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何遇已经买好了两份早饭敲门进来,说是酒店的早餐味道不怎么样,他特意去附近的餐厅里买的。
他问我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还真的被问住了。我现在身在这个国家,玩也玩的差不多了,不可能一辈子住酒店住下去吧,也不可能一直这样坐吃山空,况且我身边还带着一个精神病人江亦如。
江亦如现在状态虽然稳定,但还是比较脆弱,受不了任何刺激,对我的依赖性也比较强,一刻都不能离开我。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们的关系也情同母女了,我没办法扔下她不管。
“我说了,如果你喜欢这里,我可以去给你买一套房子,专门在这个国家给你安个家。”何遇信誓旦旦的说道。
“另外,我也可以在瑞典给你投资一个新的服饰品牌,让你事业从头开始也行。”他说。
但面对他这些看似完美的安家置业计划,我却提不起半点兴趣,“先别跟我谈这些,我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希望你再插进我的生活里指手画脚……何遇,你还是回国吧,回去守住段家,老老实实跟你老婆生活,才是你该做的事。”
“你以为你几句似是而非的气话就能把我击退吗?”他箍着我的胳膊,双目逼视着我,“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你,不管走到哪里必然带着你,你也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废话,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你怎么想是你的事!反正说白了,你陆云灿是我的女人,我以后就要对你寸步不离,你一辈子回国,我也不走了!”
我盯着面前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着爱我爱我,态度是如此的坚如磐石,可当初,他到底又是怎么狠下心来将我抛入地狱的?在这七八年的漫长岁月里,他原本有无数的机会站出来缓解我的痛苦,却硬是眼睁睁的静悄悄的看我一个人苦熬这么多年,直到意识道我‘移情别恋’了,对他‘不忠’了才站了出来,理所当然要我又回到他身边……呵呵,哪有那么多的爱,不过就是骨子里的自私罢了。
可在他这密不透风的攻势下,我也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拒绝他,打不走,骂不走,他想怎么做就随他吧。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就硬跟着我凑在一起,我带着江亦如去做头发,买衣服,吃饭逛街,他都要跟在一起,负责结账。在这样的情况下,江亦如都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了,强烈要求我单独跟何遇出去玩,不用管她。
但我是不放心让江亦如一个人待在酒店的,毕竟她还是病人。所以,为了缓解她的心理障碍,我跟何遇正好又带着她一起去了瑞典的海边和乡下呼吸新鲜空气,骑行、散步、聊天,这样的三人行比我最初一个人来时要有意思多了,渐渐的,江亦如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说话嗓门都大了几个度,要不是我曾经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现在这个衣着得体又健康温婉的老妇女,就是我当初在地下室见到的那个脏兮兮的精神病人……
“你真打算以后一直跟这位‘江阿姨’生活在一起?”何遇在我耳边问了句。
“当然,”
看着江阿姨在草坪上笑意盎然的逗弄着外国的小孩子,在阳光下生活的这么开心,我心里也算是充满了一种成就感吧,毕竟当初等待她的就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的自生死灭,如今我让她‘重生’了,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让她可以在太阳下自由呼吸,那比我自己重生了还要有意义得多。
“你看,现在连一个陌生妇人在你心里的地位都比我重要了。”何遇苦笑着说道。
“……”我没有理他,任由他在那里自怨自艾。
其实在这些天的相处里,我经常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无论他对我表达什么,我都是没有多少温度的。我以为这样的冷淡的态度可以慢慢的消灭他的热情,但他热情倒是根本没怎么减,每天都饶有兴致的安排出游的计划,某天更是提出要带我去玩滑雪。
来瑞典滑雪原本就在我的计划之内,但因为一直是一个人,也就没有付诸实施。所以这次何遇提出滑雪的要求,我倒是有了那么几分兴致。
这天,江亦如待在酒店没去,就我和何遇一起去了位于瑞典中部省份的一个著名滑雪场,据说这是北欧最大且设备最完善的滑雪胜地。雪场拥有98条独立雪道和44条登山缆车,雪道全长达98公里。这里既有极具挑战性的越野滑雪坡,也有适宜初学者和儿童的平缓滑雪场地,同时提供惊险的直升机高空滑雪。除了滑雪,还可进行狗拉雪橇、雪地车、冰钓、越野滑雪等运动。
我以前跟周恺程一起在加拿大那边练习过滑雪,所以也不是滑雪的小白了,而何遇也声称在这些年早就把滑雪的技能练得炉火纯青,并且成为了他最拿手和最痴迷的户外极限运动。
是的,记得当年他还是大学生的时候,就一再对滑雪表示了极大的兴趣,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去阿尔卑斯山滑一次雪,但因为没有钱出国,也没钱买最先进的滑雪装备,那也不过是个梦想罢了。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不仅通过段家的平台让自己赚的盆满钵满,还抽空练成了他最爱的滑雪运动,而且每次来练的时候,应该都是段茜陪着来的吧?呵,不知怎的,想到这些细节,心里还是像梗着一根针……
在滑雪场上,何遇亲自为我穿好了所有的装备,头盔、雪镜、护膝、护手等等,并一再我耳边念叨,“不要忽略自己身体上的任何一点反馈,比如莫名的脚底抖动,腰部莫名的疼痛,胃部莫名的烧心等等。随时靠边停下来,或者告诉我……”
“知道。”
今天来的早,人少,雪好,除了有点冷,雪有点硬,光线有点差。
我们一开始都在绿色初级雪道上滑,坡度平缓且安全,但何遇显然是不能满足这样基础的练习道的,他很快就去了坡度较陡,很有挑战性的‘黑道’上滑行,速度都飙到了快200KM,看得我胆战心惊。
其实滑雪追求的就是极限,速度感,控制感,各种花式动作想做出来都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雪山上又属于极端环境,各种地形和天气变化,不同坡度有不同的滑法,晴天可视度高会好一些,遇到大风雪能见度不足十米,天地一片白,雪场参照物全部消失在风雪里眼前只能看到自己的手脚和雪板。不同的雪质和不同的雪道情况也会不一样,硬一些的雪好滑但是摔一下会疼死,新下的粉雪怎么摔都不会疼但是不会滑粉雪的可能摔进去出都出不来,更不用提新雪里可能藏着石头树桩或者看不到的沟壑裂缝。这些都是最笼统的滑雪能遇到的最常见的危险。
所以,眼看着何遇跟一群同样挑战极限的人在那危险的雪道上飞来飞去,我还是挺不安的,时不时的盯着他那个方向看去,生怕他出什么意外。记得当初在加拿大滑雪时,亲眼见过有人摔死,见过雪崩来临时,好几名滑雪员被掩埋,生命就在眼前转瞬即逝,当时还一度下决心以后不玩滑雪了。
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带着头盔,一转眼我也不知道何遇飘到哪里去了,于是自己跑到了稍微高一级的蓝道上。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玩这样的运动一向都有很分寸,很少会去干那些作死的事。但这一次,也许是想挑战一下自己吧,我在一个陡坡上想来个大回转冲一冲,速度比较快,刚好踩到一块冰疙瘩,一下子就失控冲出雪道!而我整个人正好从护网下面缝隙窜了出去,身子掉在外面,头盔的钢扣挂在了护网上,下颌带紧紧勒住我脖子,眼前一懵喘不上气了!我下意识用手抠到了头盔下颌带卡扣,然后很快脑子就有点胀胀的……
“云灿!你别动,我来救你!”恍然间,何遇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只见他一脸的着急和凝重,尽管护网外边很陡峭,他还是冒着危险跨过了护网,把我脚上卡在石头里的滑雪板拽出来,解开了头盔的钢扣,一下子缓解了我的压力,让我得以恢复呼吸,最后被他成功拽了上去。
“对不起,刚才没有保护好你。”他把我拥在他怀里,心跳得很是厉害。
因为受了方才的惊吓,我整个人都在发软,情不自禁也紧紧的抱住了他,“…多亏有你,不然我肯定必死无疑了。”
“没事,现在没事了,走吧,咱们不滑了,”他心有余悸的拉着我的手,去重新换回了衣服。
回斯德哥尔摩的路上,我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今天的滑雪场的那场惊险,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活活勒死在护网外面就各种心神不宁。幸好是何遇的及时赶到……我坐在车上,忍不住就朝他靠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