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时间长了,她多半以太子蟒袍和男子装束面对众人,甚至言谈举止更加的沉稳慧觉,身上竟是慢慢没有了一个五岁稚女应有的娇嗔与任性。()
众人才不得不在心中惊叹,这东阳公主便是从小把自己当作了将来的九五至尊,言谈举止更是处处都显示出了远超同龄孩童的智慧和从容。
有文武百官偶尔在文渊阁碰到她,向她问安,她都沉稳骄持的坦然接受他们的拜见。
无论是神态举止话语言行,小小的独孤千羽,竟然没有一处不妥,没有一丝羞怯,刚刚五岁的稚女,竟没有一次失了自己身为储君应有的尊贵与淡定。
连一向诟病女子难为太子难为储君的文官谏官们,都不得不佩服龙炽帝的稚女独孤千羽的早慧与这得天独厚的王者气度。
昨夜独孤千羽又留宿在梨宫,天刚亮的时候,便收拾妥当,在贴身太监的陪同下从梨宫离开,刚着去文渊阁上朱太傅的课。
这还没到中午,太阳便毒的不行,一直坐在院子里给千羽扎风筝的凤夜珑擦了擦,宛如刚刚剥鲜红壳子的荔枝肉般光洁娇嫩的额头上,晶莹如凝露般的香汗。
夜珑穿着一袭柠绿色的修身水纱罗裙,伸手挡在额前,嫩绿色的水纱袖子滚着淡淡柠黄色的边,缓缓滑落的瞬间,露出她一截白如羊脂的手腕。
她平素就不喜欢戴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因为性子毛躁,又天生好动,怕把那些名贵的首饰一不小心给摔了碎了。
因为当日仓促的被贬入梨宫,身边服侍的两个老嬷嬷,看上去并不面善,也不爱交谈。[s.就爱读书]
夜珑她更是个好看却不中用的闷葫芦,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总是非常拘谨羞怯,所以成日里与那两个嬷嬷,几乎说不上几句话。
那天她被贬的匆忙,只把千羽给她的两个翡翠镯子赏了那两个面目不善的嬷嬷,换取了自己独处的平静安然。
青樱和紫翘升为宫中,文渊阁和司衣司的女官后,偷偷来看她几次,都偷偷给她塞了银子,说是让她上下打点着,还劝慰她,圣上既然没派她俩服侍在侧,便是存了很快把夜珑从冷宫里招回去的心。
夜珑咬着唇,摇了摇头,如今她最不想的,就是再回到龙炽帝的身边。
夜珑的手腕上空空的,头上也插着一个白玉镶翡翠的发簪,一身打扮素的都不如腾龙宫里服侍在御前的宫女,她这样朴素又羞涩的性子,免不了被梨宫的奴才们看轻,若不是太子殿下常常与她相聚,这些奴才们不知道要怠慢她到什么地步。
夜珑的性子偏偏把一切都看得极淡,反而没有因此觉得屈辱或是不甘,这一段在别人眼中对一个妃子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的日子,她到觉得并没什么。
此时的寂寞幽冷,总好过面对自己心爱的人,那倍感煎熬的负罪感和自我厌恶的痛苦。
夜珑抬头见挂在天上毒的刺眼的大火球,缓缓升上了青色天幕的正中央。
她热的微微呼气,手里拿着就快做好的风筝,喜滋滋的往凉爽的寝宫里走。
那夜之后凤夜珑便一直住在梨宫,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依照独孤炽煌的脾气,自己便完全触怒了他的底线,他必是恨毒了她,会想各种方法来折磨她惩罚她师妹无情,谪仙夫君请留步最新章节
。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却意外允许独孤千羽经常过来梨宫陪她。
她觉得意外的同时,慢慢回想龙炽帝那夜对她说的那句“你怎么总是这般的惹朕厌恶!”
心口慢慢愈合的伤疤上像是抹了一把青杏冒着酸气的汁液般,又酸又涩,泛着难言的酸涩闷痛。
她自己却在这样的钝痛里渐渐麻木和释怀了,龙炽帝那般厌恶她,如今得了天下,像她这般惹他厌恶的过去,他肯定是不想记得了。
也许过几年,羽儿大了些,也没那莫需要她了。
龙炽帝有了自己真正爱着的温婉纯洁的女子,她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那时候,她会去哪里呢?
要不要找一个安静的寺院,剃度出家,每日为自己曾经的罪孽诚心的赎罪,然后无声的老去死去,让过往所有的不堪和罪孽都归于尘土。
夜珑想到要离开独孤炽煌离开独孤千羽,只觉得心脏仿佛被放在滚油里炸,里里外外的倍感煎熬,心脏疼的噼里啪啦的直响。
一瞬间的心思郁结,她捂着嘴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摊开掌心一看,竟没咳出半点血丝。
她嘴角一牵,清丽柔润的面庞上浮现一抹晨曦般淡淡的笑意。
那天夜里,她被龙炽帝那一鞭抽的里里外外的都受了伤,那外表的伤因为慈心公主特意吩咐道女侍医给她上的顶好的金创药,已经完全好了,这内里的伤,因为喝了几幅补气化淤的汤药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前几天轻咳的时候,还能咳出点细如红线的血丝,此时也已经完全没有了。
夜珑坐在静谧的宫殿里头,微微闭上眼睛,感觉回廊的风,吹过院中梨树的枝桠,打了个卷,缓缓的从她发丝间穿过,满满吹去了她额上的薄汗。
满园的梨花都落了,黑压压的枝头,竟也有了凄凉的寒意,虽然外头日头烈的毒辣,但是这热度,不过也是稍纵即逝,就像年华和青春,就像曾经的深爱缠绵,都是想留都留不住的稀罕光影,还没等抓在手心留在心里,便转瞬间凝结成了,天亮未亮时这琉璃宫瓦上一片灰蒙蒙的寒霜。
夜珑轻叹了一声,不知怎的扯到了后背刚刚长好的伤口,竟觉得像是被细细的针轻轻刺了几下,竟然有些微微的刺痛。
那夜龙炽帝那一鞭下手虽狠,让她受了内伤十天下不了床,但他必定对她手下留情了,否则以他的脾气和内力,她怕是当时就被一鞭抽死了!
那晚羽儿问她
“娘亲你和父皇是夫妻吗?”
凤夜珑怔怔的看着羽儿渴求的小脸,不知道羽儿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羽儿自从跟随庞太傅学习,似乎懂事了不少,也长大了不少,只是有一样不好,总爱打扮成男孩子,怎么劝都不肯换回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