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家家的,不在家里学绣花,也跑出来干杀人的买卖,真让人痛惜。受伤的紫衣女子没再加入战斗,而是缓缓起身,退后几步,打量了一下局势。这一打量,就发现了我,确切的说是正打算绕到门边逃跑的我。紫衣女子大跨两步,老鹰捉小鸡一般钳住我的右肩,我奋力甩开。紫衣女的左手顺势滑到我的手腕,一扭,只听“咯嘣”一声,我痛得忍不住龇牙咧嘴,随着紫衣女的力道半跪在地上。此时,胁下一点酥麻,只觉得双腿软弱无力,两手又被钳着,只能扬起脸,狠狠地瞪向她。她脸上扬起几分自得,从袖中抽出一柄精致银刀,弃了刀鞘,只管用蓝幽幽的刀锋抵在我颈上。我不敢乱动,怕稍微一动,那刀锋就割出血口子。只能转着眼珠,从屋子西头看到东头,两拨人打得难舍难分,韩风一个人被团团围着,一时间分不了身,仔细看时,他拧紧了眉头,额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韩风的功夫我是见识过的,这拨人能缠着他这么久,想来是很有几下子的,绝非官府中人。看他们的衣着、打法,无疑来自武林,而且很可能是那波行事并不怎么磊落的人。
“识相的,放下兵刃,不然老娘就划花这小娘子花一般的俏脸!”紫衣女扬声叫嚣。
我感觉脑子有点乱,这波人难道不是来救我的?怎么我却成了人质?爹呀,下次雇人能不能找些脑瓜灵光的……
极出乎意料的是,韩风在打倒两个人后,放缓了动作,最后干脆停了手。还有战斗力的另三个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把刀扔在地上!”紫衣女一挑柳眉,倨傲地命令。
我吞了口口水,心情复杂地望了他一眼。
“咣当——”韩风的刀掉在了地上,一张脸淡然得近乎没有表情。一个男人趁机踢了他的腿弯一脚,他半跪在地上,有拳脚狠狠落在他身上,先前挨打受伤的人也赶忙爬起来,加入惩罚的队列。边打边辱骂。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定定望着被众人打得蜷缩在地上,始终不肯还手的韩风。他一只胳膊护着头,很艰难地望向我,眼神相会的刹那,他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一根银针从他袖中飞出,直直射向紫衣女额头。刹那,她瞪着金鱼一般鼓突的眼,惊恐又不可置信地,慢慢松了手,萎顿地滑倒在地。
我赶忙跳开,怔怔望着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丛林的法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反应过来的几个人刀剑齐下,冲韩风身子剁去,他在这时就地一滚,木渣陈屑翻腾狂舞。
“走。”他黄鼠狼叼小鸡一般一把把我圈在臂弯,撞破了窗户,正好跃在客栈旁边的一匹马上,马受了一惊,驮着背上两个生人,在闹市狂奔疾驰起来,眨眼间便将几个不速之客遥遥甩在了身后。整个过程快若闪电,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既觉惊险万分,又有些刺激有趣,虚幻得像在梦里一般。
“他们是些什么人?”等到出了城,马速缓下来,我问。
“不知道。”韩风一如既往地淡淡道,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许是受了惊吓,再加上一路狂奔,我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很沉重,后脊冷汗涔涔,手脚也有些僵硬麻木,“我……我好难受……”我艰难地回转头,无助地向唯一能求助的人求助。
“不好——”韩风的神色蓦地一凛,一双深邃的眸子聚焦在一点。紫衣女被杀的时候,我觉得颈上一疼,想是被她的匕首割破了皮肉,伤口很小,我也就没放在心上。此刻见他盯着我的脖子,才想起来。
“你中毒了。”
这是我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一句废话。
意识渐渐陷入昏茫,混乱的梦境中有刺眼的白光和男人女人充满了恐惧和愤怒的嘶喊。我光着脚丫,走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以前熟悉的世界突然之间像是被掉了个个儿,变得含混、杂乱和不可思议。青石板上有冰冷的雨水、混合着红色的液体,浓稠的红色被水稀释,一院子的红,像个屠宰场。
我走得趔趔趄趄,努力躲闪着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人群。混乱中听到一个女人惊惶迫切的声音,她在叫“雪儿,雪儿……”我循着声音跑去,脚下一滑,结结实实摔在青石板上,在血水和雨水里挣扎着哭起来。雨越下越大,一瓢一瓢地浇下来,浇得人喘不过气来。我连哭都不能了,缩着小小的身子,在雨中一颤一颤地抽泣。
也不知哭了多久,一双大手缓缓伸过来,替我理了理额前被雨水打湿头发,我眯着眼睛,看到一张充满怜爱的男子的脸,这张脸——怎么那么像我父亲,父亲年轻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我抓住这只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
醒来的时候,汗湿重衣。
我觉得疑惑、迷惘、不可思议,很难有重复做的噩梦,更何况这噩梦的每一个细节都细致逼真。梦里唤我名字的女人究竟是谁?而年轻时的父亲又怎么会出现在那样一种情境中?
我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五岁之前的记忆,似乎以这种形式重新回来了。
这一次,避无可避。现在想来,每次我问母亲我小时候的事,她都有些含糊,有时候竟然记成哥哥们小时候的事。当时并不在意,只觉得母亲大约是孩子生太多,有混淆也是难免。
“你终于醒过来了!”韩风的话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迷迷糊糊地点点头,打量了一下周围。是个很华丽明敞的房子,家具布置等都十分讲究,绝不像普通客栈。鼻端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闻着很是舒畅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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