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1 / 1)

主卧室里闹的动静太大,白芷倒是还没进去。陆皖生先进去了。

婆子们领着陆皖生进去之后,就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里面又闹了起来,噼里啪啦,好像砸了不少的东西。

白芷这才走了进去,顾玉楼还在摔东西,横眉立目,吼着:“难道你都怪我?是我要收了那个侧妃的吗?”

慕容氏躺在,头别向帷帐里面,呜咽着说了一句什么,接着顾玉楼更加地勃然大怒:“好,是我允许她进门的,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去让她滚蛋!”

说完,再也没说一句话,扭头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丫鬟婆子全部立在边上,没有人敢吭一声大气。

慕容氏也不说话,也不吭声,就这么半躺在床上,白芷走过去一瞧,原来是在默默流泪。

陆皖生倒是先出声,叫了一声姐姐之后,便胆子大着问了起来:“姐姐,你们这是怎么了?王爷不是最爱惜姐姐的,怎么这是——”

白芷因为也是秉持着大夫的准则,摸了摸慕容的脉,叮嘱道:“莫要动气,你现在胎动很厉害,你是双胎,定然是要早产的。如今能在肚子里待一天是一天。”

慕容氏倒是没答陆皖生的话,对白芷所说,似是很有感触,眼泪扑簌扑簌就掉下来了。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红着眼圈道:“我倒是想安心养胎,可是这府里作怪的人多,我没法子好好养。”

白芷也知道这涉及康王府后院的阴私,便不再多说,重新让慕容氏心情平稳下来,再替她把了一回脉。

这一次的脉象,却让她微微讶异。

慕容氏原本就肾经有些问题,她怀着双胎,白芷也没给她开药,只是让下人多给她按摩后腰的几个穴位,让她舒缓一下肾水,可是如今再诊,却发现,她的肾,好像是先天的毛病?

问了几句,果然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她也没有多说,摸了摸慕容氏的双胎,胎位倒是很好,是能够顺产的。

慕容氏有点儿不好意思:“方才就是胎动的太厉害,感觉到有点儿疼,就叫婆子把你喊来了,实际是我心中苦闷——想找人说说。”

陆皖生看这慕容氏不理自己,也讨了个没趣,可他偏偏就是不走,他细心观察着慕容氏,发现她是故意不理自己,把自己晾在一边,难道她还知道了什么风声?

慕容氏刚想说些什么,婆子就来报:“王妃,王爷真的把侧妃给休了,侧妃在那里寻死觅活,指天发誓,说她不是故意的,都是确有其事!”

白芷的手还按在慕容氏的肚子上,隔着衣服明显感觉到两个胎儿各自跳动了几下,她忙道:“别慌着说话,立刻深呼吸。”

慕容氏却是气息紊乱,根本说不出几句话来。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哀恸的事,她嚎啕大哭起来,这下子把满屋子的丫鬟仆妇都吓得再不敢有什么动静。

白芷见到情况好像不好,便屏退了下人:“你们王妃这是心病,我听她说几句,马上便能好了。”

陆皖生也被白芷赶了出去,他摇了摇扇子,想着慕容氏既然没有斥责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房间内,慕容氏哭了一阵。

才泱泱说道:“白神医,先前你问我是不是初产,我没有说实话。”

“新婚后的头一年,我就怀孕产子了,这事儿,府里换了一批下人,实际没几个人知道的。”

白芷从前给慕容氏孕检,也问起过这件事,问她这双胎是否是头胎。康王的侧妃孩子都这么大了,她这个双胎还在肚子里,她也是怀疑过的。

不过人家王妃咬着牙不肯说,她也不愿意问,好歹也算是人情一场,帮过了就算。

但她如今这么一说,倒也印证了一点自己的猜想。

两人说着说着,慕容氏也就止住了哭声。

刚要说起当年产子的事。

门口跌跌撞撞地进来一个人,白芷倒也是认识的,先前百花宴的侧妃,她的确见过。

只不过如今这侧妃头发被绞了一大半,浑身脏污不堪,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她口里不断叫着:“王妃快救救我,王妃,我错了,不要将我送到尼姑庵里去。”

慕容氏淡淡的:“是王爷铁了心要把你送走,并不是我发话。”

侧妃看着斯文有礼的一个人,发起疯来也不得了,她见求情无望,当下大叫一声:“慕容曦,你这辈子决计生不出什么好货来,你肚子里的两个,那道婆说了,也是先前一样的……”

她还没说完,顾玉楼已经命令了几个壮实的仆妇,进来一把压住了这个侧妃,他一声令下:“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立刻棒了送到水月庵去,一辈子青灯古佛,省的她心里惦记着不该要的东西。”

这句话才说完,那侧妃自己先吐出一口血来:“顾玉楼,枉我对你痴心一片,你竟然这样绝情,不用你送,我已经吞金了。”

吞金到现在才发作,可见她是早就吞了的。白芷看着她吐出血来,倒在地上,脸白如纸,顾玉楼叫了一声晦气,就让仆妇将侧妃的尸体给搬出去了。

顾玉楼进来了,也不瞧白芷,只是看着慕容曦,冷道:“好了,如今无人敢说些什么,你自然可以安心产子了。”

他说完就和白芷告了饶,出去了。

被他和那个侧妃这样一闹,慕容氏也没了心情,只说谢谢白芷,便要令下人送白芷回去,白芷因为注视了一会儿顾玉楼,她有些猜想,不知道对不对。

临走时,她便轻轻问了一句:“康王爷的眼睛是不是不太好?”

慕容氏也感到吃惊,不过是数个照面,白芷也能看出来吗?

“不错,他最近忙着江南的庶务,常常手不释卷,因此眼睛越来越坏了。”慕容氏这样说道。

不对,依白芷看,不是外因导致的眼睛不好,看顾玉楼的面色,应该也是先天的肾里有病。

白芷临了还是说了这么一句:“不,他是肾里有不足,你的先天肾气,也有些毛病,依我看,你们二人结为夫妇,子嗣上有些艰难。”

这话不说还好,慕容氏正准备着送上一些礼物就送白芷离开。

可是一听到这话,慕容氏本就暗沉沉的心里,咯噔一声,原来是高看白芷一头的,可她这话说出来,还真有些神。

寻常人见她怀了双胎,哪里还会思量她子嗣艰难?可白芷的这话,正好说到了她心坎上。

白芷可是什么都不知情的。

她怎么会看出这一点来,慕容氏双眼晶亮起来:“白神医为何这样说?难道你有什么方法可解?”

难道还真被自己说中了吗?

康王府里闹成这样,到底还是因为子嗣的关系?难怪那个侧妃这样说慕容氏肚子里的孩子。

慕容氏这才说起来:“我原先也是有过一个孩子的,是个女孩儿,模样可爱,玉雪大的一团,可是养到三岁,身上生了大红瘤,就一病,病死了,也曾去请过各路的神医,都说是冲撞了。”

可是,到底怎么冲撞了,也没人告诉她。

白芷听了倒是心里一顿,红瘤?那就是血管上的毛病。两个人说是肾气先天不足,实际就是精子卵子都不太健康,而这种不健康,用中医解释,根子上,也就是因为肾里的温养不足。

白芷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很是奇怪,这两人竟都有肾气上的先天不足,若真有神医,早就看出不妥了,只怕根本就没请到过正经的高手?

慕容氏见到白芷点头,简直好比是见到天上神佛真身一样,她也是头一回听说,这是一种病,且能治好的。

“不过你现在怀着双胎,等落地之后,我给你和康王再好好把把脉,说不得会有转机的。”

慕容氏那里,因为白芷的开解,人还真的开怀了许多,顾玉楼又用了雷霆手段,还真的就把康王府里的侍妾侧妃全部清空。虽然闹得厉害了一些,到底对孕妇的情绪是有好处的。因为白芷说的这件事,对于顾玉楼来说,可能是不太中听的。

哪个男人愿意被大夫说成是肾不好啊。

所以慕容氏想等着产后,一起让白芷,偷偷给顾玉楼也诊断了,再偷偷骗他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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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快要来临。又一年秋闱就要开始。

白礼同早就回过一次白家,他早就对破败的白家有所预料,却没想到竟真的不堪成了这个样子。

就连自己的嫡母,生母王氏,脸上坑坑洼洼,已经破相,手上也都为了门前的食肆破皮出血,问起缘由,才知道王氏这是被隔壁的白芷所害。

“我就说,她怎么突然会打机锋,懂佛学,原来脑子真的不傻了。”白礼同原还算是家境尚可的官家子弟,除了嫡母出身不太好,其他都还比寒门学子高上一大截,如今突然翻了个个儿,他正心里翻江倒海着,听到王氏说,一切都是白芷的错,他更是恨意重重,绵绵不绝。

于是白礼同就开始打听玲珑医馆的病家,发现她看起来是小小的医馆,竟是上中下几个层次的病家都常有光顾。

奇了怪了,一般像是做官人家,也是不屑于选择一个小医馆的大夫治病的,难道这个草包长姐,还真的有几分本事?想到小时候联合白若哄骗白芷喝了黄连水,她也是傻傻照喝不误,根本就尝不出那苦味似的,他就好笑,那样的草包能打上几句机锋,或者是运气,可这医术,是实打实的,一个草包怎么治好这么多人?

“娘,你也是太软弱,等我高中状元,便能把隔壁的医馆送到你的手里,到时候只另聘一位大夫坐馆,仍旧的财源广进,也是我们白家的进项。”

白礼同一边读着经书,一边跟王氏这么说道。

虽然没说什么狠话,王氏却感觉到了白礼同话里的阴毒,她一向来相信自己的这个独子,他自小聪明颖悟,是公爹手把手教的诗书礼义。

尤其是他又说道中状元,可见对今年的秋闱是十拿九稳的。

是了,她自己本就有儿子傍身,比前头那个刘氏,好多了。

这么想,王氏才能勉强平静下来,对镜梳妆,卸妆躺下。自从她容貌不好以来,白崇仁对着她,是半句多话也没有了,她不免又感觉到一阵心酸哀痛。白崇仁躺在里侧,也是惆怅莫名,自己已经按着白芷所说,投入李党麾下了。

可是,这李党领袖李如松,新近娶了个小妻子,年方二八,李如松娶了小妻,下面的人不得效仿一二么,有家眷的,没办法休妻,只能纳一房小妾,这小妾,可真是小,参加李党后,也和李党麾下一些官员往来宴请,见过那些小妾,可是比李大夫家的还要年轻些,连二八都没有。

可李党一些不要脸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也想着和李如松攀谈一下“一枝梨花压海棠”的神妙,借此得到李如松青眼,也好平步青云。

说实在,投入李党的,还有一些和白崇仁同样想法的人。

既然这个党不用推陈出新,也不用费尽心思,那就权且待着,好过两党倾轧之下,把自己给官运给葬送了。

可也没想到,李党会有这样溜须拍马的事儿来。

白崇仁也是很无奈,小妾?在刘氏的时候倒是允许他纳小妾的,但是这王氏,反而泼妇的很,从没准自己近过母苍蝇。

眼看着一个个都纳了年轻的小妾,他也是急啊,再不成事,只怕又要被李党排挤了。

说出去谁信呢。

他叹了口气,翻翻身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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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正是秋闱,崔举人和白礼同一道去了考试院。

崔举人见白礼同连经义都不背诵了,知道他已经是胸有成竹了。便想着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分散一下心神,免得上场答题心慌意乱。

便问他:“你可曾听过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新解法?”

白礼同倒是在构思几篇大作,他虽然和崔举人交好,心里却不屑他的才情举止,根本就不想听他说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新解。

“崔兄,你说这些有用没用的,咱们还是想想,到底是做一篇颂扬牛党,还是赞美李党的文章吧。”

崔举人正张嘴要说,被白礼同打了回来,他也是好生无趣,不过想当做笑谈来讲,不愧是白鹿书院的才子,到底眼高于顶。

既然不想听,那么崔举人也就吞进了肚子里。

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顾玲珑口里说出来的那些圣人新解,是如何的震动了自己。

下了场之后,他饱蘸浓墨,等着试卷发下来,看着纸上的白纸黑字,崔举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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