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冷冷的,月已上中天,然而在这淫雨霏霏的季节,便是这月圆之夜,伸手亦不见自己的五指,天地间唯有缠绵的雨声响彻昏沉的暗夜。
“铿锵!”“当!”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连绵的雨水侵刷中显得短促而尖锐,不过一声乍响,很快就被淅沥沥的雨声所遮掩。
金刀门门主张魁仰躺在床上,半身侧卧而起,左手握着锋利的短刀,手背青筋乍起,额间是被惊起的冷汗。
“喝。”气沉丹田力喝一声,张魁运力一甩,将被短刀架住的匕首掀开,而后乘机翻身而起,灵巧地蹿到屋中,身如虎豹,径直扑向床边刀架上的长刀。
虽然一连串的动作很是迅速,然而屋中刺杀他的人也是个中好手,还不待他扑到架前,身后森冷的杀意便已然追随而至,电光石火之间,张魁只得无奈放弃,扭身躲避,紧握在手中的短刀,横向回扫,径直削向来人的喉颈之间。
来人曲臂上击,矮身躲向张魁身下,左手扣住张魁持刀的左手,右手中的匕首反转向后刺向身后张魁的腹间。
张魁神色一紧,脚下踢踏,翻身跃起,于空中双腿连击,左右互绞的攻势间隐有破风之声。
“啪,啪”持匕人双腿力沉,抬臂抵挡,双方都在交手后,向后各自受力退去,致命的交锋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停歇,两人都静静地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着最细微的声音。
窗外伴随着隐隐的雷声,一道银亮的闪电突然划破长空,伴随而来的短瞬光明却足以照亮屋中的景物。
“原来是个婆娘。”张魁咧开嘴,即使已经回归了黑暗,他的一双吊睛眼依旧上下扫视着前方,一道闪电带给了他太多的讯息。
回忆着行刺之人被夜行衣紧缚出的曼妙身材,嗜血的神情中泛起了藏不住的淫邪,“啧啧,瞧着便是个俏的,怎得不摘了那黑帕子,让爷爷好生瞧瞧。”说着便伸出舌头,品尝美味一般的缓缓舔舐,语气轻佻而粘腻,“要是个美人儿,爷爷便是做了你的身上鬼,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完,更是无耻地耸动下身。
黑衣人闻言,神情不变,唯有眼中的神色更加冰冷,她双手一合,手中的匕首骤然两分,倾身前跃,匕首带着寒芒向着张魁袭去。
黑暗中,黑衣人犹如一尾游鱼,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在张魁的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伤痕。
张魁虽是色中饿鬼,但是在面临生死之际,却也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激烈的交手中黑衣人同样被血色浸染。
张魁确也是个心狠之人,借着打斗的时机,拼着受伤,他渐渐退到了桌边,在黑衣人直刺而来之际,他猛地将手中的短刀飞射而出,凌厉的刀锋将黑衣人逼得扭头避退,一旁的张魁立时将手伸进了桌肚,就在黑衣人想要回头继续袭击的时候,一把冰冷的长刀直接刺穿了她的腰腹。
“噗”黑衣人痛苦地呕出一口鲜血,张魁乘机一把扣住黑衣人的手,使劲一折,经骨断裂之后,黑衣人再也无法握住手中的匕首,“叮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嘿嘿。”张魁一把擦去脸颊上的血水,狞笑着看向被擒的黑衣人,他毫无怜惜地就着手中扭曲的断臂将黑衣人一把提起,而后压制在桌面之上,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残忍地将刺入腰腹的长刀缓慢抽出,听着她压抑不住的痛吟,张魁的心中越加兴奋。
“哈,果然是个美人儿。”张魁一把拽落黑衣人的面巾,就着屋外的闪电,细细磨蹭着黑衣人的脸颊,接着更是俯下身去,细细嗅闻着她颈间的幽香。
期间,黑衣人貌似伤重,疼痛令她无力反抗,只得软倒在桌面上,随着张魁恶意的逗弄,痛苦地低吟一声,继而任人施为。
“真香啊。”张魁回味着鼻尖的女儿香,眼中满是垂涎,他一把扯住黑衣人的衣襟,用力一撕,扯开的衣襟下是晃眼的白皙,他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的身躯之上,缓缓逼近黑衣人,脸上的笑容简直令人作呕。
黑衣人的眼中立时浮现出惊慌,眼角滑落出水色痕迹,却不知是因为身上的痛楚还是心中的绝望,她看着欺压在自己身上的张魁,慢慢地张开了嘴。
就在张魁激动地想要俯身亲吻的时候,窗外的闪电再次闪烁,它照亮了女子眼中的狠厉。
“唔!”色迷心窍的张魁神情一紧,作势就要起身,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喉咙,踉跄着倒在地上,两眼赤红地瞪着站起身来的黑衣人,眼中满是不甘,然而终是只得两眼凸起,直愣愣地看着屋顶,死不瞑目。
黑衣人来到张魁身边,伸手探到他的颈部,感受到指腹下再无起伏,方才捡起地上的匕首,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起身离去。
屋外的院落中,一个白色的人影执着纸扇静静地站立在青石之上,在细密的雨帘中无声无息,恍若幽灵。
“弟子参见姑姑。”黑衣人脚步虚浮地走到白衣人身后,单膝跪地。
白衣人这才转头看向脚边的黑衣人,见她衣衫凌乱,身受重伤,脸上不仅没有任何担忧之色,神情中更是浮现出鲜明的嘲讽,她弯下腰,俯看着黑衣人,满是讥讽地对着黑衣人说道:“这就是金使的女儿,当真是令老身大吃一惊,呵呵。”纸扇上的雨水随着前倾的姿势,淋在了黑衣人的发间。
“是弟子无能,请姑姑责罚。”黑衣人至始至终都低着头,尽显顺服。
“回去后自去刑堂领罚。”或许觉着无趣,白衣人不再多言,恢复了面无表情,她抬起手,理着发间的银簪,滑落的衣袖中,一只精致的银镯,扣在她的腕间。
“是,弟子遵命。”自伤口中留下的鲜血,染红了她脚下的一方雨水,然而她却未动分毫。
白衣人轻蔑地扫视着黑衣人,再不发一言,径直向着外间走去,黑衣人抿着苍白的嘴唇,无声地跟在她的身后,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一个个宛如幽灵的黑影在四方穿行,低矮的厢房中隐有异响,雨水沿着地势汇成浅浅的流水,在时而闪现的银芒下,显现出不详的猩红血色。
……
“啪嗒”清脆的落子声响起,朱色的玛瑙被夹在白皙的指尖,其色越显剔透润泽。
油黄的棋子随后落下,阻断了前者的去路,连通了自己的纵横。
隐月执起手中的玉扇,轻敲着手掌,细细思索着面前的棋局,棋盘已用大半,双方落子错综复杂,一路被阻无甚大碍,何奈黄子活四已成:“此局,三少胜了。”
“承让。”木烨霖愉悦地勾着唇角。
“咭”一声短促的鸣叫声自角落传来,红眼的鹊鸟在架上展翅长鸣。
“咕咕咕”正飞入窗中的信鸽,被鹊鸟惊着,喉间不住地咕噜作响。
“哈,这蓝儿当真威武。”木烨霖轻笑一声,伸出手掌,向着在窗棱上踱步的信鸽示意。
隐月闻言同样伸出手,尤显乖张的鹊鸟乖顺地滑翔而至停在了他的手背之上,指尖沿着鹊鸟的头顶一路轻抚而下,看着它鲜红的眼中流露出鲜活的灵动,隐月也不由心中愉悦,取出一枚褐色小丸,翻掌将其弹射于空中,鹊鸟立时展翅追逐。
由着鹊鸟飞回架上休憩,隐月挥手令绸缎覆于棋盘之上。
木烨霖取下信件,看着纸上的蝇头小字,眼中划过一抹冰冷的杀意,他抬头对着隐月说道:“金刀门于昨夜被灭。”
隐月把玩着玉扇边细密的纹路,墨色的眼中一片暗沉:“那牙行的管事当一同被杀了吧。”
“二少爷所料不差。”木烨霖将手中信件碾碎成灰,“那牙行管事乃是金刀门门徒,早于昨夜之前便已经被人暗杀在了家中。”
隐月打开玲珑玉扇,虚遮在鼻尖之上,狭长的凤眼挑飞出危险的流光:“尚算机敏,可惜……”玉扇轻摇,未尽的话语淹没在讥讽的笑意之中。
“可惜……”木烨霖取过丝帕,将指尖的尘埃擦去,“为时已晚。”
他们万不该将卫七当做是饵,狂妄自大,终究只会自取灭亡。
隐月侧首,余光留意到木烨霖指上的碧绿色泽,这是在这世间至今瞧见,灵气最盛的玉石,不同于“南宫氏”遗留下的玉镯,这扳指上的灵气更盛于灵石,是一件难寻的珍宝。
接着脑海中不禁就想到了自周氏处得到的信息,不禁注目细看。
木烨霖第一时间便发现了隐月的目光,他低下头去,看着被佩戴到指上的扳指,眼中的神色不由地沉了沉。
屈指扣住碧玉,墨色的眼眸中犹如深渊,寂静中悄然孕育着诡秘的波澜,合着心中涌动的热血,脑海中是被深深掩下的疯狂。
隐月敏锐的嗅到了危险的信息,然而不同于过往的生死之间,这一刻,看着怔愣地盯着扳指的男子,隐月感受到了一种飘忽而又模糊的讯息,令人警惕却又不带任何敌对的气息,简直古怪。
扣紧手中的玉扇,收回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指尖,微垂的眼帘下,神情莫测。
“哗啦!”伴着骤然掀起的水声,原本稳如陆地的行船,突然停止了前行。
“卫一。”木烨霖皱起眉头,起身唤道。
一身黑衣的暗卫单膝而跪:“禀主上,前方有水匪拦阻。”
“水匪?”出声的是隐月,前世修士御空而行,唯一需要靠船只横渡的浩瀚,那是妖兽的乐园,水匪,当真是未曾见过。
木烨霖眨了眨眼,收敛了眼中所有危险的神色,神情温润而谦和:“二少爷常年居家,当是未曾见过这水上贼寇,不如随烨霖前去一瞧。”
“三少,请。”隐月起身,鹊鸟拖着长长的尾羽,落到他的肩头。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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