左冷禅看到五个孕妇冲击刑场的时候,他还下不下的了手,敢叫士兵驱离。”
范溪水听到乔大龙的妙计,抚掌大笑,其他五人也是相视一笑,都觉得胜算在握。除非左冷禅疯了,他才敢做出驱赶孕妇的事情来,一尸两命的罪责和道德压力自古以来就没人受得了。
当然,他要是那样做了最好,正好可以朝廷拿他下狱,给自己等人好好出一口气!反正无论左冷禅做与不做,自己等人都稳赢,安坐钓鱼台。
当当当!
三声钟响,所有人都精神一震,行刑正式开始了。
监斩台上一团黑影一晃,现出人形,正是左冷禅,他双目如电,锐利异常,眼光扫过那里哪里的人就连忙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左冷禅看了一眼现场,见到左边的高台上坐满了勋贵富贾和秀才学位以上的读书人。
其中乔大龙范溪水七人正愉悦的跟人打招呼,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左冷禅微微一笑,自己之所以要把处决马匪和私通马匪的官员胥吏放到宁远城来,就是为了扩大影响,用铁和血告诉所有人要服从律法的威严,严整军纪法纪。因此,他更是邀请了各级官员和书生,包括辽东的各位富商。
只是山西七大家明知道自己要杀的是他们的手下,他们怎么笑得出来?
“还以为你们的老办法有用吗,那就拭目以待吧。”左冷禅看向旁边的何可纲,何可纲会意,大踏步走出去,放开喉咙:
“孙承宗大人令,新军三万人肃清马匪,使辽东军心民心大振,人人欢呼载道,劳苦功高,故予以嘉奖。请所有荣立一等功的战士入场,起鼓,奏乐!”
何可纲大手一挥,顿时唢呐声声声喜庆,擂鼓声次次震荡人心,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个不停,咚咚,咚咚!
地面颤动,沙尘颤栗,围观的百姓眼皮一跳,蓦然就发现一个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方阵走了出来。这些人半步半步的走,整齐划一,雄姿豪迈,器宇轩昂,穿着整齐崭新的大红色鸳鸯战袄,腰配大刀,行进间给人一种万人一体,如墙而进的雄浑和震撼。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围观的人俱都一呆,搞不清楚这不是处决马匪的大会么,怎么成了军队表演。普通的百姓只是疑惑,却没少半分热情,什么样的热闹不都一样看不是么。只有贵宾席上的晋商七大家主事人脸色剧变,左冷禅的这一招之前没有提到过啊,可是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白痴!”
左冷禅千里传音灌进七个人的耳膜,巨大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左冷禅却转过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继续看向前方的方阵。
砰!
砰!
砰!
整个方阵三百人整齐划一的震步而来,场面给人的感觉震撼至极,随着其中一个凄厉的声音“立正!敬礼!”,啪啪啪!所有的士兵俱都行了个举手礼,然后抬头挺腰收腹,双手啪的一声停在双腿两侧,笔直垂下。
这些人所懂得动作干净利落,阳刚至极,却又不会粗鲁,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孙承宗眼睛一亮,心中嘀咕,这小子不愧是武术行家,他设计出来的军礼就是不一样,简单,却符合礼仪和现实的需要,不像现在使用的那些军礼,非常繁琐,不仅士兵,就是高级将领也看不惯。
旁边辽东学正伏明奇凑了进去,笑道:“总督大人,这套军礼不错,应该在大明所有军队中推广。不过老夫倒是好奇,老夫自问熟读经典,更是对礼制做过特别的研究,怎么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军礼,难道是大人新创造的?”
“哈哈,伏大人错了,这个军礼不是老夫创造的,而是左监军在剿匪的两个月里,有感于军队原先使用的那一套礼仪过于繁琐,不宜推广,所以才特别编造了这个全新的。老夫可没有那份大才!”孙承宗笑道。
“哦,原来是左监军创造的,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伏明奇看向左冷禅,清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赏之色,这个监军果然才具非常,到任两个月,就消除了困扰辽东几百年的马匪猖獗的问题,而且能推陈出新,创造新的军礼。仅从这些方面来说,他已经不逊色于古之名将。
左冷禅自然不知道台上两位大人的称赞,看向台下的士兵,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些人经过两个月的洗礼,不复之前的稚嫩,变得精悍逼人,杀气内蕴。三万军中才出现这么三百来个一等功的战士,每一个人手上都有超过五个马匪的鲜血。
“有请监军大人训示!”何可纲声音落下,唰唰唰!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落到左冷禅身上。
左冷禅大步迈出,看向所有人,朗声道:“兄弟们,你们是辽东的英雄,我为你们骄傲!我为你们自豪!”
左冷禅的话出口,台下的士兵们本来挺直的脊梁更是直了几分,看着左冷禅,心中却升腾起一股骄傲的情绪。
“你们,去年过年的时候,还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农民,或者是一个商人,或者是打铁铺里的一个学徒。但是现在,我左冷禅,以天子老师的身份,以十五万关宁军监军的身份告诉你们,你们是我们辽东的英雄,你们的手,杀死过罪恶累累的马匪,你们的刀,染满了马匪门的血……你们是辽东近百万百姓的保护神,你们是妻儿父母眼中的英雄!”
左冷禅的声音高亢,富有感染力,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不仅荣立一等功的战士们眼眶发红,鼻子微酸,就是那些看热闹的士兵,和维持秩序的阴阳卫都心情激动。从来,从来没有人像左冷禅一样告诉他们,他们是英雄,他们的牺牲成全了万万人的幸福安宁。
以前,他们只知道好汉不当兵,当兵非好汉,以前他们只知道,当兵拿饷,天经地义,那些大人们平时也只会不屑的冷哼一声臭当兵的,到了战场上也只会用忠义的大帽子来压人,哪里有监军大人的话说的那么暖心。
他们从左冷禅的话中感受到久违的尊严,和士兵的荣耀。
原来,原来我们撑起了大明,原来,原来我们撑起了大明的半边天!
左冷茶满意的看着台下的士兵,欣喜的发现他们的信念复苏了,眼中冒出惊人的神彩,有一种叫做军魂的东西在慢慢滋生,慢慢生长。
“授勋仪式正式开始,第一个徐大牛!”何可纲羡慕的看了一眼一个不可置信的壮汉,朗声道。
“二狗,千户大人刚刚念的是我的名字?”徐大牛的声音颤抖了。
“没错,去吧!”李二狗将他推了出来。
徐大牛觉得自己踩在棉花上,没有半分力道,晕乎乎的,不知怎的就到了监军大人面前,见到他微笑的脸庞。徐大牛条件反射的啪的一声立正行礼,旋即发现不对,台下已经传来善意的哄笑,不由红了脸庞,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大牛,不用紧张。你连凶恶的马匪都不怕,还怕这里,难道你的军功是假的?”左冷禅看着他。
“放屁,老子亲手拧断了五个马匪的脖子,黄风盗的首领的脖子就是被俺用这把大刀一刀砍下来的。”见到左冷禅怀疑自己的军功,徐大牛想都没想脏话就从嘴里喷了出来。
“不要冒脏话,要做一个讲文明的军人,回去将新军规罚抄十遍!”
左冷禅脸庞一板,徐大牛立刻哭丧着脸。十遍军规啊,这可有的忙了,还不能让人帮忙啊。不过徐大牛下一刻就幸福的笑开了花,因为监军大人亲手将一个红色的圆形铜质勋章挂在了自己的衣襟前面。
“下面,有请徐大牛发表获奖感言,大家鼓掌!”何可纲第一个鼓起掌来,台下的士兵们也跟着羡慕的看了徐大牛一眼。
徐大牛本人却懵了,看着台下几万双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俺,俺没啥可说的……千户大人,俺……”徐大牛尴尬的挠挠后脑勺,苦着脸看向何可纲,这个时候只能找最熟悉的千户大人求救了。
“大牛,你就说说你为什么从军,为什么去杀马匪吧。”左冷禅的声音飘了过来。
“为什么要从军,为什么要杀马匪?我从军是为了杀鞑子,因为俺娘告诉我,如果鞑子南下,我们家就什么都没了,我的妹妹会被鞑子污辱,我的两个弟弟会被赶到盛京做奴隶;我杀马匪是因为他们都不是人……对了,就是这个马匪,我认得他,他就是黄风盗的二当家,他杀了我的二叔公,带着人烧了我们的村子!”
徐大牛结结巴巴的说着,忽然看到了斩首台上的一个跪着的马匪,立刻扑了过去拳打脚踢,打的马匪哇哇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