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的她那时傻傻的看着败的棋局良久,然后便是在他的笑声之中忿忿的丢掉了棋子,气急败坏的想要去堵住他的嘴。但是最后他的嘴是被堵住了,但是她的也是一样。
念长安想起那天还是有些害羞,但是就在拉着晚歌硬是下了几盘之后,却是发现晚歌的棋艺竟是也是出乎意料的强悍。只是她的风格倒是不同于完颜烈的步步为营,而是从一开始便是坚固沉稳,不急不躁,就算是她挖了坑给她跳,她也是面沉如水,然后游刃有余的躲了过去,再接着就是将她狠狠扣在了最后的决胜之中。
若是说输给完颜烈她还觉得犹自忿忿不平,但是输给晚歌,她却是输的心服口服,没什么好说的了。
因为晚歌在赢了之后和输了一局之后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的。那淡定的气息感染了念长安,也慢慢平复了下那焦躁的心态。
晚歌那日回来见着她之时,便是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话都给将了,只是省略了凤倾阳的话,只是说凤倾阳好像从十几岁的那是便是身重了剧毒,到现在依旧是没有缓过来过。
念长安听完以后便是有些恍然大悟,她说是凤倾阳每次都是一副纤细的贵公子的模样,像是不经一点儿风雪一般。
“中了寒毒之人,便是不会再对其它比是寒毒毒性弱的毒物再有什么感觉。故而上次我的麻药也是对他没有什么效果。”
晚歌这么说的时候,念长安也是点了点头,当时她知道她从凤倾阳那里撒了麻药逃出来之后,他又是神智清醒的时候,便是十分的诧异。但是现在一听,倒是终于有一种找到了答案的恍然之感。
念长安轻声道:“那你……是想要治好他的伤吗?”
晚歌顿了顿,然后便是道:“还差了一味药。”
念长安便是疑惑道:“是什么?想他凤倾阳消息如此灵通,竟是还找不到一味药材吗?”
晚歌叹了口气,眸中带了淡淡的感叹:“群主可知道那血人参?”
念长安一愣:“血人参?”
晚歌便是轻声说道:“并不是你所知道的那种血人参,而是长年在炎热之地生长的人参,因为长年吸取热力,而是周身如同血一般的赤红。且必须是千年的血人参,因在底下埋居已久,故而参根抽长,形似凤凰展翅,是看一眼便是知晓价值的珍宝。”
念长安闻言便是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还真是稀少的不行呢。”
晚歌微闭了眼,眸中淡淡:“他体内的寒毒,便是需要用以血人参为引,才能完全的清除出来呢。否则,即使是雪莲有那么强大的清除毒素的作用,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念长安沉默良久以后,才淡声道:“……晚歌,你是不是……”
晚歌却是打断她,然后轻声说道:“群主,我只是欠了他一次而已,若是这次能将这些个都还完,那便是两清了。”
念长安惊声道:“你什么时候欠着他了?”
晚歌看着她,面上逐渐显出那忧伤来,就像是风过水面,浮起浅浅的涟漪,那样带着琉璃般透明的悲哀:“群主……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念长安一愣。
晚歌那时候不叫晚歌,自是也不叫新月。但是她叫什么名字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更不要说是父亲和母亲的样貌,早就已经在时间的冲刷之下变得面目全非了。她只记得那一天,阳光灿烂,满树的合欢花都缓缓盛开了,粉色的毛绒球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像是天际盛开的彩霞,带着明艳的芬芳。
她默默的站在树下练习着娘亲教给她的舞蹈,那是一中艳丽而唯美的舞蹈,跳起来之时,衣袖轻扬,沾着花瓣的裙角肆意在空中盛开,带着绝色的姝丽这也是她的娘亲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了一阵掌声。她愣愣的转头看去,却看见了一个白衣墨发的公子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那双上挑妖异的眼睛里全是淡淡的笑意,他见她看向自己,便是轻声道:“你跳得真是有你娘亲的风范。”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那一个白衣的公子,却见他拍了拍手,那被遮挡之处便是晃出了两个身影,那是如此的熟悉。
她下意识便是惊呼出声:“爹爹,娘!”
可是那两个人的眼底却不是她所熟悉的神色,而是充满了异样的扭曲的笑意,就这样向她看来,然后招着手让她过去。但是她却是害怕的后退一步,然后有些惊慌失措的说道:“不对,你们不是爹爹娘亲,你们是谁!”
“小丫头倒是还是挺敏锐的嘛。”那个长了她母亲面容的女人轻声笑道,然后看向一旁浅笑不语的少年轻声道:“少主,要不要把她给……”
那个少年却是看着她,然后突然说道:“带回去,这双眼睛,以后必定会是引起腥风血雨。”
那一个女人应了一声,然后便是向着她走过来,面容之上满是有着狰狞扭曲的味道,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她一步一步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之时,她看着那双渐渐向她伸近的手,才终于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不要”
她的颈间一阵剧痛,然后便是直直的晕了过去。
待她重新再醒来之时,便是发现自己从人间来到了地狱。这是一个身处在黑暗里的组织,所有的人都不以真面示人,不是说他们都带着面具怎么样,而是在他们脸上的那张面容,全部都不是他们自己的面容。
那是由一张张的真实的人皮变化而成的面容,全是从活生生的人的身上剥下来的。她曾经便是看到过那一个犹如地狱一般可怕的场景:那个男人四肢全部都被捆绑在特制的器具上,脑袋也被固定住,然后那一个执手的人便是拿着一把极小极薄的小刀片熟练的将他脖子以上发线以下的皮都慢慢割了下来。
那个男人一直都在惨叫着,那面上的表情惨不忍睹,全是眼泪与鼻涕,恐惧与痛苦糅杂在一起,带着满脸的血污,就像是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她看到一半的时候便是看不下去,将自己胃里面的东西全部都给吐了出来,就在她挣扎着想要逃走着的时候,她身后的那一个带着她父亲面容的男人便是狠狠一脚踩住了她的背,然后使劲掰起她的脸,让她看着那里:
那一个执手的人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眼神沉迷,就像是看着自己最心爱的情人一般,慢慢的用刀片抚摸着他的面颊,鲜血不断的渗了出来,与他恐惧的泪水交杂在一起,那浓重的血腥味简直让人闻之欲吐。
“嘿,你知道吗?”那个戴着她父亲面具的男人轻轻在她耳边笑着说,声音里面满是扭曲了的笑意:“你的父亲,也是这样子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面皮送上的呢。”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那模具之上的男人痛苦的嘶嚎着,眸中尽是绝望之色,像是海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她一下子便是全数吞没。猛地,那执手之人向上一挑那轻薄染血的面皮便是完整的剥离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旁精心制作好的药水之中。
她明明眼中全是如同充血一般的绯色,但是她却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从那以后,她便是处事不惊,淡然如水。她顺着这个组织的意思学习着各种毒药的制作,学习着各种杀人的手法,逐渐便是成为了那个组织里面也闻之色变的杀手。而在她的面容之上也早已不知换了多少张的面皮。到现在,她却是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脸究竟是长得为何模样了。
她便是每天都在试药之中度过,在看着那些被组织抓来的人的脸上出现的各种痛苦的表情,她却是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那是对生死的麻木。
直到那一日,她被派了任务出去刺杀一个大官,那个大官看上去虽是糊里糊涂,但是他的警惕性却是出乎意料的高。
她扮成舞娘在晚宴上献舞,跳得便是她本该已经忘却的舞蹈。
那是红纱裹身,玲珑的身体在红纱之中若隐若现,她蒙着面,一双勾魂的大眼顾盼生辉,像是一汪秋水望江而来,带着隐隐的诱惑。
她轻抬起手,雪白的手臂慢慢抚过自己身侧的曲线,然后便是轻跃,旋转,轻点,那红纱被她甩在半空之中,留下绝丽的魅影。她追随着自己的记忆缓缓起舞,带着三千世界的繁华一现,真真似是烟花在漆黑夜空之中刹那的奔放。
她在转身之时,便是看见了一个白衣的公子一直含笑的看着她,眸中满是浅浅的笑意,就像是……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一般的眼神。
她的心中一颤,但是还是在瞬间便是回过神来。偷偷携了藏在指甲缝隙之中的处毒药,媚笑着向着那个大官舞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