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两个人就能摆得平吗,这么有把握?”
“恰恰相反。”
我拿出身上的银票,全部交到吴平手中。吴平愣愣地看着。
“这算什么意思?”
“如果我们不能回来,你就永远帮我们保管着,不要停留,收拾细软立刻上路。”
“你都没把握搞定李光头,就要我这个强力队友退出?”
“正因为没把握,如果我们不能回来,我们的朋友将手足无措,难以再行。所以答应我吴平。”
“你是说西西和三保?”
“我们本该带他们去离这里还有千里的广州,只是现在恐怕已经无法做到承诺了。只有你可以,以你的能力带他们去广州一定绰绰有余。”
“你......你们真确定要我退出?”
“算我求你吴平,在这件事上面就不要和我争执了,就当答应我这最后一件事。三保和西西是我的朋友,你知道我对待自己朋友的态度,所以,求你了。”
..........
四哥回到客栈,没找到三保,却见西西已在他房间内。
“四哥,明天你要和莫飞去杀人吗?”
“嗯.....”四哥很不想让西西说出这样的话语。
西西咬着嘴唇,眼泪流过。
“我不明白,不在乎!虽然我双亲都亡在了海盗们手里,但是我绝对不认为一定要去杀了他们才能得到我所要的偿还。可能你们理解不了我,但我也同样不能和你们一样想。为什么要复仇?因为复仇你们错过了多少风景,为什么人们还要再痛苦下去。”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这么做的西西,要是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亲近的人流血消逝,那么男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西西,如果哪一天你也就这样消失了,莫飞现在走的,就是我将要踏上的路。”
“我不希望你这样做,苏豆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莫飞这么做的,为什么一定要再痛苦一次!我只知道和你们在一起很开心,只希望去月港的路没有尽头多好。”
“我必须去,如果明天我不能......吴平会带你们去广州。”
“我不想去广州,寄人篱下你是不会懂的!”
“对不起。”四哥哑言。
“四哥,你喜欢我吗?”
“......何必问呢!”
说罢,四哥提刀毅然关上门走了出去。
“李依四!你,一定要回来!”
风和日丽,阳光下,大海鸟在泛着金光的波涛上俯瞰。
月港北的一个小岛。岛上一座巨大的妈祖像,数十丈高。整个岛屿都被一个广场覆盖,妈祖女神矗立在广场的最北端,面朝海澜之南。千百年来眺望远方,妈祖女神像手握润万物之水瓶,却也扼制不住脚下的月港哪怕一次争斗。
三保背手踱步在广场上,岛外是茫茫水天。他抬头仰望着妈祖像身后的蓝天,白云像水草一样浮在空中。远处,帆影点点。
“三保......”
我和吴平登船来到妈祖岛,所有出海前的人都会把信仰丢在这里。
“三保,”我远远地叫道。辽阔的广场上只有我们三个人,看来今天不是祭祀的日子。
“莫飞,吴平!”三保朝我们挥挥手。
“莫飞,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
“是吗,”三保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遗憾。
“嗯。”
“也是,一路上追查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了......莫飞你是我见过最无所畏惧的人......”
三保有些无话可说。
“一路上要是没有你和四哥的话,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总之,谢谢你们,还有你吴平。能和你们相遇在一起真是我最开心的事。虽然你们看起来都不善,但是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对吧?”
“当然了,只是对不起三保,也许我和四哥没办法再帮你和西西做到在永嘉的承诺。”
“不不,没关系,其实你我都知道那不太现实,海这么大,要遇上一个行动如风的人太难。”
“你能这么理解最好......保重了三保。如果明天......去了广州,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不想去广州。”
“嗯?”
“大丈夫生当朝碧海暮苍梧,我就想从这里出海。”
“嗯?我没听错,你再说一遍?”
吴平搂着三保的肩奸笑着说,“了不起!一个大太监都有这么大的理想,不愧是宫中待过的人,实在是了不起...的太监,哈哈哈哈......”
三保立刻跳起来给了吴平一记面目全非脚,吴平顿时捂着自以为帅气的脸倒地不起。
此时我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可是三保,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像你这样的人。”
“你有听过马可波罗吗?百年前他来到中华,写了一本他在中华见闻的游记。不过这与我无关,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对他的家乡更感兴趣。在这个世代都被捆绑在土地上的国家那可怜的子民们,或者说为什么他们要把自己绑在土地上呢?”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时光荏苒流星赶月;何不用以去过多少地方,见过的多远地方和人们来衡量人生的价值,人生应该很辽阔,而不仅仅是土地和种地,被这毫无意义的躯壳所束缚。”
我愕然望着三保昂然的侧脸,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呵呵,我认为三保你似乎有点不食烟火了吧。也许吧,你从奢靡之地走来,自然不懂什么是黎民饥苦。浪海涛渤,滚滚滔天,洪水吞人。而造大船可不是多少人承受得起的,更承受不起的是,没有保障的生命,这就已经挡住了多少人的脚步。”
“至于平民百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平头布衣,若不终年劳作,则会衣不裹体,饥饿于野。对洋海之外,大陆之缘的异异番邦毫无想象又何足疑焉?何况,别忘了他们头上,还有万千个王侯将相,府兵游卒,整日磨刀霍霍,虚位以待,等待着他们去供奉,惶惶不可终日。众生之中一些有识之士,何尝不想跨海越洋,睹夷国采风。但是他们也已被土地上长出的根须缠绕,双脚深陷大地。”
“不莫飞!这不是理由,这都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他们早已没有了追逐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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