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唐青并没有实际接触过邱礼涛这个人,但却非常喜欢他导演的一系列电影,对于邱礼涛外观的印象,除却通过网络所了解的,就是通过他在一些电影里面的露面,比如《新不了情》中那个在酒吧谋生的乐队成员,《笼民》中那个长发记者,或者是在《我不卖身,我卖子宫》里那个为黄秋生饰演的保险业务员拍手叫好的长发乘客,总之邱礼涛给唐青最深的印象就是他那一头披肩长发。
但当唐青见到真人的时候,才发现邱礼涛的腿在行走的时候有些不方便,惊讶之中便没有忍住,望着邱礼涛的腿脱口道:“邱生,你的腿……受着伤吗,不要紧吧?”
“不要紧,一直都是这样。导演就不要叫我邱生了,直接叫我Herman就行了,你看我这个样,哪有一点像‘邱生’。”邱礼涛穿着黑色印花短袖T恤,加上一头披肩的长发,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搞地下音乐的,唐青有理由相信麦兆杰和这家伙一定会有共同语言。
“英文名我都叫不惯的,还是叫你涛哥好点。你也不要不要叫我导演,直接喊我阿青就行了。”
“不行!”唐青的话遭到了邱礼涛的强烈反对,“你都是我偶像来的,你这样叫还不如叫我邱生好点,况且我61年生的,也就长了你五岁而已,直接叫阿涛得啦。”
想不到印象中一向叛逆的邱礼涛对一个称呼也会较真,唐青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其实都只是称呼而已,涛哥显得亲切点嘛,况且今日约你出来是想请你帮个忙,如果你同意我们以后还就在一起做事,我可不希望一直叫这么生疏。”
“一起做事?”邱礼涛眼神略微一亮:“难道是找我拍戏?”
“也可以这么说。”唐青道:“我现在正在准备下一部戏,在威尼斯的时候我们遇到西班牙的摄影师艾尔孟德罗斯,你知道他是《天堂之日》,《阿尔黛雨果的故事》,《克莱默夫妇》的摄影师,我就想请他来做我下一部戏的摄影指导。”
“他答应了?”邱礼涛忍不住出声,虽然在三泰公司那时候他就开始充当摄影师的身份,但毕竟是半路出家,并不清除艾尔孟德罗斯是何许人,只是唐青提到的那三部电影名头都太响了,邱礼涛自然能够想到,这个叫艾尔孟德罗斯的肯定也是一位非常有影响力的摄影师。
唐青点头:“他答应了,但有个问题,我英文不是很好,需要一个懂行的人帮我与艾尔孟德罗斯进行沟通,我打电话给李修贤,贤哥就让我来找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呢?”
“当然愿意啦。”邱礼涛显得稍微有些激动,跟偶像一起拍戏能不激动吗,况且能跟唐青这个名声大噪的导演合作拍摄,比他亲自导一部戏带来的影响力要大得多,其实自从给银都导演的《靓妹正传》惨败后,邱礼涛心里也明白自己需要一个积累,不论是经验上还是在圈子里的名气上。
唐青都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如果他了解邱礼涛这个人的话或许就不会意外了,这家伙一向是“有的拍就不错了”,就算以后有了名气还是抱着这种态度,更别说现在的邱礼涛在香港电影界还没有多少名气。
唐青跟邱礼涛谈起了《洛丽的笔友》中乔宏在香港的戏份,虽然他有着这个唐青的记忆,但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而邱礼涛却正是这么一位有着纪实风格的香港导演,无论是《八仙饭店》,《的士判官》,还是《性工作者十日谈》,都偏向于纪实风格,唐青是真的想听听邱礼涛的一些想法。
而邱礼涛呢,他却以为唐青这么问是在‘考验’自己,所以非常认真的审视了乔宏这个角色和他身处的社会环境,由此展开了一系列社会矛盾的话题,一番交谈下来,唐青还真获益不少。
“其实我一个问题想问下你。”邱礼涛用征询的目光望着唐青,见唐青点头才继续问道:“我看在《八仙饭店》里面,黄秋生杀人剔骨,把人骨扔到外面垃圾桶后,当场用尿清洗手上的血迹,这个镜头看起来有点画蛇添足,他明显可以回去店里洗手的。”
唐青有些无语,其实这个问题正是他想要问邱礼涛的,不过他也大概猜到了邱礼涛当初拍《八仙饭店》时为什么搞这么一个画蛇添足的镜头,此时便有些了然于胸,微笑着看着邱礼涛道:“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喜欢今村昌平吧。”
“果然是这样!”邱礼涛也跟着笑起来:“我都非常喜欢今村昌平,还有寺山修司,其实我最敬仰的导演是法斯宾德,有一些导演,像希区柯克,黑泽明,人家说他们怎样厉害,但我只觉得一般,大家都说《七武士》好深刻,我觉得最深刻不过那碗米饭,其它部分真不怎样,今村昌平的《复仇在我》就要深刻得多。”
唐青只是安静的听着,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这个时候他只要当一个倾听者就行了。噢,《八仙饭店》中黄秋生以尿清洗血迹这个镜头,和《复仇在我》中绪形拳杀完司机后用尿液清洗血迹这一个镜头如出一辙,从这就能够看出邱礼涛是在向今村昌平致敬了。
《洛丽的笔友》分别有内地,香港和日本三个拍摄地,唐青并没有打算分组同期进行拍摄,事实上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而且他还真不放心将这部戏交给给人去拍,就算有完整的故事板也不行,或许这种心理就像在威尼斯记者说的那样,有点不信任他人,不过唐青坚定的认为,他只是单纯的想自己来拍。
第一个拍摄地是内地,是否需要搭摄影棚还得到实地看过情况后再定夺,能不搭的话是最好不过的了,威尼斯电影节评委主席埃里克?罗德曼的话毕竟还是给唐青带来了一些影响,就像他所说的,自己的电影在布景、镜头等方面显得太过刻意了一些,所以他想《洛丽的笔友》能够摆脱这种刻意。
当然,唐青也并不是完全认同埃里克?罗德曼的言论,就像特吕弗所说的:“生活不是电影,电影也不是生活。电影只有一个半小时,只能表现重要而有意思的事,因而要比生活强烈的多,迅速的多……如果想拍写实主义的影片,那到大街上找人就是。”电影毕竟是电影,没有多少人有兴趣看你提着个摄影机,拍别人吃饭睡觉上厕所等完全写实的生活,除非你连做爱也一起拍。
有了邱礼涛这个翻译,唐青下午便联系了艾尔孟德罗斯,在电话中给他介绍了一下《洛丽》在内地的拍摄环境,唐青对成像的要求不同于《天堂之日》那种暖色调,他想尽量使用自然光源,但成像又不能显得干涩粗糙。
听到唐青的要求,电话那边的艾尔孟德罗斯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没有去过实地,不能够给出非常明确的回答,或许我们需要加上滤镜,但你所说的那种环境充斥着绿色的植物,你知道绿色会吸收光源,这反而需要补光。唐,我想我们应该去实地拍摄样片,看过冲印出来的效果再做打算,你认为呢。”
唐青从邱礼涛手中接过电话,用他那蹩脚的英文说道:“当然,纳斯托,这两天我一直在期待你的到来。”电话中传出艾尔孟德罗斯的笑声:“唐,我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邱礼涛有些咋舌道:“这样搞的话这部戏的预算应该不低吧?”
“不超的话一千万应该够了,《洛丽》不请什么大牌明星,很多戏又是在内地拍,能省很多了。”这个数值是他和吴正明两人大致计算出来的,不过对数字一向不太敏感的他并不怎么在意,现在真正让他烦恼的是那些打来的电话,一大堆的采访和节目邀请就不去说了。
那个“忘我大汇演”搞完又搞出了一个“忘我大电影”,没错,要拍的正是那部号称阵容强大到史无前例的《豪门夜宴》,徐克电话中的意思是让他参演一个角色,《洛丽》的事情一大堆还没解决,谁管你这无厘头的玩意。还有就是梅艳芳填词的事情,唐青也是暗骂自己没事找事,她愿意填什么就填什么呗,关自己屁事啊。
考虑到媒体的热情和影迷的呼声,现场见面会还是要办的,顺便公布一下《洛丽》的信息求下关注,其实很多人走进影院并不是他突然心血来潮想安静的看个电影,在这个日渐缺乏自我的社会,大部分人走进影院的原因是“你不知道《XXX》?XXX主演的啊,XXX导演的啊。你不知道XXX?操,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