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谢天原本的性格,这会差不多就要开骂,但奇怪的是今天面对这位貌似无理的老头,他却一点也不生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
他边想着,边老老实实地将酒菜摆放在老者身边。
白发老者伸个懒腰,咂咂嘴坐起身来,看着身旁的酒菜,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抓起整只烧鸡便往嘴里送,吃几口烧鸡,打开酒葫芦灌上几口,边吃边赞道:“好酒,真是好酒!”
谢天一旁干脆坐下,见他吃得满嘴流油,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老者连一句客套话也没有,自顾自地吃喝,谢天只有苦笑。
老者一通狼吞虎咽吃喝完毕,展开袍袖擦擦嘴,看了看谢天,道:“小子,老子我从来不喜欢白吃白喝,不如这样,我给你算个面相如何?”
谢天苦笑道:“你会相面算卦?”
白发老者嘿嘿笑道:“老子算卦相面可是一绝。”说完煞有其事地看着谢天的脸蛋,伸手摸着他下巴左右转了转,摇头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站起身道:“酒足饭饱,总算有力气赶路了,老夫走了!”
谢天伸手拦道:“老人家,不是说好了给我算命的么,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就见老者抬头望望天空,自由自语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再不走怕要淋在路上了。”说完长袖一甩,一句感谢的话没有,迈大步扬长而去。
谢天此时已经被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抬头看看天色,时近正午,艳阳高照,心道这老头疯疯癫癫,痴人说梦,这深秋之际,晴空万里,哪里就会有雨下?暗暗骂了几句,往回赶路。
谁知走出没有数里之遥,就听耳畔风声渐起,举目远眺,天边黑云翻滚,顷刻间便压过头顶,随之而来的是狂风大作,将衣袍吹得鼓起,飞沙走石吹打得脸庞一阵阵刺痛。
谢天一面抬袖掩面,一面四下寻找暂避之处,忽然望见左首远远有间草屋,当下不再多想,发足往草屋前狂奔,刚跑到草屋前,米粒大的雨点已然淅淅沥沥遍洒郊野。
这是间闲置的茅屋,门户大开,谢天冲进草屋,抖抖雨水四下环顾,见这屋内除了墙角处堆着的一堆稻草外别无一物。
“么么的见了鬼了。”谢天骂完这一句猛然想起凉亭外白发老者的话,惊道:那老头莫非是活神仙,有未卜先知之术不成?
谢天从小就羡慕那些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侠盗高人,说书唱戏的总说但凡世外高人言行必与常人不同,看似荒诞不经、疯言疯语,实际身怀通天之能,也曾不止一次暗暗发誓等哪天遇到了隐士仙翁一定要拜师学艺,学成一身本领,再不让人瞧不起,细想今天遇到那位老者的所言所行,定是世外高人无疑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手拍脑门,一屁股坐在草堆上,蜷缩一旁懊悔不已。
他正独自嗟叹,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就见一位粉衣少女急冲冲躲进屋来!
谢天无意间抬头只看了这少女一眼,整个人恰似被五雷轰顶一般,魂儿飞出窍外!
所谓及笄少女初长成,这粉衣少女正值碧玉年华,一泓清水在双目中流转,胜雪般的肌肤几乎吹弹可破,不施粉黛的娇容却美得令人不敢直视,此刻她拭去雨水,轻咬朱唇,微微蹙眉看着早被雨水浸透的衣裙,粉色长裙沾着雨水紧紧贴住玲珑娇躯,不经意地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她伸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秀发,一抬头便看见了蜷缩在角落的谢天!
一个妙龄少女被雨水打湿的样子实在是不适合让男人看到,何况这男人的那双贼眼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粉衣少女登时大吃一惊,两朵红云飞上脸颊,急忙扭过身去,跺着脚道:“你···你是什么人!”
谢天这才缓过神来,听她说了这句话,声音婉转如莺啼一般,似乎有些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强压住咚咚作响的心跳,嗫嚅着道:“我···我···”他虽然目不识丁,但却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这一男一女独处一室已经越礼,若此时被人撞见,姑娘家今后就很难说清了。想到此处,他一横心,咬咬牙冲出屋外!
粉衣少女见他冲进雨帘,飞奔而去,惊魂稍定,望着谢天顷刻间被淋成落汤鸡的背影,美目中露出一丝赞许之意。
然而谢天冲出屋外的一刹那,就看见了屋外的那匹似曾相识白马······
谢天果然发起烧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宝才正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姜汤来到床边,“天哥,喝点热的,出出汗就好了。”
谢天接过姜汤,尝了一口便又倒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瞪着房梁,眼前一遍遍闪现出粉衣少女的身影。
“如果没猜错,他一定是龙天雷的女儿龙依依。”谢天叹息一声,没想到世上竟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哎,可惜老子只是个马夫,这辈子恐怕连给人家姑娘牵马的资格都不够。
“天哥,天哥”宝才感觉谢天烧得不轻,脑子似乎已经烧坏,以至于神智不清了,连唤两声,谢天才转过眼神,看看宝才,忽然坐起身道:“宝才,我想拜师习武。”
宝才怔怔道:“习武?”
谢天的目光中露出坚毅之色:“我要做镖师,做镖头,出人头地!”
宝才望着他肃然的神情,喃喃道:“这个人果然病的不轻。”
谢天悄声道:“明早我就去练功场,看那些镖师们练功。”
宝才忍不住笑道:“如果这样就能学会武功,那人人都是高手啦。”他瞥见谢天神色异常,不禁又问:“天哥,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学武?”
谢天神秘地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你知道我今天见着谁了?”
宝才见他说得神秘,忽然也感起兴趣:“谁?”
“你知道龙总镖头有个千金么?”
宝才若有所思,想了想道:“镖局里谁不知道,好像叫龙依依吧,只是没见过罢了。”
谢天悄悄道:“我今天见到她了。”
宝才眼睛一亮,道:“真的?怎么样,好看吗?”
谢天点点头,道:“长得跟仙女一样,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宝才忽然明白了什么,皱眉道:“你···你不会是····”
谢天看了看宝才,坚定地道:“我决定了,我要学武,要出人头地!”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不料宝才却在一旁长长叹了口气,将剩下的姜汤再次递到他面前道:“不是做兄弟的泼你冷水,人家龙姑娘与陆镖头早已经定亲了,这件事谁不知道?就凭你我现在这副样子,给人家陆镖头提鞋都不配,就算癞蛤蟆想吃天鹅,也得先长出翅膀来不是?”
谢天闻言斜了他一眼,冷哼道:“定了亲又怎样,不是还没成亲吗?既然没有成亲,老子就有机会,我跟你说宝才,老子还非他龙依依不娶了。”
宝才呵呵笑道:“这才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你就胡思乱想了,你别忘了咱们以前是做什么的,就算你踩了狗屎走了运,以人家龙总镖头的身份会瞧得上你?除非你做了武林盟主还差不多。”
“武林盟主?”谢天眼睛一亮道:“好主意,等老子练好了武功,就真做个武林盟主又有何不可?”
宝才实在想不通天哥今天是搭错了哪根筋,八成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正要开口,谢天已经在一旁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去拜师,听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咱们就去少林寺学武,你看怎么样?”
宝才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道:“名门正派收徒弟是很讲究出身的,咱们以前做过贼,有哪个门派会要咱们?”
谢天被他一席话说得从床上跳起来,差点打翻了宝才手上的热汤,只见他咬着牙,额上的青筋都快要爆出来,跳着脚道:“么么的,你还别激我,老子就不信了,不进名门大派就学不了武功,哼,等老子学会了武功,一定挨个找那些名门正派的高手比武,先把他们一个个都打败了,再让他们尊老子做武林盟主。”
宝才被他说得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道:“你还是先把这碗姜汤喝了,好好睡一觉,做个美梦,没准在梦里你就能当上武林盟主了呢。”
谢天接过碗来一气喝完,把碗朝宝才手里一扔,抹了抹嘴钻进被子,接着又探出半个脑袋道:“臭小子,净泼老子冷水,你就不能说几句中听的话来?”
宝才嘿嘿一笑,站起身来道:“你早说啊,想听中听的话?那还不简单。”他故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天哥,你一定行的,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等你学到了大本事,到时候打遍天下无敌手,全天下的漂亮妞儿都哭着争着要嫁给你做老婆。”
这句话刚说完,谢天就抄起枕头一把扔到他脸上,宝才一闪身,哈哈大笑着一溜烟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