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姑娘!”
琳琅迎着小巷的深处急急赶了过去。
等到了跟前,对上一身狼狈的容锦后,琳琅先是怔了怔,紧接着便失声问道:“容姑娘你这是怎么?”话落,不待容锦回答,抬头朝容锦身后打量,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少主呢?”
容锦的身上已然湿透,听了琳琅的话,本就苍白的脸越发的白了几分。
深吸了口气,容锦对琳琅说道:“琳琅,你家少主,他,他……”
她不知道是该说“出事了”还是该说“受伤了”又或者是“他被抓住了”,每个词在她嘴里来回滚了又滚,却始终说不出口。
“少主怎么了?”南楼和双凤围了上来,正巧听到容锦那句没说完的话,不由便问道:“容姑娘,我家少主他怎么了?”
容锦摇了摇头。
琳琅脸色一变,下一刻,一把攥住了容锦的手,失声问道:“少主是不是出事了?”
容锦对上琳琅看向她的眼,眼睛一涩,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琳琅本就变了的脸,顿时越发的难看。
南楼却是抢在琳琅之前,一迭声的问道:“容姑娘,出什么事了?我家少主,他到底怎么了。”
“我们中了埋伏。”容锦垂眼,轻声说道:“你家少主被箭射中,我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你家少主他就不见了。”
南楼身子一僵“咚”一声,便往后退了一大步,她抬头,哆嗦着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却发觉喉咙如同刀割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不由便回头朝琳琅看去。好半响,才抖着嗓子问道:“琳琅,怎么办?”
琳琅将垂在身侧,攥得紧紧的手缓缓松开,轻声说道:“我们走。”
“走?”南楼怔怔的看向琳琅,“去哪里?少主怎么办?他受伤了,万一他……”
琳琅打断南楼的话,“先护送容姑娘回郡主府。”
“那少主呢?”南楼尖着嗓子对琳琅说道:“少主只是受伤了,万一少主回来了,我们不在,怎么办……”
“少主吩咐过,他若是出事,容姑娘便是我们的主子,凤卫,龙卫一切听从容姑娘调遣。”
“……”
一时间,不说南楼,就连容锦都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失去了反应。
燕离,燕离他果真早就有安排了吗?
“琳琅!”容锦一把攥住琳琅的手,急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燕离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这话的?”
琳琅抬头,迎向容锦焦灼的目光,轻声说道:“在来时的路上,少主吩咐了我,并且……”琳琅顿了顿,探手从贴身的怀里取出了一枚印章交到容锦手里,“这是少主的印章,少主所有的产业,都是只认印章不认人的。”
容锦看着琳琅手里那枚龟山寿石雕刻而成的印章,身子不受控制的抖起来。
燕离,既然你早就知道此去凶险,为什么却没有告诉她?还是说,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受伤,失踪,都只是你的故布迷障?
容锦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将要呼之欲出,可是,等她想要抓住时,却是怎样也抓不住!
“容姑娘,狗皇帝派人围了郡主府,双凤适才来报,说是你的丫鬟和官兵都干上了,你看……”
耳边响起琳琅的声音。
容锦霍然抬头看向琳琅,皇帝派人围了郡主府,这是她和燕离预料中的事,但她的丫鬟和官兵干上了?她的丫鬟都在城外的庄子里受训,哪来的丫鬟与官兵对抗?
“容姑娘!”
琳琅眼见容锦漆黑如墨仍旧懵懂茫然,不由便提了声音。
容锦恍然回神。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这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必须尽快赶回去才是。
“我们回去。”容锦对琳琅说道。
琳琅点头,示意南楼去赶马车,她则对身侧的双凤说道:“双凤,你还是去盯着他,记住,只要盯着就行,不要露了自已行踪!”
双凤点头,抬头对容锦看了看,想着,她虽然不是凤卫,但是不是也应该跟这个容姑娘见个礼呢?
容姑娘见双凤朝她看来,她虽然不知道琳琅叫双凤去干什么,但却看懂了双凤眼里的情绪,想了想,她对双凤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轻声说道:“注意保重自已。”
双凤腼腆一笑,点了点头,转身朝前跃去,几息间便消失不见。
琳琅请了容锦上马车。
容锦却是在上马车前,回头看向琳琅,问道:“琳琅,你家少主,他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琳琅点了点头。
容锦就觉得一直绷着的心弦,似乎松了松。
等容锦在马车里坐好,琳琅对身边神色怔忡的南楼道:“走吧。”
南楼默了一默,手里马鞭一甩,马车笃笃向前。
幽幽静静的小巷子里,很快便静了下来。
月色漓漓,照得巷子如一汪幽水。静谧中除了秋虫的蛰声再没有旁的。
但就在马车消失后没多久,一抹修长的身影,缓缓的自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适才容锦站过的地方,目光所及处,还能看到地上淡淡的水印。
月亮隐进了薄薄的云层,清辉透过云层,如轻纱薄雾般缓缓倾泄而下,洒在他比月光还要清辉的脸上,顿时将俊秀清雅的脸打上了一层深深的寂寞苍凉。
“容锦!”
马车里的容锦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琳琅不由便回头,对马车里的容锦,说道:“容姑娘,没事吧?”
容锦摇头,“我没事。”
之前因为泅水的缘故,衣服都湿了,仲秋的夜,说不冷是不可能的。但她自忖,她还不是那温室的花朵,经不起丝毫的风雨飘摇。
顿了顿,容锦摸出怀里的玉玺和诏书。
玉玺到还好,诏书却是湿了。
“琳琅,”容锦探手撩起帘子,对琳琅说道:“等会,你能不能行悄悄送我回后院?”
琳琅点头,“可以的。”
容锦将手里的诏书对琳琅举了举,“你能不能想办法将它尽快弄干?”
琳琅抿了抿嘴。
如果少主在,不过就是须臾间的事。
但眼下……琳琅接过容锦手里的诏书,轻声说道:“我试试吧。”
容锦还想说什么,琳琅却已经回过了头,她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帘子,重重的倒在了身后的靠垫里。靠垫里似乎还有燕离身上淡淡的冷香,眼泪忽然就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容锦抬手胡乱的擦了把脸上的泪水。
她还不能哭,她还有很多的事要去做!
南楼眼见琳琅要运功将贴在身前的诏书烘干,情急之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失声道:“你疯了,你才受了伤,再运功,你……”
琳琅握了握南楼的手,“没事的,我就试试,不行,我也不勉强。”
南楼还要说什么,琳琅却已经动手了!
南楼只能气急的撇了脸,再不看琳琅。
约一刻钟后,琳琅将手里的诏书递给了马车里的容锦,“容姑娘,这样行吗?”
容锦看着琳琅那苍白的几近透明的手指,默然无语的接了过来,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
琳琅笑了笑,轻声说道:“容姑娘客气了。”
容锦抬头,目光定定的看了琳琅一会儿,稍倾,眼睑轻垂,轻声说道:“琳琅,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家少主找出来的。”
琳琅嘴唇翕翕。
容锦却是在一句话后,便转了头,不再看她。
琳琅垂了眼睫,轻声说道:“容姑娘,有一件事,我原相稍后再告诉你,但我觉得还是早点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吧。”
“什么事?”容锦抬头看向琳琅。
琳琅唇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轻声说道:“楚惟一带着龙卫撤离了郡主府,赶去扎纸胡同了。”
容锦拧了眉头。
如果她没记错,她记得之前李逸辰夜闯她府邸时,因为龙卫的不作为,燕离曾经下过惩戒。现如今……容锦默了一默,抬头看向琳琅,“这事,你怎么看?”
琳琅迎向容锦的眸子,一字一句问道:“他带着龙卫去扎纸胡同的目的是什么?”
“京山!”容锦断然说道:“他的目的是京山!”
琳琅目光清亮的看向京山。
容锦唇角翘起一抹讥诮之色,从怀里拿出那枚色泽温润的传国玉玺,对琳琅举了举,同样一字一句道:“也许,他的目的是它,也许他的目的不仅仅是它,还包括京山取之不竭的财富。”
琳琅看着容锦手里的那方玉玺,脸上的神色顿时便僵了僵。
她虽然没见过传国玉玺,但容锦话里的意思,却是明白无误的告诉了她,她眼前的这个看不出是什么怪东西的东西,就是人人为之疯狂的传国玉玺!
但只一瞬,琳琅便敛了目光,轻声问道:“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容姑娘,你接下来有几场硬仗要打,趁这功夫,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打赢,因为不论是哪一场,你都只能赢,不能败!”
容锦目光清亮的看向琳琅。
琳琅挑了嘴角,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绽起一抹苍凉的笑,轻声说道:“你要是输了,你,少主,我,蓝楹,凤卫……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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