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华茵懊恼地看着向她扑来的魇魔,不得已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朝着空气大吼道:鄂萝,妖缚的事情我可以再考虑考虑,先帮我把它们赶走。无奈如今法力只得三成,只能求助于人,伶华茵也顾不得清高了。
只见伶华茵胸前忽然发出一道紫光,那些魇魔刚碰到那道光,就化为了灰烬。姬如梦以为伶华茵身带什么厉害的法宝,气急败坏地将伶华茵往旁边一棵树上重重甩了过去,伶华茵瞬间就失去了知觉。醒来之时,伶华茵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洞中,手脚都被姬如梦用藤条绑在树干上,而姬如梦正坐在一边的树桩上悠哉悠哉地晃着双腿,嘴里还在哼着歌。
“姐姐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么?”姬如梦见伶华茵盯着她,立马跳下树桩,一蹦一跳地来到伶华茵面前,歪着头笑着问道,好像是在招待客人一样。
伶华茵抿紧了唇,一脸羞辱。
姬如梦笑嘻嘻地看着伶华茵,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说道:“姐姐不要这么看着我呀,如梦伤了姐姐是如梦的不是。本来姐姐算是我的贵客,如梦不该这么绑着姐姐,可是姐姐是名门仙家的人,要是一不小心,把我又捉了回去,那我可就没命了。而且尊主一直叮嘱我小心行事,说你们中皇山的透骨钉厉害得很,我可不能一时大意呀!”
伶华茵心思一动,问:“你们大妖还会认主?你家尊主是谁?莫不是他让你来抓我的?”
姬如梦用手指抵在嘴边“嘘”了一声,神秘道:“这可不能告诉你。”说罢便在伶华茵面前来回瞧着她,晶亮无邪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说:“看来传言是真的呢,东灵山有位弟子天生有神血庇佑,能让神树死而复生,想必那人就是你吧?”
伶华茵盯着她不说话,姬如梦就自顾自地继续道:“那神树千年都是一个样,好不容易长出神果,东灵山的无知道士们却不知是你的功劳,还以为是上天赏给他们的呢!那神果本就该归你,他们却想据为己有,还逐你出师门,你不怨他们吗?”
“这似乎与你无甚关系。”伶华茵冷冷道。这些前尘往事,是深埋在伶华茵心里的刺,从未跟人提起过,若不是这次被魇魔趁虚而入,她又怎会再次想起过去的事。
“嘻嘻,当然与我无关,我只不过想多了解一下姐姐嘛!毕竟在姐姐死后,我还要借姐姐的身体一用呢!如果姐姐恨那些道士,我倒是可以帮助姐姐报仇哦!”姬如梦眨了眨眼睛,活泼可爱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不必费心。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乱用我的身体,否则你就不怕神血会让你灰飞烟灭吗?”伶华茵淡声言道。
姬如梦低低地笑,好像不在意伶华茵的警告似的,嘟着嘴“唔”了一声,“多谢姐姐为我着想,不过姐姐的心脏大有用处呢,我还是要收下……”说着便从手臂处伸出树藤就直指伶华茵心脏……
伶华茵只听耳边传来嘹亮的“铮”响,附近不知谁在弹琴,身上的树藤随着那声音“咔嚓”而断,伶华茵立马抓起身边的剑,用锋刃割破自己的手指,挽了个剑花,嘴里快速念了一串咒,那溅出的血珠便凝成灵力在姬如梦身边围起一圈结界,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三条转动的金链条,把姬如梦牢牢困在原地。随着洞外琴声音调的逐渐转高,姬如梦面露痛苦之色,那琴声宛如带了一股奇特的灵力一般,附在伶华茵的结界上,姬如梦越是挣扎着想要逃跑,身体越是被束缚得越紧,紧接着那琴声“铮”地一声突然加快,姬如梦的耳膜险些被灵力震裂。
伶华茵迅速拿出身上的白色收妖瓶,欲趁此机会将姬如梦收伏,而在此时,姬如梦忽而大叫一声:“尊主救我!”
伶华茵分神的一会,就见姬如梦周身的结界瞬间被撕开一个口子,一团黑烟过去,姬如梦就化作一团青烟消失了。
伶华茵循着方才琴声追出去的时候,只见树林里绿荫繁茂,寂静如常,稀疏的阳光下,一位白衣男子抱着一把琴傲然伫立着,姿态闲雅,乌黑整齐的长发束着白色的发带,绣着墨色云纹的衣摆随风飘动,圣洁无比,犹如降临凡尘的画中仙人。听见伶华茵脚步声,此人转过身来,原是个眉眼温润,目光如水的青年。见到陌生人,青年略带好奇地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打量伶华茵,未语先含三分笑,已是胜过万千风华。
伶华茵顺着他手上的琴看去,微微彷徨,而后抬起头轻问:“你方才所奏之曲是什么?”
仙人微惑片刻,便从容笑答:“镇魔曲,姑娘也知此曲?”
伶华茵摇头,“不识,只不过有隐隐熟稔之感。方才多谢阁下相救,我乃中皇山仙泽宫宫人,今日追击魇魔时误入槐树妖之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日后我也好作报答。”有了姬如梦的前车之鉴,伶华茵谨慎得多了。
青年颔首一笑,说道:“举手之劳,何须言谢。我叫司徒衍,是个散仙,现住在大荒山的云梦台中。方才我经过此地,见这里魔气甚重,颇有古怪,本想探查魔气来源,却不慎让那妖跑了。”
伶华茵轻言道:“那槐树妖有上千年修行,况且她在树林里本就有诸多优势,加上她背后似乎有帮手,我们难免吃亏。”
“自数千年前魔族大帝隐匿之后,魔就很少出现在人界,不过方才我觉察那魔气似乎是从那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知晓她身上是否携带着什么魔族之物。我这几日云游归来,路上听闻附近村庄不太太平,许多魇魔白日出来觅食,居民要不白日昏睡,要不精神萎靡,无心劳作,恐怕与这个槐树妖的出现有很大关系。”
伶华茵不禁惊诧道:“我因故不能离开大荒山,竟不知道外面还有这事?仙人可与我说说外边的情况?”
司徒衍点点头,提议道:“当然可以,不过这里不便说话,我所住云梦台就在附近,姑娘可愿意移步详谈?”
“嗯,也好。”伶华茵点头答应。
司徒衍领着伶华茵行至一个山花烂漫处,眼前豁然开朗,犹如展开一副画卷,只见溪水潺潺,水雾缭绕,犹如人间仙境。伶华茵在大荒山住了将尽百年,却极少走出日照峰,竟不知道这山脚下还有这样一个山水秀丽的地方。
“这里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真是堪比师傅曾经与我说起过的清徽台。”伶华茵一路欣赏着风景,不由得感叹。
司徒衍突然回过头来,略有些惊讶道:“令师也曾到过清徽台?”
“师傅曾经在清徽台小住过一段时日。”伶华茵答道。
司徒衍笑了笑,“莫非令师是仙泽宫前任掌门衡葳真人?”
“仙人认识我师父?”
司徒衍面带笑意,说道:“清徽台原是我的清修之地,衡葳真人云游时曾在那里落脚。曾听闻衡葳座下收了一位女弟子,天资聪颖,剑术术法无一不精,姓氏伶华单名一个茵字。后来衡葳仙逝,此弟子便成为了仙泽宫的护剑长老。今日有缘终于得以一见。”
伶华茵屈指绕了绕发尖,半是回忆半是叹息道:“没想到师傅以前还跟别人提起过我,只可惜我再也无法报答恩师……”
“故人已去,活着的人更当珍惜当下,姑娘切勿伤怀。”司徒衍温言慰藉。
伶华茵点点头,“是啊,活着的人唯有珍惜当下。”说罢,便又继续行走。
“伶华姑娘,这边走,就快到了。”司徒衍一边温和提醒伶华茵注意脚下,一边慢悠悠走在前面引路。
伶华茵低头踩着水面上的莲叶浮台,跟着司徒衍来到水中央的凉亭,看到四周笼罩在一片薄雾轻烟里面,就像水中的孤岛,把外界隔绝了。
“我这里只有粗茶,只好怠慢姑娘了。”司徒衍略带歉意。
伶华茵这才注意到石桌上已经摆好了茶具,茶水还冒着热气,也不知道司徒衍何时准备的,竟像是早知晓有客人来访似的。伶华茵便生了一丝戒备之心,并未饮司徒衍倒的茶,问道:“仙人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司徒衍微微一笑,并不介意伶华茵突来的疏离,回答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不过还有一只……”说着随手在空气中一抓,只见一只粉色的球状物被司徒衍抓在手里,司徒衍开心地笑了几声,“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那粉色的毛球突然扑腾了两下,从绒毛里伸出两只爪子和两只腿来,还露出两只黑黑的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伶华茵。伶华茵一时间惊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与那只毛球对视着。司徒衍颇觉有趣,笑着说:“这小东西赖在我这里很久了,白吃白喝,有一天我跟它说,你总不能一直吃我的喝我的不干活吧,它好像听得懂人话一般,后来就经常帮我煮茶,打扫房间……这不,这壶茶就是它方才看我回来准备的呢!”
见伶华茵一副惊讶的样子不说话,司徒衍以为她受了惊吓,连忙问:“伶华姑娘,吓到你了吗?”
伶华茵这才反应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毛团叹道:“不不,只不过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
司徒衍笑着放开毛团,毛团就噌的一下跳到伶华茵怀里,伶华茵欢喜得有些不知所措,试探地揉了揉它圆鼓鼓的身子,那毛团就舒舒服服地躺下了,看模样十分享受。
“这……”伶华茵情不自禁动了动唇,目光中透着惊喜和怜爱。
“看来这小东西很讨伶华姑娘喜欢!”司徒衍饮了一口茶,饶有兴味地看着伶华茵,眉眼弯弯笑容舒朗。
伶华茵顿时坐直了身子,收起表情一本正经道:“咳,我们言归正传吧,现在外面究竟是何事态?”
司徒衍见伶华茵严肃起来,便也敛去笑容,放下手中的茶,沉思片刻,微微皱眉说道:“这几日我也在调查中,听闻最近仙家门派正在追杀一只出逃的千年大妖,应该就是今日袭击姑娘的那只槐树妖。至于魇魔白天作祟,恐怕跟最近突然增多的魔气有关,让那些魇魔有了庇护,仙泽宫也派了不少弟子下山除妖,但终是人力微薄。”
“仙泽宫本就人丁稀少,而且魇魔来无影去无踪,若不是在猎食过程中,连我都难以察觉,更何况仙泽宫一些涉世未深的弟子。我有些担心那些魇魔会更加猖狂。”伶华茵隐隐有些担忧。
“据我所知,魇魔一向喜新厌旧,不会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太久,仙家有足够多的时间寻找应对之法。我认为现在最为紧急之事是找到槐树妖,她或许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司徒衍提议。
伶华茵微微思索,方提出:“我有一位算称得上朋友的故人,她或许能帮上些忙,不过我现在法力受限,不便外出,仙人可否帮我带一个信物到仙泽宫,交给本门的天机长老?他见到自会明白。”
“既然伶华姑娘已有了主意,那我定不会推辞。而且这事原本我也在调查,若是有帮手,那自然是好。”
伶华茵连忙从身上掏出一枚蓝色的胸针,说道:“那就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