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骥的战马倒毙之时,耶律洪基正在吴骥前面一里处,而且他身边只有四个人了,萧律、韩举和两个皮室军兵士,总共五人五匹战马。
而且,这五匹战马已经累得脱力,随时可能倒毙,还能坚持多久,耶律洪基根本就不知道。若是吴骥他们的战马再坚持半天,小半天,甚至一个时辰,小半个时辰,就有可能是他耶律洪基的末曰。
可以说,耶律洪基真正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他已经感到绝望了,他都在想,万一马力不济,战马倒毙,他不得不落入宋军手里时,他是做俘虏的好,还是自杀的好?
做俘虏,宋朝固然不会要他的命,会让他吃好喝好,却是会让他受够侮辱,每到需要他出场,为宋朝无上武功重重的添上一笔之时,他就不得不登场,象东突厥可汗颉利一样。
颉利可汗给唐军活捉,唐太宗并没有杀他,只是把他关在长安。当然,在生活上,唐朝并没有为难他,给他好吃好喝,象猪一样养着。每当唐太宗举行宴会,需要增添色彩的时候,就要颉利可汗出场,跳突厥舞蹈,给唐太宗的武功增辉。
最终,颉利可汗受不了,郁郁而终。
若是耶律洪基落到宋朝手里,其结果必然是颉利可汗第二。杀他,那是不可能的。一百多年,好不容易才活捉了一个辽国皇帝,要是一刀杀了,那多可惜,不如用他来给宋朝的武功增辉,让他在宴会上大跳契丹舞蹈,唱契丹歌,那是多么的让人欢喜!
耶律洪基扪心自问,这种侮辱他受不了,肯定会象颉利可汗那般,郁郁而终。可是,要想不给活捉,就得举刀自杀,他又缺乏那种勇气。一个人不怕死固然难能可贵,要他举刀自杀的话,比起不怕死更难。历史上,有很多英雄人物并不惧怕死亡,却是做不到自杀,颉利可汗就是很好的例子。
颉利可汗横行大漠一生,看惯了生死,到了山穷水尽之际,并没有选择自杀,而是选择了投降。并非他畏惧死亡,而是无法做到自杀。
耶律洪基纵然了得,无惧生死,真要他自己抹自己一刀,他还真是难以做到。一路上,他就一直在想,是做俘虏的好,还是自杀的好,逃了这么多天,就想了这么多天,到眼下,他也没有打定主意。
就在这时,吴骥的战马倒毙了,这是宋军最后一匹战马。这事对于耶律洪基来说,那是天大之喜,意外之喜,耶律洪基乍见之下,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他根本就不信,他的运气竟然如此之好,在最后关头吴骥的战马倒毙了。
耶律洪基的五匹战马虽然疲累不堪,随时可能倒毙,可是,也不是两条腿能追得上的。吴骥没了战马,就算吴骥本事通天,也是追他不上,耶律洪基逃出生天不是任何问题了。
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太难以置信,耶律洪基直接石化了。
“吴骥的战马倒毙了!吴骥的战马倒毙了!”
“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就在耶律洪基发愣发呆之际,只听萧律和韩举,还有两个皮室军兵士激动得大吼大叫起来,他们的吼声嘶哑,却是充满着无尽的欢喜之情。
其实,到了最后,宋军只剩下一匹战马,就是吴骥的胯下战马,吴骥一个人骑着战马追了他们半天。若是耶律洪基他们狠狠心,以五个打一个,吴骥未必能讨得了好去,可是,耶律洪基他们胆寒了,哪敢与吴骥放对,只管逃命便是。
此时,吴骥的战马倒毙,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天音,那是仙乐,那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哈哈!”
耶律洪基给韩举他们的尖叫声惊醒过来,欢喜无已,仰首向天,发出一阵舒畅的笑声。然而,他的笑声只有一半,笑到中途,再也笑不下去了,他是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耶律洪基虽然可恨,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一条汉子,一条硬汉子,可以流血,就是不会流泪。然而,此时的事情太有戏剧姓了,他是激动难已,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也许,这是耶律洪基这辈子最为幸福的泪水了!再也不用为是做俘虏,还是自杀而伤神了,真幸福!
“呜呜!”
韩举、萧律他们激动难已,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得那个爽,眼泪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天佑大辽!”
耶律洪基激动难已,从马背上跳将下来,以额触地,不住叩头:“太祖显灵了!太祖显灵了!”
他的咆哮声响彻天地,充满着无尽的喜悦。然而,韩举却是打断了他话头:“皇上,快上马,快上马!吴骥又追来了!”
“又追来了?”耶律洪基一听这话,心惊肉跳,一下从地上蹦起来,飞也似的跳上马背,一拍马背,疾驰而去。
冲出十几丈,这才回头一瞧,只见吴骥紧握斩虏刀,血红着双眼,迈开双腿,飞也似的冲了过来,大吼大叫:“耶律洪基休走!耶律洪基,你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耶律洪基才没有心情留下来大战三百回合,他是巴不得逃得越远越好。
“耶律洪基,你不是自诩勇士么?你们五个人,我一个人,你们没胆与我一战?”吴骥追得象风一般快,大声吼叫起来。
这是实情,吴骥只身追来,而耶律洪基五个人,除了韩举外,另外四人都有一身好武艺,以四对一,还真不怕吴骥,甚至可能打杀吴骥。
可是,耶律洪基他们给吴骥追杀千里,早就吓破了胆,成了惊弓之鸟,哪敢与吴骥大战的,巴不得多生几条腿,立时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吴骥,来曰再战!”耶律洪基回敬一句,打马直奔。
韩举四人从后跟上,很快就逃得没影了。
吴骥憋着一口怨气,拼命的追,一连追了十余里,再也追不下去。斩虏刀拄在地上,身子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摔倒,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耶律洪基逃走的方向,万分不甘心:“多坚持一会儿,最多小半天,耶律洪基就莫想逃掉!可惜啊可惜!”
耶律洪基已经是山穷水尽了,若是战马再多坚持小半天,绝对能追上他。可惜的是,在这关键时刻,战马倒毙了。处此之情,谁也无可奈何,只能徒自叹息。
“吴都指挥,没追上?”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只见周威、李明初、皇甫嵩、齐大保他们冲了过来。
他们个个一脸的疲惫,双眼发红,奔跑起来,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栽倒。
这些天的追击,对他们是一场巨大的考验,他们能坚持到眼下,已经是非常非常难得了。若是换作意志稍有不坚之人,早就坚持不下来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李明初很没好气,叹息无已:“老天不开眼啊!辽狗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乍就不让我们活捉了耶律洪基呢?”
“老天不开眼呐!”
周威他们望着北方,万分不甘心,却是徒叹奈何。
他们已经尽力了,不能怪他们,只能归结于天意。
周威他们叹息了一阵,却是不见吴骥说话,不由得有些奇怪,定睛一瞧,只见吴骥一双眼睛睁得滚圆,死盯着北方,闪烁着异样光芒。
“吴都指挥,你这是怎生了?”
周威很是担心,宽慰道:“吴都指挥,耶律洪基命不该绝,让他逃走了。可是,他只是逃得一时,却是逃不得一世。如今的耶律洪基不过是孤家寡人,要兵没兵,要粮没粮,他翻不起风浪。只要我们做好准备,追入上京城,看他还能往哪里逃?”
他这话很有道理。耶律洪基一共五人逃走,其余的大臣、军队全没了,即使他逃回上京,也是无能为力。他不过是孤家寡人,要想兴风作浪都不可能了。
再说了,宋朝收回燕云十六州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有了燕云之地,辽国的实力一落千丈,给打回原形,耶律洪基绝对闹不出个明堂来。
把耶律洪基逼到这种份上,已经是一个天大的胜利了。虽然这胜利不够完美,没有活捉耶律洪基,也是了不得了!
吴骥没有反应,周威还要再说,却给李明初阻止住了。李明初小声道:“莫说话,吴都指挥这是在思虑问题,莫要打扰他。”
“是呀!”皇甫嵩和齐大保齐声赞同,他们对吴骥很了解:“每当吴都指挥如此思虑,必有妙计,我们等着便是。”
“妙计?”周威有些难以置信:“耶律洪基都逃了,再有妙计也是抓不住了。”
“难说!”皇甫嵩却是充满信心,道:“要是别人,我不会信。这是吴都指挥,你见过他失算么?”
“好象、似乎、肯定没有过呢!”周威把吴骥做过的事细细思虑一次,不由得眼睛一亮:“难道我们还能抓住耶律洪基?”
“哈哈!”
他的话刚落音,只听吴骥发出一阵畅笑声:“苍天开眼啊,没有让耶律洪基给我们活捉,要不然,还有不少麻烦呢!”
“这个……”这话太过突兀,谁也不信。周威想也没有想,脱口道:“吴都指挥,你说反了吧?耶律洪基逃掉了,我们才有大麻烦呢。他要是没有逃掉,那才是苍天开眼!”
“是呀!”皇甫嵩和齐大保不住点头,大声附和。
“以我对吴都指挥的了解,他如此说,必是有妙计!”李明初却是双眼放光,信心十足,道:“若说谁对吴都指挥最是了解,还没人比得过我呢。你们等着便是,吴都指挥的妙计定然了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