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旧木桌泛着不知名的黑斑,是饮食残余油渍?还是受潮发霉?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看不甚真切,不得而知。念小娇只觉得脏兮兮油腻腻的,不知那正对门而坐的大汉怎么能接受双手扶在上面的。
正对门而坐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彪形大汉,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眉心一点朱砂,嘴唇略厚。很具有西域特色,特别是紧贴头皮而织的蝇蛇小辫,如无数条蜈蚣爬满头顶,一看如此装扮,念小娇心中有了计量,大抵也猜到是谁派来的了。
他身侧坐着赵影和清心二人,至少赵影和清心表面看上去完好无损。这令念小娇安心了不少。清心看向念小娇的目光闪烁其词,念小娇仿若未见,轻轻冲其点了点头,以示安慰。
念小娇上前,将长条板凳摆得离那黑乎乎的桌子远了些。方才止住内心作呕的感觉。衣襟一甩,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彪形大汉对面,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作派,就差吹着口哨了,若不是念小娇不会吹,怕是早吹的叮当作响了。
“前辈这装扮颇有西域之风,来自金辽?”念小娇试探性地问道。
“哈哈,有见识,在下唐古派耶律达沃,唐古派掌门的亲弟弟。你这小丫头,就是森罗殿殿主?哈哈要笑掉我大牙了,森罗殿是真的没人了么?一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都被捧上了殿主之位,那帮老家伙越活越回去了。”耶律达沃说罢,大笑不止,前仰后伏,笑声比起其说话之言更是呱噪,令人听而生厌。
“阁下掳了我下属所为何来?”听了耶律达沃之言,念小娇的脸色变得阴沉,索性直入主题。
“自是为你。”耶律达沃一手握拳食指向前指向念小娇,。
“哦?”这倒是出乎念小娇意料之外。
“不然这臭小子的那小小把戏,还想瞒得过我?也好,有这脓包的通风报信,也省的我再去找机会掳了你来。”耶律达沃又是自得地大笑,因其笑,茅草屋的屋顶都止不住震动。
“耶律兄还真是心细如发。”赵影不快地说道。
“就你那脓包作法,不想知道也难,你怕是膀胱漏了一个洞,走三步就得小便一番,路边的野狗都比你会憋尿。”耶律达沃讽刺道。
“那些血是怎么回事?”念小娇见赵影和清心毫无外伤,不知是不是伤到了看不到的地方。
“诺!”耶律达沃指着桌畔角落一处碎骨头。顺道在林中捕了一只野鸡,出得林子特地宰了一路留下血迹。耶律达沃口中还回味着野鸡的鲜香,想着这野鸡美味是美味,就是骨头太多,肉连着皮,吃得不爽快,没西域的大牦牛肉厚。
“感情是特地做给我看的?”念小娇轻笑道。
“可不,坑挖好了,引不来小白兔就不美好了。”赵影讥讽道。
“哈哈~正是。”听出不出赵影的讥讽之意,耶律达沃点头如捣蒜,很是德意自己的做法。又是一番代表性的大笑,粗犷至极。
说到野鸡清心本就憔悴的脸色变得煞白,这耶律达沃简直是蛮人一个,一个野鸡刚烧了毛,还没烤至半熟,便拿出一柄银刀,一片片切了吃。那肉片还混杂着鲜血,浓烈的血腥在这屋子蔓延,配着耶律达沃吧唧吧唧的食肉声音,让清心此后大半年都挥之不去这场景,很长时间都不敢再肉糜。
“为了引我前来,耶律前辈还真是煞费苦心了。咱敞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事,便说罢?”念小娇左手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板凳,洋自镇定。说不慌那是假的,对方有备而来,如何能救得清心等人,又能安然而退,她真是没甚把握。
“丫头,森罗令,交出来,我考虑放你一马?”
“哦,好大的口气,如若不交呢?”
“哼!臭丫头,看你是个机灵的,那东西招凶,姑娘留着也不见得是好事。最好是乖乖拿出来,否则~!”耶律达沃一声大过一声,满脸狠厉之色。
“前辈别动怒,我虽被推崇为殿主,实则森罗殿放出的烟雾弹,那森罗令是圆的扁的我都未曾见过。你瞧,森罗殿那帮老头子,一肚子坏水。他们就是为了骗前辈这样的老实人,可狡猾了。”念小娇张口胡诌,说得头头是道。
“小丫头,你可别诓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耶律达沃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看着念小娇。
“我骗谁也不能骗前辈您啊,前辈一看就是神功盖世,非一般池鱼之辈,您看我两袖清风,哪里能藏得下东西。”念小娇说罢,还怕耶律达沃不相信,起身转了几圈,以证清白。
“那小丫头,你可见过那令牌?”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那帮老匹夫,对外称我是森罗殿殿主,却生生把我关在畔月皇宫,还建了一座甚么鸟凤仪阁。我呸!就是想软禁了我。”念小娇一边振振有词,一边偷偷瞄着耶律达沃,见其神情略有松动,说得更是起劲了,假中有真,以假乱真。
“听说畔月新皇昏庸,刚上位为博美人笑,斥巨资兴建一座富丽堂皇,雕栏画栋的凤仪阁,引得百官罢朝,子民怨声载道,说他德不配位。竟是为你所建?”耶律达沃不住打量着念小娇,像他这样稍微见过些美人的都只觉得姿色平平,倒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活灵活现的,甚是澄澈。也不至于美到让人神魂颠倒,与全国抗衡的地步。
念小娇心一惊,柯平哥哥为她兴建那凤仪阁,竟是承受了如此大的压力。可这会子念小娇无法深想,耶律达沃探究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可不嘛,那狗皇帝,为了一己私欲,收刮民脂民膏,竟是拿我当挡箭牌。”念小娇心中默默念着,柯平哥哥,对不起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丫头,那你说说,森罗令能在哪里?”
“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自然是在那最是守卫森严的森罗殿。”念小娇给了耶律达沃一个白脸,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长老,休要听人瞎掰。掌门吩咐:森罗令找不到,便绑了那小丫头回来。”见耶律达沃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其身后站立着的一个胡须浓密的矮胖个道。
耶律达沃原本松懈的表情又变得严峻,翻脸比翻书还快:“小丫头,耍我呢,无论如何,跟我们走一趟吧。”
念小娇见胡诌已然不管用了,没有法子,那只得出绝招了。
她突然自袖中掏出早已按奈不住的阿金,金鞭甩得呼呼作响,一把便抽向了耶律达沃面庞,耶律伸手相迎,那软鞭尾部自其手腕绕了一圈又一圈,尾部倒刺扎得生疼。念小娇最后用力抽回之时,耶律达沃的手腕衣服破裂,皮开肉绽露了出来。
阿金嗜血而动,那滴落下来的血一滴也未浪费,全都进了阿金的口。
见念小娇突然发难,耶律达沃愤怒万分,掀了桌子以泄怒火。
“臭丫头,让你尝尝老夫这九捻珠的厉害。”耶律达沃掏出自己的宝器清风明月九捻珠,九颗铁珠带着劲风向念小娇而去,,四面八方避无可避,耶律达沃自武器祭出,便觉得胜了一半了,不曾想,半道上飞出一条黄金小蛇,将九颗珠子完完整整,吞了个精光,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下舌头,打了个饱嗝。
“你~你~你~”
那可是耶律达沃花了重金,请炼器大阁昆仑派所作,平日里甚是宝贝,一日三擦,硬是把表面的保护膜都擦掉了不少,隐隐有锈迹出现,方才改为一天擦一次。才刚祭出便被蛇吞了一个精光,可见其内心之愤怒了。
耶律达沃暴起,一声嘶吼,外泄的内力震得小木屋摇摇欲坠,最后整个房子碎成无数块,散架倒地。
“哼那就碎了你这杂碎,再取出我的宝贝珠子。”耶律达沃微眯着双眼,一副豹子见了猎物的神情。
一掌带着雄浑内力击出,直向阿金而来。阿金初吞九颗铁珠,身形笨重,看似无法躲过这一击,念小娇上前,以身体挡住耶律达沃的功势。念小娇用自己的后背生生硬抗了耶律达沃一掌,顿时一口鲜血吐出,喷了阿金满身。
念小娇闷哼出声,被赵影接住遥遥欲坠的身子。
念小娇喉间腥甜气味甚是浓重,竟是吐血了?她推开赵影扶着的双手:“让我来,老匹夫。”
念小娇改拿金色尾部,阿金的身体被念小娇甩得腾挪不已,头部在耶律达沃身上各处亲密接触,每到一处,便留下两排细细小小的牙齿印。
阿金的攻势太过灵活,耶律达沃只来得及被动接掌。那掌风,劈在阿金身上,晾他阿金皮再厚,也是很疼的。惹得阿金将开始吞下肚的珠子一个个吐出,砸了耶律达沃一个措手不及。
念小娇在一旁娇笑不已:
“耶律打我,耶律打我,可不就是唤着大家打你么。老匹夫,你这名字没取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