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会儿,红叶背起虫它往山顶继续走。
拐过几个弯后,他终于来到了一座药观的下面。
说是药观,而不说药铺或药府,是因为药铺和药府,总是建立在比较集中的平原地带,但此时所见的这处建筑物,却是像道观一般,建立在山头的最顶端,所以叫做“药观”。
来到这里,那股淡淡的药味,开始变得浓烈。
药观之上,药烟缭绕,覆盖全山的药味,正是以此药观为中心辐射开来。
一个药观,居然能够炼出像是从大地底端天然冒出来的一样的药的气味,可想而知这药观中炼药者的技艺,是何等地高超!
从红叶所处的位置到那药观,中间还隔了一千零八个台阶,红叶不禁有些暗自叫苦。
这一千零八个台阶,个个笔直陡峭,他此刻元力衰竭,要背着一具肉身不动用法力走完,恐怕还要在半路上歇一程。
他有些沮丧,经过两千年的磨砺,他虽然不再像两千年前那般争强好胜,但好歹也是魔侯,这样窝囊地背人上山,他自是有些不乐。
但是,救转这个小子,甚至驱除自己体内的鬼毒,都必须得借助那药观中人的本事,所以,他还是得硬着头皮,朝着山顶前进。
走到快一半的时候,他果然感觉自己背不起了,正想要放下虫它休息片刻,突然从药观内,奔出一个道者。
也不知道此道者是怎么就认出了两千年前的红叶,只见他一见红叶的身影,便小碎步朝着红叶奔了下来。
此人正是药观的主人,魔界圣医“石蓝”。
石蓝一副欢喜的样子奔向红叶,边奔边朝红叶拱手行礼:“我道怎么在药味中闻到了一股贵人之气,原来是侯……”
红叶连忙摆手,打住石蓝的话:“圣医,许多经历令我心灰意冷,以前名号切莫再提,提一回我的心便要伤一回!”
石蓝听红叶如此说,定睛打量向红叶。
只见红叶脸露苍白之色,额头上还有豆大的汗珠,而且身体还朝外散发着常人难以看见的黑色气体,他身为圣医,一看便知道红叶受伤不轻。
他见红叶不再愿提当年之事,便不再称呼红叶侯爷,而改口称红叶为贵人,口中略有责备道:“这阶梯难走,贵人怎不施法送上小观,何必亲自背着走呢?”
红叶道:“圣医说哪里话?但凡到此山上求医者,进山之后,都必须收敛法术,徒步而行,这是历代圣医定下的规矩,我诚心求医,又怎敢破了圣医的规矩!”
“贵人说的是哪里话?”圣医石蓝寒喧一句,双手挡住红叶去路道,“既然如此,您且稍待片刻!”
红叶正累得半死,听了石蓝的话,乐得将虫它小子轻轻放到地上,看石蓝要做什么。
石蓝离开红叶,几步奔上山顶,一到山顶,他便朝着观内喊:“今天有贵客登门,烧七阶升云散迎客!”
不久便有下人从观内跑出来,朝着观前的一个火鼎中扔东西,片刻间,红色的烟雾从那鼎中升腾而起,不久香气便扑满了整座大山。
原来是七品升云散!这样的东西,可不是见着随便什么人都燃烧的。
红叶没想到石蓝会用七品升云散迎接自己,虽然红叶并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但见到药鼎中升起团团的红雾,心中仍止不住有些高兴。
原来,魔界多瘴气,再加上魔界中人又好战斗厮杀,所以中毒受伤等是常有的事,这样,治病救人的医生便成了魔界中无人不敬的职业。
而此时红叶所看见的药王山上的药观,则正是魔界最有名的“药王观”。
药王观救过无数魔王魔将的命,为了以示对药王观的尊敬,不知何年何月起,魔界便立下了上药王观不能施法,只能徒步上观的规矩。
这规矩好是好,但若是碰到一些权位尊贵的魔族人,让此人和下人毫无区别地上山,面子上也过不去。
于是,以示尊敬,碰着有尊贵客人上山之时,药王观也会烧药迎客,客人的身份不同,烧的药自然也就不一样。
烧七品升云散迎客,是侯爷级别的待遇,红叶不想以当年面目示人,但石蓝却仍是以侯爷之礼相待。
烧药不仅仅只是一种仪式,还有实效。红叶闻着那股香味,顿觉神清气爽,心底的阴晦一时之间也仿佛消除了不少。
当他再次背起虫它时,只感觉虫它仿佛比刚才要轻了无数倍,他闻着那股阵阵香气,脚下像生了风一般,每朝台阶上升一步,便是腾了一步云,驾了一回雾。
就这样,用不了多少时候,他走完了剩下的一半阶梯,来到了药王观内。
“贵人请!”石蓝施礼,将红叶请入一间秘室。
石蓝与红叶,以主客位对座。
红叶起身:“圣医,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帮忙治三个人的病。”
石蓝望望红叶,又望望躺倒在地的尸体,道:“不知第三位在哪里?”
红叶取下束在背后的红伞,他用手撑开红伞,子夜便从伞兜里落了下来,落在地面上的子夜脸色惨白,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样子。
石蓝站起:“侯爷,这不是人,是鬼啊!”
红叶道:“我知道圣医医术高明,早已达出神入化之境,我这徒儿虽是鬼,但还请圣医看在当年薄面上,帮忙医治。”
石蓝也不问红叶收徒细节,拱手而答:“当年救命之恩,小医没齿难忘,既然是侯爷高徒,我哪有不救之理,只是我向来学的是如何医治生者,却未专门学过医治鬼魂,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侯爷!”
石蓝说罢,走过去,观望子夜的气色。
他看了一会儿后,举起双手,左手拇指与无名指相拈,右手拇指与中指相拈,然后,他的双手开始在空中翻动,起先还能看见他十指相掐的轨迹,不久后便只看见两道幻影在天空中流转。
不久之后,幻影中逐渐生出一个灰色的漩涡,就在双手十指已经快得要从空中消失时,石蓝的双手,突然朝着子夜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