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崔玉龙组建了一队一百二十七人的“玉龙军”,日夜训练,无有间歇,转眼间已过了数十日。
这一日中午,崔玉龙在山上巡查,众喽兵眼见寨主前来查探,纷纷挥舞钢刀,使出生平吃奶的力气,演练崔玉龙所授的刀法。这一百二十七人习练的“玄天刀法”自然与崔玉龙自行领悟出来的刀法无异。
他们自被崔玉龙选位“玉龙军”后,心情却是颇为难言,一方面自是欣喜无限,另一方面却叫他们苦不堪言,只因崔玉龙自己练功时颇为卖力,教属下练功时也是毫不含糊。
众喽兵素知他阴险毒辣,喜怒无常,当初投奔他时只想到他武功高强,跟着他日后定有出头之日,又哪里会想到他是个手段毒辣之人,竟似不把他们当人看待。
如今崔玉龙武功大成,若是有人一不小心惹怒了他,即便不死也得重伤。现下形势,当真是骑虎难下。
众喽兵奋力舞动手中钢刀,生怕被崔玉龙瞧见自己偷懒,便要受他惩罚。
崔玉龙在旁瞧了一阵,微微点头,表示满意。众喽兵演练了一阵,只感手臂酸软,额头上也早已汗水涔涔,心中只盼崔玉龙早些离去。
可世事往往不从人愿,崔玉龙站立在旁,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突听“当啷”声响,一柄钢刀掉落在地,却是一个喽兵支持不住,钢刀脱手。其余喽兵登时心头一震,纷纷停下来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身形精瘦,一双眼睛颇为有神,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却是崔玉龙身边的一个亲信。这人便是当初向崔玉龙进言的李寿成。此人极善溜须拍马,向为崔玉龙信赖。
其余喽兵均想:“就算你是寨主身边的红人,这次恐怕也难免要受罚了。”这些人中或多或少都曾被李寿成在崔玉龙面前说过不是,此时见他钢刀落地,无不暗暗叫好,但面上却丝毫不敢有所显露,只是在心里暗说道:“老天有眼,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然而,众喽兵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动静,忍不住偷眼向崔玉龙看去,见他仍是站着不动。
众喽兵均感奇怪,皆想:“莫不是寨主忽然良心发现,饶了他去。”但转念一想,却又觉这种情况实无可能发生。
众喽兵正奇怪间,崔玉龙忽然开口道:“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声音平淡,竟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一般,随即便转身而去。
众喽兵微感奇怪,心想:“寨主这次怎的不亲自动手惩罚了,但转念一想便即明白。李寿成是寨主的亲信,寨主怎会对他痛下杀手。”想到此处,立时气愤难当,马上便有两名身强力壮的喽兵抢上身去,架了李寿成去打板子。
李寿成虽然能言善道,善于溜须拍马,但猛地听说崔玉龙要打自己板子,也不禁呆呆怔住。他自忖这几年来在崔玉龙身边鞍前马后地侍奉,立过不少功劳,从不曾受到过崔玉龙的惩戒,万没料到崔玉龙竟会因为他这一次小小的过失而毫不容情的惩戒他,心中登起怨毒之念。
当夜便偷了崔玉龙的“玄天刀谱”,连夜逃下山去。守寨喽兵知他是寨主亲信,以为是寨主差他外出办事,自是不加阻拦。待得崔玉龙知晓此事时,已是第二日了,他既不见了刀谱,又不见李寿成踪影,早已猜知情由。怒极之下,抓起侍立在旁的几名喽兵,随手一掷,便给他们远远抛出厅外。
只听得“砰砰砰砰”几声连响,四名喽兵已被重重摔在地上,一个个痛的呲牙咧嘴,却仍不敢叫出声来。
众喽兵知他下手已经留情,否则他们早已筋断骨折而死了,当下爬起来退了出去,心中却实在不知他何以会一反常态,手下留情。
其实崔玉龙早已想到,他要想称霸武林,现下实力尚自不足,仍需依靠旁人之助。他满以为自己修练了“玄天刀谱”上的刀法,便可战胜沈天龙,不想却只打成个平手。
武林之中武功胜过沈天龙的不知还有多少,至少死在山洞中的那个黑衣人算得上是一个。他要称霸武林,就必须笼络人心,是以下手时会手下留情。若是在两三年前,他未与沈天龙交过手时,这四名喽兵哪里还有命在。
众喽兵眼见崔玉龙如此,无不战战兢兢。过得片刻,崔玉龙怒气逐渐平息,叫了守寨喽兵前来,询问详情,方知李寿成是连夜逃下山去的,不由得又是怒火冲顶,猛地一怕桌几,大声骂道:“早晚定将此贼千刀万剐。”
那守寨喽兵本就害怕已极,猛然听到拍几之声,立时站身不住,跌倒在地。
正在此时,忽有喽兵来报,山下有两人闯寨。崔玉龙怒火犹自未息,又听得喽兵报说有人闯寨,心中岂能不怒。他在这独龙山待了八年之久,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胆敢闯寨,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当即大步走出厅外。
不多久,便听得兵刃交击之声从山下隐隐传来,过了一阵,竟又听之不见了,再过一阵,交击声复又响起,如此反复三四次,崔玉龙听得交击之声短,而止歇之声长,心中疑惑,不知是何缘故,忙加快脚步,掠至山头。
眺目远望,遥见山脚下一群喽兵将两人团团围住,双方势成僵局,周边已有数名喽兵被击倒在地,站不起身。
崔玉龙凝目望去,只见那两人均各身穿灰色长袍,站在圈中。
其中一人满脸兴奋之色,大笑着与旁边一人说着话。旁边那人面带微笑,不时的也说上两句。两人浑未将周围的喽兵放在眼里。
崔玉龙心中一动,这才恍然,想是这帮饭桶围着那二人紧攻一阵,却被人家打伤几人,反复几次,双方僵持着,喽兵却再也不敢贸然出手了。他想通此节,便疾奔下山,口中大喝:“都给我滚开,一群没用的东西!”
众喽兵听到寨主喝声,立时撤开,远远站定。崔玉龙话音甫歇,人已向那两个灰袍人迅疾地扑去。他居高临下,双掌齐出,向两人当头罩下。
两人见他来势凶猛,当即摆开架势,其中个头略矮的一人大叫一声:“来得好!”右掌倏出,迎向崔玉龙的右掌,旁边个头略高的那人也伸出左掌,与崔玉龙的左掌相对,两人欲要硬接下崔玉龙这当头一击。
四掌相交,只听“砰”的一声大响,两个灰袍人各自后退一步。崔玉龙身在半空,凌空倒翻一个筋斗,倒退数步,这才稳住脚步。心中不禁骇然,暗想:“这两人武功不弱,既然敢来闯寨,自然有恃无恐。”他心中念头百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冷冷地瞧着二人,一言不发。
那两人硬接下崔玉龙这一招,亦是暗暗心惊。那高个灰袍人朗声说道:“崔寨主果然武功高强,在下佩服。”说着拱手一礼。
崔玉龙一面打量两人,一面猜测两人的来意。只见那说话的高个灰袍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身体也不十分健硕,面貌狭长,高鼻深目,瞧去实是个精明干练之人,个头略矮的那人年纪稍小,满面虬髯,脸色铁青,似是常年身处湿寒之地一般。
崔玉龙眼神斜睨,瞟了眼二人的兵刃,只见高个人腰间别了一根软鞭,矮个的人手中拿了一根齐眉棍,那齐眉棍约有两指粗细,一端乌黑如墨,另一端却是银光发亮,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
崔玉龙道:“两位竟然敢来闯寨,胆量倒真是不小啊。”
那高个灰袍人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我兄弟二人久闻崔寨主大名,前日又听说崔寨主与飞龙镖局的沈天龙大战一场,心中佩服崔寨主已久,因此前来投奔,不知“闯寨”二字从何说起?”
崔玉龙听他说是前来投奔,心下稍宽,但他生平为恶甚多,又怎会轻易相信他人,朗声说道:“二位既是来投奔的,又为何打伤崔某的属下?”
那人道:“我二人本欲上山拜见崔寨主,不想却被崔寨主属下阻拦在外,在下二人迫不得已,这才出手。”他这番话说的软中带硬,意思再清楚不过,便是说我二人只是佩服你崔玉龙一人而已,这才前来相投,并不是所有人我们都买他的账。
崔玉龙乃是狡猾奸诈之辈,如何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可偏偏这番话又令他发火不得,不禁暗暗佩服这两人的胆识。心中暗想:“若是这人所说属实,我崔玉龙倒真是求之不得呢。”面色渐渐缓和下来,道:“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那人又是朗声一笑,说道:“在下行无忌,旁边这位是我二弟,武扬威。”
崔玉龙听他自报姓名,疑虑尽释,亦自放声大笑起来:“久闻湘北二盗之名,想不到崔某与二位能够在此相识,实是天意使然。言罢,将二人请入山寨,奉为贵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