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室军成片成片的倒下,地上的碎肉越积越多,越积越厚,耶律洪基看在眼里,心疼得不得了,那种感觉就象是有人拽着他的心狠狠撕裂一般。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个个千挑万选,身经百战,就是整个辽国也才不过几万人罢了。每一个都是宝贝,一下子损失这么多,耶律洪基哪能不心疼的。
心疼归心疼,还是有值得欣慰处,那就是皮室军没有人后退,没有人害怕,哪怕是明知道冲上去是送死,他们也没有后退,哪怕是一点点!
皮室军的勇悍,吴骥算是真正领教到了,他们冲将上来,给陌刀成片成片的收割,不论他们如何努力,都不能逾雷池一步,可是,仍是没有人露出怯意,哪怕是一点点,前面的一死,后面的义无反顾的就扑了上去。
前面的一死,后面的就补上,没有任何犹豫。如此勇悍的军队,吴骥是第一次遇到,看得心惊肉跳。
真正的勇士,要求不怕死,却不是送死。陌刀凌厉无匹,锐不可挡,血肉之躯根本就抵挡不住,这点,在唐朝数百年的辉煌中早就证明了的,皮室军如此冲上来,那无异于送死。明知道是死,还如此冲上去,不知道是皮室军勇悍,还是愚蠢?
“我的天!辽狗是活腻了?送死都如此一往无前!”李明初看得心惊肉跳,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一双眼睛瞪得滚圆:“要是别的辽狗,遇到这种情形,早就逃得没影了,谁还来送死呢?”
“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也不会相信!”吴骥点点头,叹息一声,道:“不怕死与送死是两回事。若我是耶律洪基,我会果断的命令皮室军撤走,另想他策。这样打,纯粹就是蛮干!”
“耶律洪基就是一根筋!辽狗死得越多越好!”李明初眼中光芒闪烁,皮室军死光死绝是最好。
“杀光南人!”皮室军久攻不下,不仅没有惧怕,反而气势更足,吼得更加响亮了,打量着宋军,就象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
这种眼光,这种神情,在以往的战场上,是辽军的普遍眼光。那时节,辽军真的是猎人,而宋军是猎物。
如今,无论皮室军如何勇猛,如何不怕死,却是不能逾雷池半步!
“杀光辽狗!”宋军丝毫不示弱,吼得山响,手中的武器狠狠朝皮室军身上招呼。
一边吼“杀光南人”,另一边吼“杀光辽狗”,两边互不相让,就跟拉歌似的,谁也不甘示弱,吼声此起彼伏,响彻九天。
“骑兵,出动!”吴骥打量着战场情形,右手一挥,果断的下令。
“辽狗还没有败呢,怎生就用骑兵了?”李明初有些不解,惊讶的打量着吴骥。
“等到辽狗败退就来不及了!”吴骥眉头一挑道:“皮室军虽然不怕死,耶律洪基却不可能让他们死得太多,一定会下令撤退,我得先用骑兵切断皮室军的退路,不能让皮室军跑掉。”
皮室军虽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却是很少出现在战场上,更多的是一支威慑力量。象眼下这般,皮室军在战场冲杀的事情,在辽国一百多年的历史上也没有几次,若是让皮室军跑掉了,那就是错失良机,吴骥会把肠子悔青。
干掉皮室军,不让他们缩回去,这就是吴骥的想法!
“下令,撤!”果然,就在吴骥刚下达命令的时候,耶律洪基就下令皮室军撤退了。
皮室军战力惊人,却是太过金贵,绝不能损失得太多了。经过这一战,耶律洪基算是明白了,宋军的战力太过强悍,就是皮室军也是奈何不得,已经没必要再打下去了,当以保全皮室军为上。
他的处置很果断,就是有点晚,他的命令刚刚下达,只听“隆隆”的蹄声响起,只见宋军骑兵泼风般冲了出来,对着皮室军的后背就穿插上去了。
要是皮室军的后路给切断了,那还得了?皮室军能撤回去的就不多了,耶律洪基哪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下令,要强弩射杀宋军骑兵。
强弩的威力很大,一旦发威,必然要给宋朝骑兵制成巨大的杀伤,撤回皮室军就是必然了。可惜的是,这事吴骥早有料算,宋军的骑兵一分为二,一部分直插皮室军后背,一部分直扑强弩。
强弩的弩矢酒杯粗细,丈多长,一旦射出,血肉之躯根本就挡不住,让强弩不能发威,至关重要,执行这任务的是周威。他指挥宋军骑兵泼风般冲将过去,迎接他们的是皮室军的骑兵。
皮室军的勇猛是不用说的,他们的骑术非常精湛,排着整齐的阵势,排山倒海般的冲来,威势惊天,杀气腾腾。
“哼!比骑射,大辽的勇士会输给南人么?”耶律洪基望着疾冲而去的皮室军骑兵,大是得意。
契丹人是游牧民族,自小生长在马背上,骑射娴熟,比骑兵他们不会输给任何军队,哪怕是唐朝大军,他们也是不惧。
然而,战事的进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皮室军的弓箭还够不着宋军骑兵时,宋军骑兵的手弩就发威了,铺天盖地的弩矢射来,把皮室军骑兵给覆盖了。
尽管皮室军有精甲在身,仍是挡不住弩矢,中箭落马者不在少数。好在,皮室军勇悍,虽然伤亡不少,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依然阵势整肃,排山倒海般冲向宋军骑兵。
冒着如雨的弩矢,皮室军骑兵好不容易冲到弓箭程射,弯弓搭箭,劲矢对着宋军骑兵射去。和适才的情形如出一辙,不少宋军骑兵中箭落马,死伤不少。
宋军虽有伤损,却是没有丝毫惧怕,气势如虹,杀声震天,对着皮室军骑兵冲去。
两军在对冲中对射,死伤无数,中箭落马者不在少数。最后,双方不约而同的收了弓弩,皮室军骑兵拔出弯刀,高举着,大吼起来,要杀光南人,一往无前的冲上去。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宋军骑兵并没有拔出斩虏刀,而是手端长枪,对着他们冲来。
不计其数的长枪,寒光闪闪,整整齐齐,就象欲择人而噬的毒蛇似的,闪亮的枪尖就象毒蛇的蛇信,让人生寒。
“不好!”耶律洪基对皮室军的骑兵拥有绝对的信心,相信绝对会压着宋军骑兵打,可是,一见长枪出现,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只见宋军骑兵端着长枪,义无反顾的对着皮室军骑兵冲去,长枪狠狠捅在皮室军骑兵身上,把他们挑落马下。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不计其数的皮室军骑兵中枪落马,非死即伤。未死的,不住翻滚,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枪尖不住颤抖,就象饱饮鲜血的毒蛇在欢快的摆动尾巴,骇人心魄。
尽管皮室军骑兵的阵势整齐,在遭到如此猛烈的打击后,也是不得不混乱了。战场上的小混乱,往往要演变成大混乱,甚至大溃败。
正是基于这种认识,吴骥才给宋朝骑兵装备长枪。装备长枪的目的并是要杀多少敌人,而是给敌人制造混乱,使宋军骑兵在接下来的砍杀中站在更高的起点上。
这混乱一起,正是宋军骑兵痛下杀手的良机,拔出斩虏刀,对着皮室军骑兵就砍杀起来。他们的刀法丝毫不在皮室军之下,再有斩虏刀的锐利,还有他们刚刚抢占的先机,这一砍杀起来,如虎入羊群,皮室军的骑兵尽管精锐,却是抵挡不住了,在宋军骑兵的冲杀下,节节后退,混乱越来越大。
“这不可能!不可能!”耶律洪基把战场情形看在眼里,不由得尖叫起来。
骑兵是辽国最大的优势,一百多年来,辽国之所以能压着宋朝打,就是因为辽国拥有精锐的骑兵。宋朝一提起辽国的骑兵,是闻风丧胆,没有人敢与辽国铁骑正面抗衡。
尽管耶律洪基知道宋军今非昔比了,要让他相信宋军骑兵能压着皮室军骑兵打,真的很难,他宁愿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一定是我看错了!”
“是眼花了!”
“眼花了!”
不仅耶律洪基不信,就是一众群臣也是不信,他们猛揉眼睛,以为看错了。可是,一揉再揉,结果都是一样,只见宋军骑兵压着皮室军骑兵打,打得皮室军骑兵没有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在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相信这是真的,这个人就是韩举了。他把情形看在眼里,不住摇头,暗中叹气:“大辽称雄的时代或许真的过去了!大辽之所以能称雄百年,那是因为南朝太弱了!南朝大军之所以不如大辽精锐,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没有训练出精锐的骑兵。南朝一提起大辽铁骑,就以为不可抵挡,其实,那是自己吓自己,把自己的胆儿给吓破了!”
想到此处,叹息之意更浓了:“匈奴是游牧民族,难道还不强么?他们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可以在马背上过一生,骑射娴熟,一开始如大辽这般,压着汉朝打。可是,到了汉武帝时,训量了大量的骑兵,大汉铁骑纵横在大漠上,不可匹敌,最后把匈奴打得灭种了!骑射是可以训练的,再加了南朝雄厚的财力,发达的技艺,一旦组建骑兵,远非大辽骑兵所能抵挡!这个吴骥,非常了得,他看准了大辽的软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