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桑乐声响彻在我们村中,给这个向来安静和谐的小山村带来了一股另类怪异的氛围。
过往行人听了心里面无不由得瘆的慌,似乎是和往常死人时的桑乐不一样,特别凝重。
没错,王老实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很诡异。
当二胖带着我感到王老实老婆坟前的时候,已经围满了不少人,村中男女老幼挤在一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王老实意外之死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再加上死法如此凄惨,于是乎善于嚼口舌的村名们传出了许多流言。
有的说是王老太太在媳妇儿生前虐待她,加上王老实又孝顺母亲,所以最终害死了自家儿媳妇,王老实的老婆死不瞑目回来报复儿子。
还有的说是王老实的老婆背着自家人在外面偷汉子,还怀孕了王老实气不过自己给别人戴绿帽,所以一气之下杀了自己的老婆,导致糟了报应。
扒开人群,我看见王老实屈膝跪倒在她老婆坟前,脑袋直愣愣的看着墓碑,那双眼睛里淌满了血,夹杂着惊恐,还有悔恨。
他的五脏六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掏了出来,散落在地,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牙印,而且在她老婆的墓碑上放着一颗猩红逐渐变黑的心脏。
很显然,那是王老实的心脏。
他老娘扑倒在地上用枕巾捂着脸痛哭,旁边是一个十岁左右,扎着马尾的小女孩,满脸的苍白,眼神呆呆的,估计是接受不了对于父亲的死亡。
此时村长,也就是二胖他爹带着我外公一行人走了进来,脸色阴沉的给王老实盖上了白布,防止尸变。
村长把脸一板,驱散了围观的村民们,随手招了几个小伙子将王老实的尸体抬回他家里,并和王老实的娘商量丧事。
王老实父亲两年前就病逝了,家里只剩一个七旬的老母亲和十岁的女儿春燕。
夜幕降临,整个天穹完全笼罩在了黑暗之中,只有远处还能依稀的看见几盏灯火。
噼里啪啦的鞭炮在凄凉伤感的桑乐伴奏下响个不停。
接着就是一阵阵杀猪宰羊的声音,王老实家顿时嘈杂了起来。
有道士的颂经超度声,有哭爹喊娘的哭丧声。
一间破旧的瓦房外面,搭起了木棚,内屋正中间停放着一个棺材,棺材底点燃着一盏菜油灯,灯光如豆,货暗或明。
王老实的三姑六姨纷纷伏在棺材上垂泪啼泣,尤其是王老实的老娘哭得最厉害,眼睛都哭肿了,连续昏迷了好几回,醒来之后接着哭。
两个道士端坐在香火前的木桌旁,手指翻着一本破旧的古卷,嘴里叽里呱啦的颂唱着,角落还有一个专门负责敲鼓的。
最吸引人的便是中间那位身着道袍,脚踩七星步,手中法剑挑起黄表纸的道士,看上去颇为的仙风道骨。
棺材前方是一个挂上了道家壁画,上面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人物和情景。
我旁边的二胖仔细瞅了一会儿,硬是看不懂,他用手捅了捅我的胳膊,一脸疑惑的问道:“然哥,你知道那副壁画上面画的是什么吗”
我也看不懂,木然的摇了摇头。
“这是道家的黄泉椒升图,上面画的是地狱的情景,诺,你看那两个拿铁链的就是黑白无常,还有那就是油锅,刀山,十殿阎罗……”
大壮这货见我们都不明白,咧了咧嘴,炫耀的给我们解释,就好像他看得懂这幅画是有多么了不起似的说完后还向我拱了拱下巴。
二胖看不惯他这副骚包加嘚瑟的样子,冷冷打击道:“哟呵,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在山洞里被女尸给吓尿裤子了,真羞人……”
“你,你是不是讨打?”大壮被扯到同脚,一步跳得老高,脸红脖子粗的扯住二胖的衣领,恼羞成怒的威胁道。
“你个莽夫,就知道凭借武力。”二胖心里发虚的推到我身后,够出个小脑袋恨恨地道。
“……”
“你们几个兔崽子,要吵就给我滚出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就在大壮卷起袖子就要收拾二胖的时候,我外公站出来瞪了我们一眼,呵斥道。
于是我们悻悻一笑,缩了缩脖子,安安分分的看下去。
时间一晃而过,眼看就要过了十点,时间不早了,很多人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二胖,大壮他们也被父母揪着耳朵生拉硬扯拽回去了。
只剩下念经超度的“先生”们,我,外公,王老实他娘兴许是精力损失过度,加上年纪又大了,被人连搀带扶的哄回了卧室睡觉。
我伸手捂了下嘴,困意袭来,打算叫上外公回家睡觉。
可是外公却摇了摇头,叫我跟隔壁的大娘回去,自己要留下来,说是王老实如今死了,他家里也没人照看,他打算在这里给王老实守夜。
我肯定不干,从小我就粘呼外公,连睡觉都要和外公挤在一张床上,外公不在,我怎么睡得着。
再者我内心深处有一股沉重的压抑感,胸口闷得慌,总感觉王老实死得蹊跷诡异,和那个女尸有关联,我对于下半夜有种危机感,貌似会发生什么不平常的事儿。
我使劲的摇了摇头,坚定的拒绝了外公的话。
外公叹了口气,知道我天生性子犟,拿我没办法,只好同意我和他一起留下来。
外公端了张长板凳,我和他就坐在王老实的棺材旁,安安静静的守着。
在农村,凡是死人,家里面都要穿着白布孝衣,夜以继日的跪在布垫为死者守夜,据说是人死了之后,三三魂七魄并没有立即全部消散。
而是地魂归地府,到达地狱,人魂则徘徊于墓地之间,死亡后再墓地对神主,来来往往之走上人路之寄托处。
为了让死者魂魄在这短短的几天内好好看看家人的样子,所以才有了守夜一说,毕竟如果真有轮回之说的话,即是投了胎,前世的记忆也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外公裹了一片旱烟叶子,放在烟斗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眼睛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天空,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无论我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似乎是心事很重,渐渐的,无聊加重了睡意,我不知不觉睡着了。
“汪汪汪!”
外面响起了无数的狗吠声,还像是村里所有的狗都约定好一样,在同一时间狂吠了起来,声音里夹杂了不安。
“呼呼呼!”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怪风,阴风森森,带着一股恶臭席卷向屋内。
贴在屋内无数的符纸被吹得七零八落。
“咚!”
角落里的大鼓发出嘶哑沉闷的巨响,接着就爆炸开来,正在念经的道士们相继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神情大变,身体左右摇摆,这股怪风太猛烈了。
屋外的树枝发出簌簌的响声,就像是女子的哭啼一样,听上去让人心里发毛。
我募的被惊醒,环顾四周,也发现了这恐怖的景象。
极为害怕的扑倒外公怀里,瞪大眼睛问道:“外公,这……这……”
外公沉默不言,吐了口烟圈,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站起身来,磕了下烟斗,抬起头,声音沉重的对着屋外说道:“你还是来了。”
谁来了?在哪里?
我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愣是没发现别的人影。
香火桌旁年纪最大的那个道士稳定身形后,面色凝重的朝我外公问道:“冯老哥,难道是那东西?”
我外公无力的点了点头,道士见此,惊慌的和几个徒弟贴在一块,紧张的看着外面。
外公示意我坐着别动,然后一个人走向大门口,对着天空说道:“人死如灯灭,以前的恩恩怨怨你还是放不下么?”
外公的话刚说完,外面的风刮得更大了,赫赫呼呼的凄厉声不绝于耳。
“呜呜呜!”
狂乱阴寒的凉风吹起无数的烟尘,屋外刚烧完的符纸灰烬被卷得满天飞。
外公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表情一颓,丧气的道:“也罢,既然你怨气难消,我也不得不阻止你了,想要伤害屋内娘俩,先过我这关吧。”
“轰”
“咚!”
回复外公的是一声巨响。
我身旁王老实的棺材从中炸开,露出王老实干枯萎缩的躯体,死鱼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我,嘴角露出邪邪的笑意。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差点晕厥了过去。
“我的妈呀,这……这……不会又诈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