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唯宁从天台回到住院部的时候,正好在重症区病室的走廊上遇到迎面过来的乔治。
听到他在跟下属的医生交代处方,还说着什么严格按照处方上面的剂量来执行之类的话,她忙走上去。
“怎么了?”纪唯宁没来由的紧张,逮着乔治就问。
乔治倒没急,挥了挥手让那医生去处理处方的问题,这才看着纪唯宁,解释着:“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利尿不太理想,刚刚那是下的处方,我看着上面的剂量跟我们平日开的处方有些差异,这才特别交代了一声。”
“真的没有大问题吗?”纪唯宁抚着自己嘭嘭乱跳的心脏,重复确认着。
“在病房,你可以在门口等着他出来的时候问一下看是不是。”对纪唯宁如同惊弓之鸟的状态,乔治双手一摊,很是无奈的开口雠。
不过说起,乔治倒真是敬佩的。
当年他还是实习医生的时候,就曾在医院观摩室里面,看过一场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换心手术。大小不匹配的两颗心脏,血管也很难吻合,而那场手术却很好的将这一场人人都不看好的手术漂亮的完成了。
其主刀医生就是被医院从英国特邀过来的>
当时的乔治看着录像上每一个下手的动作,简直是到了膜拜的程度,那是一种可以让人身心都沸腾的享受。
只是,也就那么一次而已。之后,他再没机会见过,再之后,他就神秘消失了。
没想到,这一次竟是因为眼前的小女人,让他得以有了机会跟同台合作,他没激动的跳起来已经算是把情绪控制的很好了。
纪中棠的病室就在转弯处,听着乔治这么说,纪唯宁也就往着那边而去。
术后才没几个小时,现在进去探视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外面看看,心里也可以踏实些。如乔治所说,徐暮川确实是在里面。
看着他穿着隔离服,戴着口罩头帽的在那里,低头认真的检查着每一个仪器上的接头,导管,时不时观察着排尿量和连接体内的引流管,而后又盯着仪器上的各种数值,纪唯宁的心,愈发安定。
“好上心,每一处细节都没有假他人之手。”乔治站在身后,发着感概。
一般医院里比较能耐的主刀医生,基本上下了手术台那些术后监测的事便不会再管,最多也就是过来查查房,询问两句,甚少有像这么严谨的人。
乔治看了看身边女人瘦弱的身板,不由又转念想着,或许的上心,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她的关系。
“宁,现在有在这看着,你就出去找个酒店,好好休息一下,若是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叫你。你若不好好顾着自己点,等你父亲醒来了,谁去照顾?”
听着乔治的话,纪唯宁低头上下将自己打量了翻,这几天虽然有在医院换洗,但毕竟很多不方便,加上没睡好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便有些邋遢的感觉。
再看着里面的徐暮川,他好像也没那么快出来,便点了头,“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江也在这里,不是么?所以,你安心休息。”乔治笑着开口,露出两排齐刷刷的白牙。
乔治似乎是故意提起江承郗,也不知真是为了让她安心休息还是什么,纪唯宁只是扯扯唇,没多说什么:“我傍晚再过来。”
拿着自己从穗城带过来的行李等电梯,好巧不巧就碰到了刚从天台下来的江承郗,满身的烟草味,混着他身上的沉木香,依旧如记忆中那般好闻。
只是,这一道太过熟悉的气息,却是让纪唯宁不由自主的想起徐暮川的清冽干爽,而后,眉尖便微微蹙了起来。
“抱歉,抽的有点多,熏到你了?”意识到是自己身上的烟草味太重,江承郗索性脱了外套,挂在手肘上。
“没事。”纪唯宁表情冷淡的回了句。
“你的样子很难看,我送你回去休息,然后我再过来这里看着,好吗?”江承郗的声音很柔,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
“不用,我就在旁边找个酒店休息。”
纪唯宁说完这句话,电梯门刚好启开,里面人有些多,好在她身板纤薄,挤进去也不至于太困难。只不过,江承郗想进去,却是不可能了。
也不敢太过勉强,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江承郗就叮嘱了句:“不用急着赶过来。”
——
她是真的太困了,随便在医院旁边找了处看得过去的酒店,订了房,胡乱冲了下澡,裹着酒店的浴袍就趴到床上,没几分钟,便已睡下,连湿哒哒的头发都没想着吹干。
一觉醒来,已是天黑。
纪唯宁抓着头发,四处张望着,然后便看到了墙上有个挂钟,时间指向下午七点。
似是想起什么,她腾的起身,抓过旁边床头柜上
的手机。满格的电量,手机没有丝毫的响动痕迹,这说明医院并没什么特别的事,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睡了这么一觉,纪唯宁感觉整个人的精神气回来了些。也不再耽搁,起身换好衣服,便出了门。
赶去医院的时候,乔治和江承郗都在,只是不见徐暮川。
乔治说,父亲醒来过,不过因为身体太虚,后来又睡过去了。纪唯宁站在窗外,看着父亲睡的安详,心里也莫名多了些轻松。
一切都在控制的范围内,往着好的方向发展。
重症室只允许一个家属在外陪护,江承郗坚持要留下来,纪唯宁也没辙。
走的时候,特意拉着乔治问了下徐暮川的行踪。乔治却是摇头,他说傍晚才走,出来的时候,只说纪中棠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他先回去。
乔治想了会,接着又说,他听到在讲电话,好像要订今晚的机票回中国。
“那你知道他有在哪个酒店下榻吗?”纪唯宁有些懵,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要回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
乔治猛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么私人的事情。
想想徐暮川这个人的性格,纪唯宁也倏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无厘头。遂跟乔治摆了摆手,她独自出了医院的大门。
手机在兜里揣着,纪唯宁几次摸着进去,想拿出来给徐暮川打个电话,却每次都是下不定决心。于是,一只手就那么来来回回的在兜里进进出出。
心底说不出的纠结,想不出一个很好的理由来给他打电话。想跟他说声谢谢,却早已经在手术刚结束时说过了。想问他有没有吃饭,没有的话就一起吃,可人家又要赶飞机回去了。
到最后,便有些烦躁。
索性什么都不想,先打通了再说。只是等她好不容易积蓄起勇气,把电话拨过去的时候,那边却是没有接。
纪唯宁不死心,又拨了一次,还是没人接。
然后,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气,电话一下就拨到秦述那里去。
国内正是早晨上班时间。
秦述先是早早被自家老板的电话叫醒,给他订了机票,再想回去睡觉已是不可能,索性来了公司上班。
接到纪唯宁电话的时候,秦述早已处理了好些公务。
“纪医生?”秦述是有些讶异的,他知道纪唯宁现在在纽约,也知道自家老板是为的她才跟着去了纽约。
“秦助理,不好意思打扰你。”纪唯宁握着手机,忽然有些不知怎么开口,挪着嘴皮久久,才轻着声问:“请问一下,徐先生订的是几点的航班回中国?”
“纽约时间是凌晨两点,怎么了?”秦述如实回着,又怕是有什么事,加问了一句。
他本来以为老板会是在那里呆上好几天的,没想到除去坐飞机的时间,才在那里呆了两天便要回来。又加上纪唯宁这样问着,免不了有些疑问。
“那……你知不知道他住哪家酒店?”纪唯宁咬着下唇,问的小心翼翼。
回答她的声音却是很干脆,直直的说出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纽约卡尔顿酒店,V1809号房。”
从秦述那里问来了徐暮川的去处,纪唯宁几乎是什么都没想就打车去了位于曼哈顿附近的卡尔顿酒店。
而后,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敲响了V1809号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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