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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失灵人(1 / 1)

狂乱的心跳在玄衣男子走近后慢慢平息,等到他站到眼前,却几乎成了窒息。

舟的容貌在村落里也能算是极好看之一,现在却在这个人面前自卑得无地自容,想找个地方躲都只能隔着飞扬的白雪。在她的记忆中,从未有过像这种人容貌的幻想,即使有,也远远超出了幻想。

他的脸像雪地里凸显出来的小白石,干净,干净得凛冽,凛冽得让人发寒。溪流流过般的雪肤,一触似能戳出水来。高高的额头骄傲的展示着,浓墨似的发飞扬于雪中,雪花点点,舞出最美的妖娆。一袭玄衣与纹丝不动的唇浑然一体,虽不像真人但比石头雕塑微微真实些许。

“你……”舟想问“你是谁”,“你想干嘛”,但嘴唇颤抖的厉害,终于没能问出来。

玄衣男子面无表情,依然直视舟,眼神如黯黑的空洞。舟“啪”的漏了一拍心跳,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没有灵魂。

舟以前偷偷听过村里老人的对话,他们在雪地里见过一种很恐怖的人,这种人他们称之为“失灵人”。他会寻找人来代替自己,失灵人是想要灵魂的。就如人饥饿之时想要进食一般平常。如果在大雪之中遇到了这种“人”,只管跑,千万不要回头。

舟撇头,不愿再细看他,他高得让舟仰头仰的难受。更何况他的整个身体,散发着一种难以抗拒的神奇力量,将自己的神气死死揪出去。

眼前这个人完美,不可挑剔,却没有灵魂,多么可惜。再完美,也只是外人看到的完美。自己的灵魂却是空洞洞的,那和尸体又有什么区别,只是拥有一副完美的躯壳罢了。

“你可知,失灵便如死尸,何苦出来害人呢?”舟叹了一口气,内心如一面平静的湖被投进了大石子,湖面起伏不定,久荡不息。

“若女子赐予灵魂,吾将感激不尽。”他嘴唇动了一动,一句毫无人味的话输了出来。

“我虽厌恶这里,却不愿失去灵魂。即使通向炼狱,我也愿意将灵魂带到那里去。”舟福了福身子,决绝的回过身去,踏入来时的路。

舟回到村落里,脚步从未这样软软的,心也软软的。不知道是在大雪里遇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还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带给她外面世界的讯息。这下子,舟万分肯定这里不是自己世界的终结了。

舟脸上的伤让舟不得不又去找巫师。

舟是个极其喜欢干净的女孩子,每隔几个时辰她都得用融化了的雪水冲洗脸与手。七天七夜不准沾水的要求简直是无法忍受。她坚强、有毅力,但这样的忍耐她实在接受不了。改变爱洁净的习惯,就是让她改变固执的性格。

每当要碰水时,她咬着牙退了回去。但脸似乎在抗议,脏兮兮的灰尘让脸几乎不能呼吸,于是不自主地就将脸沉到了水盆里。那清爽、放松的快感让舟送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就得向巫师赔罪,再一次上药。巫师躁动的眉毛似乎要跳下来,嘴里也吐出一串让舟不舒服的话。舟渐渐开始畏惧巫师,畏惧药房,甚至连药罐,舟远远见了都会产生恐慌。

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舟的七天七夜从来都未满过。不是忍不住沾点水,就是不小心被水洒到,正好就洒到伤口上。伤口**辣的痛,但抵不上脸颊不能呼吸的难受。

巫师不耐烦的上完药后,便很快的赶舟走,并警告舟最好不要再过来了。

舟努力做出一副十分抱歉的姿态,迅速的走了出去。

要不是村里只有这么一个妙手回春的巫师,舟是绝对不会三番五次的过来让他给自己上药。

这个巫师脾气不好,也总是说着一些舟听不懂的古怪的话。因此除了看伤治病,没有人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

舟蒙上面纱,在村落里细细打量起来。参差不齐的屋子,奇缺的货物,满是雪树的路,通往皑皑白雪的小径……那位经常吆喝自己进去吃饭的客栈老板娘,那个装神弄鬼的算命师,那个满脸铮容的巫师,那些比自己大却单纯的很的女孩子,那村落里最俊俏的意欲与自己结为一家的男子,那个难以形容的生自己养自己却又狠心的娘亲……

她想着,自己或许就要离开这里了。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兴奋,是担忧还是沉重。没有了自己,村落依旧平静,可是娘亲呢?会死吧?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抚养成人的女儿,娘亲该怎么活下去。尽管如此,舟怎么会让自己的一辈子活在娘亲的禁笼之中,以娘亲的爱恨为食,以冰窖的严寒为衣。

如今唯一的出路便是那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失灵人。只要找到他,让他带自己出去,那么自己的一切都会改变,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一切的一切,都会给予舟重生的力量。未知的道路,都潜伏在那个失灵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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