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娘脸薄难胜泪,柳叶眉长易得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众人出了酒楼,一路跟随南宫墨来到保扬湖畔,沿途美景自不必细说,除南宫墨外,其余众人几乎都是初次来到扬州,看着熙攘的人群,无边的美景,无不发出由衷的赞叹声。
扬州城乃商贾云集、富甲天下之地,扬州的美人天下闻名,而若论起扬州的美景,首屈一指的当然是二十四桥了。
深秋季节的保扬湖依旧是游人如织,不少文人骚客在此吟诗对句,把酒高歌,两岸楼阁之上莺歌燕舞、丽影婆娑,阵阵丝竹随风在柳丝间萦绕,真真令人心醉!
南宫飞不知道墨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待开口,就见南宫墨一指前方道:“少主人,咱们先去拜会一位前辈。”
举目远眺,湖面上波光嶙峋,数艘画舫泛于湖上,南宫墨领着众人来到湖畔停泊的一艘画舫处下马登船,就见南宫墨清了清嗓子躬身声道:“凌先生,我家少主人前来拜访。”
话音落下,就见一位手持念珠的白袍老者从船楼内走出。
这名白袍老者身长七尺开外,须发皆白,神目如电,两道冲天白眉直入云鬓,一派仙家风范!
南宫飞暗暗纳罕,都道相由心生,这位长者一看便知来头不小,只是初次见面,不便直言相问。
南宫墨引见二人彼此见过,南宫飞才知道这位姓凌的先生名唤凌影。
入船楼落座奉茶,南宫飞见船楼内清新简朴,木桌上列着一套茶具,里面琴几上横着一张古琴。
落座后凌影先生上下打量了南宫飞一番,叹息道:“想不到神剑山庄故人有后,十余载弹指而过,竟这么大了。”
南宫飞听他如此一说,心头一震,忍不住道:“老先生难道是先父故交?”
凌影先生仰面大笑道:“岂止是故交,只是那会你还是个娃娃罢了。”
南宫墨笑道:“世间之事,最难得一个‘缘’字,机缘凑巧,让我遇到了凌前辈。”说完看了一眼南宫飞道:“凌先生乃大隐之人,文韬武略,腹有良谋,少主人可将眼前之事求教与凌老先生。”
南宫飞便将眼前的困境一一道出,凌影仔细听完,微微一笑,转动着手中念珠道:“物必归主,想要夺回神剑山庄却也并非难事。”
南宫飞眼前一亮,追问道:“请凌先生指教。”
凌影笑道:“当年关云长斩颜良、诛文丑,替曹操解了白马之围,才有后来曹孟德爱惜将才,与关公约定三事,保全了刘备妻小性命,也正因为曹操对关羽有不杀之恩,最后当他身陷绝境,败逃华容道之时,也才在关公刀下讨回了一条性命。”
南宫飞虽早在路边听过这些三国的段子,却仍旧不明白凌先生此时说这些是何用意。
一旁的上官秋婷何等机灵,看着南宫飞道:“凌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去做关云长,最好能替广陵侯丁鼎斩颜良诛文丑,到那时丁侯爷一高兴,别说一座庄子,十座八座也不在话下了,是吧?”她说完瞅了瞅凌影,只见凌老先生手捋着胡须,不住点头。
宫如冰低低地道:“办法虽好,只是那广陵侯岂是外人说见就能见到的,再者他位高权重,一呼百应,哪里用得着别人帮忙?”
凌影微微颔首,并不作答,伸出食指在茶盅内蘸了蘸,就着桌案用茶水写了几个字,上官秋柔轻声念道:“大明寺,丑。”
凌影看着南宫飞,忽然道:“不知南宫少侠喜不喜欢看戏?”
南宫飞本能地愣了一下,这位凌先生脸上似笑非笑,只有点点头。
“今夜大明寺有一出好戏,南宫少侠既然喜欢看戏,何不前去一观?”
南宫飞似乎明白了什么,正待开口,凌影突然面色一改,正色道:“记住,这出戏只可你一人去看。”
一旁的宫如雪嘟着嘴道:“大哥去看戏,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凌影见这两位孪生姐妹性情竟是完全相反,心下倒也觉得有趣,笑着道:“扬州城乃天下第一繁华世界,你们还愁没处消遣么?”
南宫飞也笑道:“正是,我早听说扬州城夜市比京城还要热闹,这一路以来鞍马劳顿,今晚你们三姐妹可以好好玩一玩了。”
宫如雪闻听拍手道:“果然好主意。”
又寒暄了几句,当下众人辞别了凌老先生,在南宫墨的带领下沿湖而行,约莫走出一炷香的光景,来到一处僻静院落前。
“到了。”南宫墨领推门而入,众人见这院落虽不算大,倒也精致得很,两边有厢房数间,俱打扫得一尘不染。
众人各自选好房间安顿,南宫墨独自来到南宫飞的房间,南宫飞见他手中托着一件青缎包裹的长长物事,便问是什么,南宫墨伸手打开包裹,七星龙渊剑赫然在目!
只见他正色道:“七星龙渊剑不仅仅是一把神兵利器,更是我神剑山庄的镇庄之宝,既是神剑山庄少主人,自当由你亲自保管才是。”
南宫飞点点头,接剑在手,立时感觉手中沉甸甸的。
他当然清楚,自己接过的岂止是一把剑而已?
南宫墨深深望了南宫飞一眼,忽然道:“少主人……”
南宫飞摇着头打断道:“墨叔,不是早就说过了,你今后只称我飞儿么,怎么总改不了口?”
南宫墨面色凝重,摇了摇头道:“少主,我听凌老先生所言,今晚在大明寺必有大事发生,老先生点名只许你一人前往,自有他的道理,只是我担心……”
南宫飞笑道:“您是担心我学艺不精,万一遇到危险不能自保是吧?”
南宫墨道:“少主的武功江湖中已经罕有敌手,但天外有天,江湖险恶,须当小心从事,切莫着了别人的道儿。”
说到此处,南宫飞忽然想起,在酒楼中南宫墨曾说过他会使神剑山庄的武功,忍不住问起此事来。
南宫墨见他问起,半边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自豪之色,嘿嘿笑道:“少主,神剑山庄的秘密远不止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等时机成熟,墨叔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南宫飞虽然心中疑窦丛生,听他如此说来,也只得暂时闭口不问。
用过晚饭,南宫飞辞别众人,一路往大明寺而来。
赶到大明寺的时候,夜幕早已降临,在僻静之处拴好马匹,南宫飞纵身跃上高墙,几个提纵便来到大雄宝殿顶上,此刻离丑时尚早,他干脆找了个避风所在斜着,竖起耳朵来。
大明寺乃杭州著名的寺院,香火鼎盛,僧侣众多,一般晚课过后,各院僧人就会各自散去休息,但今天却是与往日不同,晚课早过了多时,各殿内外却仍是灯火通明,众多僧人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南宫飞在大殿顶上探着脑袋暗暗纳闷,这群和尚搬进搬出,忙成这样,难道今晚有重要的香客来访?
过了两刻钟的光景,就听下面一个清亮的声音叫道:“回禀方丈,广陵侯丁鼎已到寺外。”
一个浑厚的声音随即道:“速速随老衲出迎。”话音落处,就见一名耄耋老僧率众迎出寺外。不多时,一名身穿蟒袍、须发皆白的健硕老者在方丈的带领下来至大雄宝殿下。
十余名护卫如影子一般跟随者二人,佛门乃清静之地,故而丁鼎的这些护卫都没有携带兵刃,但这十余名护卫显然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内家高手。
就听那方丈笑道:“侯爷虽方外之人,却与佛有缘,每月定时住寺持斋,从不间断,真真令人钦佩啊。”
南宫飞闻言心中一喜,暗道:“这位老者果然便是广陵侯丁鼎!”借着火光又仔细瞧了瞧丁鼎的模样。
只见丁鼎摆手道:“丁某一声戎马征战疆场,虽为国家,却仍是杀伐过重,企得宝刹一方清静之地以忏悔罪业而已。”说着跟随方丈进了大殿。
南宫飞正在纳闷,见寺门外摇摇晃晃又走进一人,他这一进来,站在殿外的僧人便纷纷捂着鼻子散开,显然进来的这个人刚喝了不少酒。
仔细看去,这人大约三十出头,满脸胡渣、发髻松散,穿一身灰布长袍,腰间的酒葫芦随身子左右摆动。
殿外的护卫见到此人却显得十分恭敬,当先一人迎上前躬身抱拳道:“沈爷,您来了。”
姓沈的醉汉摆了摆手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那护卫道:“是的,都安排妥当了”一顿看了看沈爷笑道:“不过有‘醉里乾坤’沈千秋在此,天下谁还能动侯爷一根汗毛?”
“醉里乾坤”沈千秋?南宫飞闻言心头一震,不禁狂喜:莫非上官云朔让我来寻的就是此人?想到这里不禁摸了摸袖中书信。
沈千秋虽然喝了酒,脑子却似乎清醒得很,只见他晃着身子斜了那侍卫一眼道:“少拍马屁,我可没有三头六臂,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家还是小心些为妙。”那侍卫连连点头称是。
沈千秋说完摇晃着奔后院而去,南宫飞潜伏在屋顶不敢妄动,过了许久,广陵侯丁鼎在众人的护卫下也往后院去了,南宫飞一路在高处跟随,见丁鼎安歇之处是一间单独的院落,那方丈与丁鼎寒暄了几句退了出来,整个院落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南宫飞在屋顶看得真切,十余名侍卫分作两班交替在院中巡逻,耐着性子等了许久,抬眼看看月头,已近丑时。
“么么的,老子喝了半夜的西北风,那凌老头会不会在故意耍我?”南宫飞忍不住暗自嘀咕。
正在这时,不见了许久的沈千秋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一步三摇地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掏出腰间的酒葫芦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擦了擦嘴朗声道:“上面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共谋一醉?”
南宫飞闻言就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