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果然有两下子,第二天天刚亮,我就醒了。
醒来后捂着肚子大吵大闹的直喊饿,于是家里又因为我乱作一团。
在我狼吞虎咽的喝着小米粥的时候,我爸码,爷爷奶奶和老道走进柴房,叽叽咕咕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在争吵。
几天几夜没吃东西,那时候我早已饿坏了,哪有心思关心这个,只顾着埋头干掉了一碗一碗的小米粥。
“我不相信什么百鬼缠身,冤孽难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三儿离开我的,孩子是我生的,我这当妈的怎么忍心让他去山上受苦,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我不怕,它们要是再来害我家三儿,我先跟他拼命。”
最后,我妈突然情绪失控的大吼了一句,吓得我差点把碗摔碎了,她躲了跺脚,捂着朦胧泪眼就跑出来死死的抱着我,生怕我消失了似的。
接着就是我爸拍桌子打板凳的声音,看样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和我妈争吵了起来。
把我弄得一愣一愣的,你们……
奶奶拿着头巾掩面哭啼,而我爷爷沉着一张脸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眉头紧皱。
老道见此,他也没想到我家里人会闹成这样,揉了揉蓬松的公鸡头,咳了几声,颇为尴尬的对我家人说道:“是我老头子心急了,看来是我和三儿的师徒缘分没到,也罢,三儿不用跟我上山,但是他也不能呆在你们家了,毕竟他身怀孤阴怨咒之体,很难活过十二岁不说,还会在潜移默化中消耗你们家的气运,时间长了甚至会克双亲,长辈,强求对你们和三儿自身没好处……”
老道将目光移向我奶奶,惆怅的道:“还有这位王女士,你是怎么会巫术中的柳木拘魂?”
奶奶脸色一阵煞白,惊慌失措的喃喃道:“上人,我是几年前无意中救下了一位藏族的巫女,她为了报恩,才教了一招柳木拘魂给我,说是可以把亡魂拘来替我家推磨……”
老道摇头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巫术一道博大精深,可是你用错了地方,那老孙头就是一个残酷的教训,当初教你巫术的那人必定不安好心。”
老道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敲击在我家人的心坎儿,虽然他们没什么文化,可是老道那句“我活不过十二岁”还是能够理解的,我妈和奶奶听了之后,当即“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噗通”的跪在老道面前,不停地磕头,求他一定要救我。
我爸和爷爷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大老爷们儿此时眼睛都开始泛红了。
我可不乐意了,“duang”的站起身,鼻子翘得老高,指着老道骂道:“臭老头,吓唬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人贩子,你不就是想把我卖给坏人当童工吗?你快滚,我家不欢迎你。”
那时候我的心里是对老道士恨极了,猥琐邋遢不说,一看到我,那双眼睛就没挪开过,就仿佛是见到了唐僧肉一般。
大概是那时候凡是家里有人走丢,大人们都喜欢编制人贩子倒卖人口的谎话来吓唬孩子,所以我自作聪明的把老道归到了人贩子一流。
再加上因为他,把我妈妈,奶奶都整哭了,我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小胳膊小腿儿的对着老道拳打脚踢,推搡着。
老道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任由我胡闹,那双粗糙的手很不老实的捏着我圆嫩的脸蛋儿。
“啪!”
爷爷一个烟斗重重的打在了我头上,我发誓真的很疼。
爷爷然后黑着脸瞅我,气急道:“你个小活尚儿(骂人的),你谁都可以不打骂,但是钟上人你必须得尊重,没有他,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
爷爷真的生气了,我垂下头,偷偷的瞄了我爸妈几眼,发现他们都是一副理当如此,我活该的表情后,乖乖闭上搬救兵的嘴,不敢反抗。
从小我就怕爷爷,他老人家以前是给地主当管事的,口才十分了得,后来又帮别人打赢了几场官司,所以养成了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
爷爷接过话头,并不做停顿,转过脸问老道:“张上人,您的心意我们领了,实在是三儿才八岁,还啥都不会,我们的确不放心让他一个人流浪在外,您要不再想想有什么别的办法?”
老道捋了捋胡须,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倒是仍然是指标不治本,最多能保三儿十二岁之前平安,十二岁是他的一个生死大劫,唯一能解决的就是三儿跟随我上山学习道法,享受祖师爷至阳至刚的福运加身,兴许能够驱除他体内的阴气。”
“不如这样,你们把三儿送出这个村,让他暂居在亲戚家,这样或者能让三儿避开老孙头那样的事件发生,等三儿满十二岁我再来接他。”
我家人互相望了几眼,在得到爷爷的许可之后,我爸才吱声儿问道:“那张上人,你看,选什么亲戚比较合适?”
老道手指快速变动,掐了几下后侃侃而谈道:“这位亲戚最好是经常走街串巷,并且生肖属虎,五行偏木的,这样他自己不但没事,反而还可以暂时压制三儿体内过盛的阴气。”
我妈突然道:“不然把三儿送到我爸(娘家)那里去吧,我爸是木匠,不正好是经常走街串巷嘛,而且他的生肖和五行和张上人说的一点不差。”
家里人就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我爷爷才拍板同意。
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跟着老道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比起来,我外公家要好上千倍,而且我从小就粘呼我外公。
见到事情就这么敲定,老道也松了一口气,他走到客厅,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了我,我接过后喜不自禁,只因为这块玉佩好看不说,摸起来温软柔润的,仿佛里面有一股细细的暖流流淌进我的身体,异常舒服。
只是玉佩上面雕刻了三个扭扭曲曲,像是蚂蚁一样的字,就凭我那蹩脚的语文水平硬是没认出来。
还是我爷爷眼尖,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出来:“吴……浩……然?”
不待爷爷发问,老道就说:“这是三儿的学名,孩子都这么大了,不能没有这个。”
说道这里,我不得不吐槽一下,我爷爷有三个儿子,我爸是最小的,上面自然就是大伯,二伯,大伯和二伯都早早的外出做生意去了,在外成家立业,只有我爸舍不得老家,舍不得离开老人。
由于我是最后出生的,属于超生,所以上不了户口,就是上学也不得不借用邻居的户口,就连学名都他妈的是别人的名字。
老道再三叮嘱我去外公加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摘下他给我的玉佩,说什么能帮我驱邪,刚开始我是不信的,难道说这个小小的玉佩还他妈的加了特技?直到后来在外公家遇上吊死鬼,盗墓祸事后我才信了。
说完话后,老道就离开了我们家,无论我们家如何挽留都没用,给他钱也不要,最后我妈实在是觉得亏待了老道,快速烫了几个干巴(麦粉做的饼)塞给了他,还送了他一壶我们自家酿的米酒。
看到他们这般表情,我是暗自撇了撇嘴,颇为忘恩负义的欢送老道的离开。
在家里歇了一宿之后,第二天我就在妈妈的配送之下坐车到二十里外的外公家。
直接忽略了临幸时奶奶泪眼婆娑的面容,没心没肺的遐想到外公家的趣事儿。
殊不知,藏在暗处的危机正朝我驶来,非人力可阻挡,老道的担心最终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