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车外,看着那张冰冷的脸,转过脸来对我勾起微笑,却觉得好陌生。一直以为,冷酷只是他的外表。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有自己的原则的。可事实却是如此,我突然觉得他好可怕,是不是真的,麻木到了这种地步。对人世间的一切,都是冷眼相看了。
就算我们这样的人有着不一样的力量,那也不代表着,我们有资格去改变别人的命运。杨木尘,他不应该有这些经历的,他本应该有一个安静的生活,现在却……
我竟然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了!
“发什么呆,上车吧!”他温柔的语气,到了心里依旧冰冷,温暖不了我此刻的心。池肝围才。
“为什么?”我第一次对他吼了出来“为什么,二十二年前为什么要做那么残忍的事情,你知道那双眼睛的交换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因为你,杨木尘过去的二十二年是怎么度过的吗?我怎么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懂你,我的大人,是不是真的,你的心可以做到对所有一切都麻木不仁。是不是真的,你从来都没有心。”
我歇斯底里吼了出来,已经过了午夜,路上并没有人,只有我一个人得声音,那样空荡,清冷。
“这是我的工作,三生斋就是这样,只有交易。只要付得起代价,我就做。慢慢你会习惯的。”我没想到自己的质问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呵呵!习惯?不,我永远都不会习惯,我这辈子都不会习惯,永远都不会。”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看到他如此冷酷无情,发现他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是绝望了还是太过失望了,才会觉得痛。才会觉得难过。我没有上车,转身跑开,就算逃不过命运,起码现在,在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得时候,我还不想这样跟他回去,
我只想自己好好静一静,一切,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那么我,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什么才是正确的?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初冬的街上,到了下半夜基本就没有人了,我坐在公交站台,看着马路上偶尔驶过一辆车,在心里问着自己:做得这些,有何意义?
干脆整个人靠在长凳上,看着马路的尽头,什么时候,会不会出现自己熟悉的身影。偶尔能看到飘过的虚影,孤魂野鬼都对我有些怕,看了我一眼飞快飘走。我嘲讽的笑着自己,什么时候,连这些东西都惧怕自己了,就因为三生斋给灵魂的烙印吗?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背着单肩包,手里拿着棒棒糖坐在我身边,寒意袭来,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的,还能有什么人。
“你不怕我吗?”我的语气有些讽刺,不知道是在嘲笑我自己,还是在嘲笑命运。
“大姐姐,鬼也需要心虚才会害怕的,你能看见我,还这么冷静,我觉得你很有意思。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怕你,你身上的光环,看上去也让我很害怕。不过,我看你坐在这里很久了,是不是不开心,和好朋友吵架了吗?”
我看着她甜甜的笑容,拿着手里的棒棒糖,很满足的样子。
“算是吧!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做孤魂野鬼,还能这么开心?”百无聊赖,这是我头一次,用这样的心情和鬼聊天,这只鬼,还是个小女孩儿。
“呵呵!我已经死了五十三年了,每天晚上我都会在这儿玩。我不孤单,因为我和我妈妈在一起,我们是一起死的,投胎会把我们两个人都分开,我宁愿这样,起码我很开心。大姐姐,其实,吵架是很正常的,因为不理解,所以才会吵架。所以,我觉得,两个人吵架,才会更加了解彼此,在吵架的时候,我们都会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考虑,忽视了对方的感受。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都不一样,因为角度和位置、经历这些都不一样。人无完人,也不可能做到自己满意,跳不出毛病,就算是那些神,也无法做到如此。既然是好朋友,不是应该相互包容理解吗?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难过,只是在折磨自己,也是在折磨你的好朋友,多不划算。”
“呵!谢谢你,我明白了。”我叹了口气。的确,为什么要纠结这么多呢,他就是他,怎么会像我想的那样,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就不是他了。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就这么冲动的去质问他,是不是,自己难过的同时,也伤到了他呢?
我恍然大悟,纳兰榕之所以告诉我这些,目的就是让我和阿零反目,然后更好对付我吗?人一旦陷入了死角,一直带着负面情绪,心理防御降低,更容易攻破,到时候,我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刚刚我差点就陷入了迷茫,什么是正确的,自己觉得是对的,那就是对的。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是非对错,都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在阿零而言,当年的事情,如果他违背的三生斋的规矩,那就是错的。
他不是救世主,无法改变别人的命格,注定的事情,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别人造成今天的局面。张局长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牺牲一切,的确,把鬼眼换在杨木尘的身上,他是错了,做错了事情,现在他也为自己的犯下的罪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他得到的事二十二年和女儿朝夕相处的时光。
他认为值得,就算是错的,也甘之如饴。他是人,有自己的私心,犯了错得到了惩罚,这红尘世间,一切都是公平的。
杨木尘得到了鬼眼,度过了黑暗的人生,同时也磨练了他得心智,才会有今日的杨木尘,一切都有利害两面,是自己看事情太片面了。
我想明白这一切,抬头想谢谢刚刚的小女孩儿,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看着安静地世界,黑夜笼罩着人世间,曙光还没有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我的心境却豁然开朗,一束暖阳,照进了心田,赶走了刚才的阴暗。
“一个人呆在这里,不是吓到别人,就会成为被人的猎物。”漫步尽心的口气,熟悉的声音,不是杨木尘又是谁,我找他的时候他不出现,不找他的时候,他倒是出来了。
“你这带着这双眼睛,大半夜在街上溜达,就不怕短命吗?”看着他柔和的面容,千万句话,变成了一句调侃,我相信,他不需要任何的安慰,那样会被他当做怜悯和同情的,他不需要这些。
“我还以为……你在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以后,怎么也要安慰一下我这个忧郁凄惨的少年,没想到,才见面就这样对我,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害我少画了一张画相。”
“哦,原来如此,我还是很荣幸的,能够得到杨同学如此眷顾。那么……我该怎么报答一下呢?”
“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咳咳……”我们两个更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相视而笑,熟悉的眼光中带着信任二字,只需要一个表情,就能让对方的心里温暖。虽然认识不久,我却已经把这个少年当成了自己可以交心的朋友。
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是我的心,告诉我的答案。
最后,我们两个找了一家夜宵店坐了下来,点了许多海鲜,作为报答,就给他酒足饭饱四个字吧!有些意外,他竟然比我以前还吃辣,自从到了三生斋,好像习惯了那里清淡的口味,自己的心也淡了下来,吃的东西也是如此。
这会突然吃刺激性的东西,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起码这让我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活着,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活着。这顿夜宵,我们两个吃的都很开心,吃饱了,就到了附近的海边散步吹海风,手里还拿着没有喝完的预调酒,蓝色的液体,是海地颜色,在这黑夜中,却没了白天的靓丽。
“恶魔已经选中了下一个目标,我今天晚上在纸上看到的画面。可是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张局长,另外一个,是一个女的。”我拿到画像的时候,有些呆愣。纸上画着的一个是张局长,另外一个就是宴会上跟在纳兰榕身边的女人,死状比张婷婷死的时候还要恐怖一些,血染了整个画面,浑身都是红色,两个人倒在了血泊中,背后是一个恶魔翅膀,就像是他们身后长出来的一样。
胸口插着十字架匕首,宝石熠熠生辉。恶魔到底是不是纳兰榕,她并没有承认,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她的摄心术,为什么用来杀人,仅仅是为了给我制造麻烦吗?
“摄心术是需要人的精气作为供给的,这是一门邪术,中了摄心术的人,内心防备会变得特别脆弱。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至于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这是纳兰家的事,你想知道,只能看你自己了。”
他对我笑了笑,手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好了,赶紧回去吧!有人已经来接你了,霸占你太久,我担心自己会死的很惨的。呵呵!”他笑得没心没肺,我转身一看,看见不远边上停着的路虎越野车。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