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郁出了云府,才惊觉自己实在太不正常了,先是抛下新娘子去了别的女人那,然后竟然荒唐的查看了她的胳膊,结果却很失望。可是每一次和她在一起的感觉都很融洽,这一点实在让他不解。他虽然很冷漠,但起码的责任感还是有的,如今对静儿,他已经很对不住了,今后唯有好好待静儿。他来了这一趟,就算是了了自己的心事吧,其他的感觉,再强烈也是云烟了。
冰郁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云府,飞身,走。
云静这头,正坐在床上揉床单呢。她是气得不轻,不管有什么理由,郁他总该说一声吧?就那么走了?她的颜面何在!她也想温柔一点大度一点,像往常一样,可是今日是他们大婚啊!真是越想越气··
想着想着,窗纸上映出了人影,经她判断,是冰郁无误。未等她想好该用何种态度面对他的时候,冰郁已经推门进来。
冰郁轻手关上门,对云静冷漠的脸上第一次显露了些温柔,他走过去,轻声道:“静儿。”
云静可以说是他的一个表情她都没有错过,她知道他愧疚了,心也软下来。虽然表面上仍有愠色,还是应了一声:“嗯。”
冰郁走过去,与她并肩坐下,一手将她揽过来,毫无预兆的提起她,将她带到他的腿上,俊脸无限与云静靠近,再靠近。
云静放大瞳孔,这是··郁从来没这样主动过,他们更是从没这么亲近过···此刻的她已经融化了,管他什么忽然走掉,管他平时是多么不善于表达,这次,她真的是彻彻底底被折服了。她慢慢闭起眼睛,等待着他的温柔来临。
“竟敢擅闯冰府!”这时,巨大的喊声骤然传来,随后伴着一声凄厉的,“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找你们主子,只是问几句话就走,为何拦我!”接着是百乐的声音。
她来了??!!!!
云静和冰郁同时一震,冰郁迅速将云静放回床边,站起身,眼神一直瞟向隔着门窗的外面,“静儿,等我一会,有人闯府。”然后便快速开门出去。
他出去见到的就是娇美的身影和他的手下打斗的情景,她身手灵活,暗器更佳,虽然看不出是何武功路数,却也应付得自如,就算如此他的手下也都不是废物,可不能伤了她,“住手!”中气十足的声音立刻喝住了那些夹击的手下。
百乐也停手,见冰郁出来了,单刀直入,“我知道我很唐突,但是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冰郁应,转身让她跟上。
跟着冰郁,两人来到一处密室,“什么事?”冰郁问。
“关于我生病···”她试探性的点他。
“你想说什么?”冰郁又问。
“就是吧,嗯··”她吞吞吐吐,她也不知道怎么问好,“你是不是知道关于我的病情?或者你知不知道关于我的其他一些不好的事情?”她想,冰郁是冰绝宫的宫主,那么他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他横眼看她,盯了她片刻,“你的病情?来,我看看。”说着,已经伸手去探百乐的脉搏。
百乐反应快,一个闪躲,没让他碰到。心想,看样子他是不知道了,都怪她太心急了,太着急才误会了,也许他真的是听说她风寒了才来看她,也许他查看她的胳膊是为着另一个原因,是她自己做贼心虚。“啊,没什么,不就是风寒,就是好奇你怎么会知道的。”
冰郁没说话,还是疑虑的看着她。
见他仍心存怀疑,她便又说:“告诉我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派人查我?”然后还是很戒备的防着他,怕他探她的脉。
只见冰郁松懈下来,“哦,是从宫家的公子那听来的消息。”
冰郁这一放松,百乐也松了一口气,总算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哦,是这样,那真谢谢你了,大喜之日还知道来看我。”
“应该的,”冰郁答道。
两人就像闲话家常一样的聊了几句其他的客套话,哪怕百乐根本不明白这个“应该的”是应该在哪。
“那么如此便好,我就先走了,坏了你洞房花烛的气氛,改天再来道歉。”百乐告礼准备离开。
“知道便好,请吧。”冰郁在前,还是让百乐跟在后面。
百乐在他身后做了一个鬼脸,真是不知道谦让。她跟着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因为听说这密室还有机关,一不小心就会小命玩完的。
眼看着冰郁去开密室的门了,她早就有些恶心和憋闷的感觉,想赶紧出密室。
然,就在她等着石室的门打开的时候,石室的灯骤然全部熄灭,而她的手却忽然被什么钳制住,本能的反应也无法反应,那钳制很紧。
钳着她的手的正是冰郁!
冰郁钳着她的手腕,慢慢挪下去,每挪一厘,都会钳制的愈加紧,慢慢探上她的脉···
“你!”百乐怒不可遏,他竟然使诈!
黑暗中,她感受到一记冷冽的光刺向她,她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放弃了挣扎,任他的手抓着她的手腕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两个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厚重的呼吸声。一个带着颤抖,那是她的害怕,另一个同样带着颤抖,那是他的愤怒。
许久无话。
“是谁的?”冰郁率先打破这死寂,低沉浑厚的声音更加冰冷。
原本这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现在被冰郁看穿,就仿佛一个令人耻辱的秘密忽然赤罗裸的呈现给别人,被人血淋淋的扒开了伤口,那个人还是一个让她有说不清道不明感觉的男人!她有呕吐之感外加自尊心崩溃的感觉!
“呕,呕——”她干呕着。“是谁的又关你什么事!”恼羞成怒,她怒吼着。
本来这是一个秘密,除了她和度安以外没人知道的秘密,本来这就是她的逆鳞,就是她无法接受的事实,现在有一个人来戳穿了这个秘密,竟然还大声质问她?她已经够隐藏情绪的活着了好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胸腔里此时充斥着无处发泄的火气,不知是憋屈还是什么。
关他什么事?关他什么事!?冰郁冷笑,是啊,关他什么事,他为什么这么愤怒,他凭什么愤怒?而现实,他说出了更过分的话:“是,是不关我的事,让我来猜,是灿莲?暮伶?还是妖火?”他顿了顿,又道:“亦或是,宫云在?!!”他像一头受惊的野兽在嘶吼着,如果四周是明亮的则不难发现他的眼睛已经通红。“还是说是谁的你也不知道!!”
“啊————”百乐听了他说的话,气极,肚子强烈的疼痛起来,全身发软向地上软下去。
钳着她手的冰郁感受到她的不对,以最快的速度松了手,在她落到地上前他先靠墙坐下,将她带到自己怀里,“怎么了。”他担忧的说。
“怎么了?呵,”百乐一个用力,从他的怀抱挣出来,趔趄的倒向一边。
好在冰郁眼明手快再次拦住她,环紧她。
“你觉得,你做的事说的话还不够吗?”百乐轻道,语调中万般无奈和哀愁,“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这世上是怎么过来的,是多么孤独,艰辛,你压根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和还要再受多少苦,你也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也不了解我这个人。你只是想当然的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审视着一切,现在又这样评判我。”
她哽咽,“你的愤怒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你要知道,人生在世,并不是都能事事顺意的,有了这孩子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想要的?我当然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可是同样很伤我的心,你觉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觉的,但你的妻子是我的姐姐,我明白你的纠结,你的心理,我只是假装不知道,我已经在尽力的不打扰你的生活,不想给别人,给你造成错觉。现在呢,你为什么非要搀和进我的事?对我关心至此?为什么要揭开这血淋淋的事实?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我已经很难受了,这孩子不是我想要的,是一个意外!我也不想这样啊!你能明白么?能理解我么?你不能!你只是因着对我有小小的好感,在知道了我是一个这样的女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以后,你对自己的判断失望,愤怒!仅此而已!”
她摇着头,小声道:“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心虚来找你探问,是我不该来影响你,都是我自找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有什么我都该忍着的,什么痛都该自己承担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鼻音渐起,百乐哭了,她委屈,在身心都在受折磨的时候,她终于垮了,在其他人面前,也展现了自己的脆弱。
冰郁从来不知道,有人的哭能让他这么痛,有人的痛能让他这么感同身受,他也不知道在他知道了她怀孕以后,是那么的难以忍受,痛彻心扉。他更不知道自己竟然对她说了那么一番话,此番种种,正常来看都不会是他所为。
她说,那是一个意外,可他呢,他是那么的不相信她。对于一个弱女子,而且是平日里调皮的跟什么似的弱女子,遇到了这种事,还要一个人承受,还要装作无事,还要出来跑腿,还要听他的训斥!质问!他真不是人!他是喜欢她的!比静儿还要喜欢,第一眼就喜欢!他却一直逃避,一直用外力来转移他对她的感情,他随着她的痛苦而痛苦,他的心会为她痛,为她软!她的这副样子,这么弱的语气,真是让他自责个彻底。
在黑暗中,他抚着她的背,将她揽进怀,又防止碰到她的肚子。下巴靠在她的头上,不断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别伤心,别哭,我会痛。”铁骨铮铮的冰郁,冷漠似一块石头的冰郁,终于在受到严重打击以后,无力强迫自己无视自己的感情,承认了这来之不易的情。终于不再那么坚硬,那么冰冷,终于有血有肉,痛着明白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