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黄埔港。
一艘慢悠悠的乌篷船摇摆着橹,渐渐地靠到河岸边。
给付了几文钱后,他跨步走上中国的土地。手里拎着行李箱,压低的帽子下,一撮红色的卷毛并没有被盖住。
红夷荷兰人,他笑着抬头看了看这彼岸的天空,又压下帽子,迅速消失在川流热闹的不息人流中。
推开门,珀斯图姆紧张地拿起腰间佩带的西洋剑。荷兰东印度联合公司在大明的代理人,海盗,军火商,珀斯图姆.范.罗丹。
见是他后,珀斯图姆放下剑,一脸愁容。
“拜森医生,你终于来了。”
“aye~~能让你高兴的好消息是,我还给你带来了整个荷兰最勇敢善战的水手和海盗,以及你最想念的金甲壳虫号,布鲁斯海文号,怎么样珀斯图姆?”拜森放下行李,张开双臂道。
珀斯图姆还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拜森转头一看,做作地叫道,“呀呀呀,看在上帝的份上,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亚历?”
只见躺在床上的屠夫野力,此刻几乎已是一堆快腐烂的肉山一样。
“啊...医生...救我,救我......”屠夫野力无力地呼唤道。
“都这样了,我看,还不如......”
珀斯图姆回头,却见拜森从行李中拿出来的,是明晃晃的尖刀,手术刀。
......
“开什么玩笑!”我猛抓着铁木栅栏,牢门被紧紧地锁着。在崇明岛一靠岸后,我们一行人因为在船上通运了违禁商品而被逮捕,一路押进了隔江的太仓水牢里。
更烦躁的是,我们被分隔关押在不同牢房中,完全不能互通信息。
“喂!难道就这样把我关在这了?混蛋听到没!”我朝着远去的士兵们大叫道。
“想得美。”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我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只见在我身后无息的黑暗中,一双幽暗的眼睛,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黑暗,眼光中甚至已带有动物才有的可怕的绿色。
“还没吃过杀威棒,就想在这里被关起来?”黑暗中的声音略带嘲讽地笑道。
“嗯!”我暗想着他的话,想来也是。早听说这杀威棒,早从前朝就有了。凡是新进的犯人,为了杀杀气焰,一般都是先打个十棍二十棍。此棍下手极重,一挥下去,即便是强壮之人,非养个一两个月难得痊愈。
“可...我是冤枉的!”
“有谁不是呢!”他加大声音吼道,“只要在这里呆上三天,就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自己是冤枉的!”黑暗中的声音又说道。
“这里施行的,只有是戚家军的私法。我劝你早点改口吧,如果明天,你还敢说自己是冤枉的,那你就可以领教到让你绝对终生难忘的待遇。真讽刺,世人只看到了戚家军的威猛荣耀,却从来没听说他们在这牢底的黑暗残忍。”
“什...什么,戚家军!这里是戚家军的地盘?他们真的有这么可怕?”
此时我已经渐渐能习惯黑暗,在黑暗中看清他的容貌。看起来年龄应该和我相仿,虽然毛发络胡已经长成一团,但脸仍没有衰去。
“是的,对海盗来说确实是这么回事,你犯了什么事才进来的?”他问道。
“我莫...我狗胜只是个普通的海商......”
“哼哈哈哈哈!......”他爽朗地大笑道。
“你笑什么?”
“相由心生,以你这表相,绝不会叫这愚蠢的名字!”他大声说道。
我顿感此人言语犀利,定不简单。
“在下莫飞,阁下的确远见卓识,那阁下大名?”
“某常开虎,莫飞,你是个海盗吧?”
“算不得,我真的只是个海运商人,不过是替人带了点不该带的东西而已。”
“无所谓,不过既然你已经进来了,恐怕就再也出不去了。”
“什么!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就能这么草菅人命!”
“三年前,我曾把一个可能类似于你这样职业的人劈成了两半。到今天,除了拷打,他们没问过我一句话。”
“什么!三年!他们就能这么把你一直关着?凭什么!”
“记着点小子,这里是军营监狱,所以他们不需要证据,或许只有银子他们还认识,大把的银子!”
“原来如此,可恶,原来在码头我们给的银子太少了,哎失策失策,常兄,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说着便摸索着向黑暗中角落里的常开虎走去,却踩到了脚下肉乎乎的东西。
“这...这是谁!”
“他是昨天被扔进来的,可能已经死了吧。这个可怜的人,被打成这个样子,估计撑不到三天就要发臭了。”
我听罢小心翼翼地移动脚下,只见这人正面朝着大地,呈大字型直直地躺在一滩鲜血中,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
“除了等死,你在这里什么事都做不了。”
“什.....是吗?”
“或者也可以比比。”
“比什么?”
“比寿命,和当今的狗皇帝,说不定也许还能等到天下大赦的那一天...”
......
自与我们分离后,西西独自一人,孑然孤身流离在太仓街头。风雨急至,西西只得委屈地到屋檐下躲雨。身后,一双跟踪她很久的贼手突然伸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