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今生都不会原谅这个人,可现实就如潮水一步一步推着她前进,最终命运带着她走到了这人的面前。
这是宿命,也是人为。
戴着眼镜的男人,拿着粉笔在小黑板写写画画,他的钢笔字非常磅礴大气,没想到黑板字也是如此。
忽略他手臂上那道蝴蝶结的话,看起来就是个斯文有礼,温文尔雅的男生。
阎慎敲了敲小黑板,见她望自己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迷恋,心底虽然有些小满足,不过这堂课可马虎不得。
虽然他很想将人栓在自己腰上,可这倔强的小妮子肯定是反对的。
以防日后再遇上同样的情况,便去陈老那将社区小黑板借了过来,打算给她上一堂安全危机意识课。
“上课都能分心,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周婧中午要来接你的吧。”他扫了一眼钟表,“现在是八点,你只有二到三小时,可别指望有什么笔记。”
钱佳佳叹了口气,揉了揉酸涩的眼皮,“好困哦。”
这种撒娇令人心头都不由地软化了,对待恋人,他实在是摆不出严肃那套架子,而且五点到八点,三个小时都集中注意力的确会令人身心疲倦,更何况之前还遭遇了那么多事情。
可他也是关心急切,多让她知道一点知识,就可以避免日后傻愣愣地被骗,亦或者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他冷下脸,却有些中气不足,“你,你再坚持一下。”
钱佳佳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还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这副宁死不屈闹别扭的模样让阎慎无奈地笑了笑,“真拿你没办法。”
他的让步和妥协让人嘴角一勾,钱佳佳打着商量道,“就睡半小时,定个闹钟,到时候我肯定起来。”
阎慎同意了,放下粉笔,去洗了洗手,见她躺在沙发上,怕她冷到,又去卧室里将毛毯拿了出来。
感觉到身上的温度,她微微一笑,“你也睡会儿。”
阎慎嗯了一声,这时旺财醒了,似乎见到女主人还在,十分的激动,叫的欢脱。
钱佳佳苦恼地睁开眼,对上男人心疼的目光,心底一颤。
“再叫把你扔出去。”
男人阴着脸瞪了下来,地上的狗狗连忙坐直了身体,黑溜溜的小眼睛虽然还直望着两个主人,但已经安静了下来。
“咦,你不会还把它训练成了军犬吧,那么听话,以前这家伙可是无法无天呢。”
“狗和人一样,不能总顺着它,不然它就会上天。”
钱佳佳有些忍俊不禁,“可不是嘛。”
阎慎知道她在揶揄自己,低头一笑,有些羞赧的意味,“被你宠上天的感觉还不错。”
这话一出,女孩的两颊印上了酌红之色,偏过头也不肯看他。
这暧昧的气氛让人觉得窘迫,阎慎看她这模样,突然有些后悔,如果能早点坦白,也许她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不过他又摇了摇头,如果早点坦白,以她小乌龟的脾性被人欺骗了,肯定缩进了龟壳里,再也不肯向他表露心怀了。
空气中开始飘散着一股香味,引得人口水泛滥。
旺财走到门边摇了摇尾巴,门扣扣地敲响,阎慎开了门。
陈老端着一大瓷碗米线走了进来,“知道你们两一直没睡,所以我特意吩咐阿香给你们煮了早点。”
旺财激动地汪汪汪直叫,还想蹦到茶几上,一瞥到男主人锋利无比的眼神,立马乖乖坐好,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那散发着热气和香气的食物。
两人和陈老道了谢,还说有空请陈老来家里好好吃一顿。
陈老摆了摆手,“这就不用了,我现在啊,吃惯了家里的味道,阿香的厨艺也挺不错的。”
钱佳佳有些奇怪,“那让阿香一起过来就好了呀。”
陈老摇了摇头,“还是别那么麻烦了,你们俩只要能好好地相处过下去,我就知足欣慰了。”
钱佳佳说不出违心的话来,她对这段感情,还有些理不清楚。
阎慎则说,“一切随缘吧。”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眼底那份落寞,代表着他想放弃了吗?
陈老见状,谈起了自己的以前,“我曾经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大半辈子,到现在,也没有娶妻,更无一子半女。”
钱佳佳听到这,不免地有些感叹,什么样的女人让陈伯伯魂牵梦绕竟然大半辈子都没娶妻。
“你们肯定想说我肯定后悔了吧,我其实一点不后悔,有些最纯真的东西是人永远忘不了的,虽然偶尔也觉得寂寞孤单,也羡慕其他人儿孙满堂,但人一辈子就那么一点执念,如果连心中坚定的东西都抛弃了,忘掉了,那和已经死了的人没什么区别。”
陈老眼中隐隐闪着温暖的亮光,为一腔深情无怨无悔,为一番执念固执到底,他并没有因为这份执念感到后悔,甚至也不会因此伤害他人。
说是执念,其实它更像心中坚定的力量,比如信仰。
也许陈老那位心爱的姑娘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陈老才会那么念念不忘,若那人还活着,甚至有了家庭,钱佳佳不敢想下去,那段恋情绝对是煎熬又漫长,而且十分虐心催人泪下!偏偏他本人还无怨无悔。
陈老突然面露哀切,眼底的亮光渐渐变成了水光,“我本来说阎小子要是定下来能给我养老送终,哎,看来这个愿望是实现不了,老头子还得孤独终老啊。”
阎慎眼底闪过一丝幽光,顿时明了这老头子的心思,他也不说破,见钱佳佳一脸纠结犹豫,还故意摊着脸,装作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
“陈伯伯,即使,即使我和他没有在一起,等你老了我们肯定也会养你的。”
老头子突然痛哭地嚎了起来,“你们要是分开了,我还能抱到小孙子吗?呜呜呜呜,你们就忍心看我一个老头子绝子绝孙,连个身边贴心的人都没有。没天理啊,还亏我老头子天天给你么送吃的,你们就那么报答我。”
钱佳佳抽了抽嘴角,您这竟然还想抱孙子,想的真远的,她瞥到旺财正吃着狗碗里的牛肉,顿时一脸尴尬。
“那个阿香不是你的贴心人?不过一点吃的,你还记得挺清楚的。”
阎慎突然板着脸,说出的话十分尖酸刻薄。
钱佳佳怒瞪了他一眼,转瞬耳边就爆发了老头子冲天般的哀嚎,“没天理啊!白眼狼啊,说好了要给我送终的,曾经的誓言说忘就忘!这男人一变心啊,就和从圈里跑出去的骡子一样,拉不回来啦!”
阎慎说,“你言情剧看多了。”
老头子脸色一僵,心中暗骂:臭小子,老头子我可是在帮你,你可倒好,还敢落井下石。
他心思一转,突然拽过钱佳佳的手,身子抖个不停,嘶声力竭地谴责着一旁的阎慎,“我算是明白了,要是我,这种绝情的男人,我肯定也得踹了。”
钱佳佳有种被郑重托付的感觉,而且,陈伯伯和以前的钱爷爷其实挺像的,老了连个侍奉的后人都没有,凄凄惨惨地离开人世,包括张保仁也是如此,可陈伯伯还能坚持本心,就算是她自己,对家人也是十分依赖,她又怎么能辜负这一份对亲人的渴望呢。
“陈伯伯……”
刚想答应,旁边的男人就冒出来一句:“你要演的什么时候?”
钱佳佳心头一下子就火了,猛地踩了男人一脚,还恶狠狠地威胁,“你到底同不同意?废话那么多!”
阎慎努力抑制上扬的嘴角,“那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钱佳佳咽了咽口水,见面前两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盯着她看,她摸了摸头发,点了点头。
陈老突然呵呵呵笑了起来,阎慎和他互看一眼,也跟着贼笑了一下。
钱佳佳狐疑地看着两人,哼了一声,追问了一句,“阎慎,你不是原来不同意的吗?”
阎慎摇头,无辜地摊手,“我没有说过不同意啊,而且他本来就是我干爹,我当然会替他养老送终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个球啊,竟然敢耍我!
钱佳佳眼睛微眯,扫了一眼陈老,老头子立马声称家里还有事溜了,留下的男人却一脸坦然,厚着脸皮地说,“我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想和你生一堆宝宝!”
“你还挺理直气壮的啊。”
钱佳佳掰了掰手腕,发出了骨节地脆响。
男人忐忑地出声,“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就想揍你!”
说归说,钱佳佳下手的时候还是注意力道的,甚至还避开了男人的手臂,可男人还是捂着手臂一脸痛苦的样子。
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可就是见不得这人露出来的委屈,好像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伤口疼了?”
“嗯,绷到了。”
钱佳佳瞥了他一眼,“吃米线吧,要不要我喂你啊?”
男人嘿嘿一笑,心里想的是昨天喂糖的情节,嘴对嘴,多爽,“好啊。”
结果是嘴对筷子,对勺子,连那人的小手指都摸不到,真是令人满满的怨念。
反而是旺财还能窝在女主人怀里,时不时卖个萌,要个亲亲,真是令人羡慕嫉妒恨。
坐在沙发上的主宠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总感觉有人对他们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