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德殿内
夏语汐喝了药,睡了一个下午,晚间起来,喝了些稀粥,好受了些,颜如玉的小脸也恢复了正常,显然,烧已经退了。
她正怜爱的搂着小雪亲热,柔如无骨的纤纤小手不时的抚摸着小雪的脑袋,温柔的低声问:“小雪,我娘可好?我好想她。”
小雪柔软的向她叫唤了两声,毛绒绒的身子也亲呢的磨蹭着她。
“咯咯……好,我知道啦,娘也想我,娘很好,是不是?”
突然,流金暗纹的帷幔一动,羞花惊惶失措的奔进来,跪伏在地上,哭诉着,“主子!不好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把闭月……把闭月杀了……说闭月下毒谋害你,头挂在后院示众……呜呜……”
这……这是怎么什么事啊?他不是说要放了闭月吗?怎么又杀了闭月?还把头悬挂在后院?
“羞花!太子殿下呢?”夏语汐发了一会儿的愣,随即惊心动魄的大喊一声,要不是刚才腿脚发软,身子不方便,她早就跳了下来,径直找东方轩去了。
羞花瑟缩着身子,抬起头,胆怯的说:“回主子!太子殿下此时应该在明议殿。”
夏语汐一边撑着身子缓缓下榻,一边圆睁凤眼咬牙切齿的说:“扶我起来,我收拾他去。他敢杀了我的姐姐,我杀了他。”
羞花抬眸,身子更是激烈的颤抖,泪水涟涟,害怕的说:“主子!还是别去啦!听说太子殿下震怒,黑虎被骂得垂头丧气,正被杖责。”
平时都是姐妹,今日闭月死得这么惨,怎么能不去。
她不由得对两个侍女大吼起来,“什么不去?那以后你们有事,本宫也不管啦!”
夏语汐心急火燎的带着三个侍女踏着沉沉夜幕来到明议殿,门口的小太监一瞧夏语汐的气势,手紧张的相扣,腿也软软,却也不敢失礼,忙垂首卑微的拱手施礼,“参见太子妃!”
“太子殿下是不是在里面?”这是一声硝烟弥漫充满火药味的问话。
“这……”
“是不是?”夏语汐怒火冲天,凤眼睁得溜圆,发疯般的向小监怒吼。
“是,是,太子殿下在里面。”小太监黑眸慌乱,腿一软,打了个哆嗦,马上跪下,叩头回答。
“滚下去!”夏语汐小手在圆圆的肚子上画了两个圆,抬眸时,精神抖擞,一脚踹开明议殿殿门,带着侍女径直奔了进去。
东方轩正埋首于书桌前翻阅着书,桌上两盏琉璃宫灯明亮,身旁,一张稍矮些满载书籍的小方桌子,一盏香茶的热气正袅袅亭亭的飘忽上升,温馨和煦,小凳子正垂首恭敬的侍候在身后。
听见响动,东方轩骤然抬头,宽容的呵呵一笑,一个箭步迎了下来,“爱妃!怎不休息,跑这儿来啦?”
“东方轩!你还意思问?”夏语汐一瞧,优闲自在,看来全然没把闭月的生死放在心上,她此时怒火冲天,几步上前,小手颤抖的指着东方轩横眉竖眼的就骂。
“该死的臭男人,我不活了。连我一起杀了吧!你还挺舒服……”
“咳,咳!”东方轩一瞧夏语汐的阵势,再闻这骂声,尴尬立时写在绝世俊美的脸上,背着手,干咳两声,美目阴冷的扫了眼殿内的宫人。
小凳子与侍女们心领神会,巴不得退出,免了这该死的场面,几人心惊胆战的偷对视一眼,赶紧施礼溜出。
出了殿门,暗自长嘘唏一声,这场景可不能看,不小心要掉脑袋的。
瞧着宫人全退下,东方轩这才堆上笑颜,张开双臂大度的向夏语汐走来,把大肚子的她揽入怀中,凑近耳边,轻语,“凶什么凶,小妖女,你要造反啊?敢这样对夫君?”
呃!又想哄我,这次不上当了。
在东方轩的浓情蜜语面前,夏语汐如被巨浪狂揽,差点栽了进去,却在一分钟后,骤然醒悟,小身子使劲的挣扎,欲挣脱东方轩的怀抱,发狠的话也说出,“我……你放手,你别想抱我。你杀了闭月。我杀了你替闭月报仇。”
“说的什么话?我杀了闭月,你就要杀我?我看你真是昏头了,孰重孰轻都分不清楚,真的要造反啦?”东方轩狠瞥了眼夏语汐,放开与之的缠绵,背着手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夏语汐忤在原地了,乌黑的眸子滴溜溜的转动,夫君肯定比闭月重要,但也不能就这样平白的让他杀了闭月。
“你肯定比闭月重要。但闭月不能平白的枉死,不杀了你,闭月死不瞑目,大不了,我杀你,再自杀。与你一起下地府罢了。呜呜……你为什么要杀闭月,她是冤枉的……好疼!我不干,自杀好痛,我杀了你,你也痛……呜呜……”
“哈哈……小妖女!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杀闭月,你相信吗?”
怎么可能,肯定是骗我的。
“你骗我。我不相信。”
“哈哈……你这小妖女,我会杀闭月吗?我杀闭月干什么?枉你这么聪明,竟然也被蒙了。”东方轩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倔傲与高贵,自负一笑。
夏语汐眨了眨挂满珠玉的羽睫,引得上面的小玉珠扑簌簌下坠,心里更蒙了,眼前赫然浮现出满面血污青丝凌乱悬挂的人头,禁不住害怕的打了个寒战,但男人的态度不容怀疑,白裙泛起一圈温柔的涟漪,走近东方轩,仰起小脸,好奇的问:“呃!那……那挂在后院门梁的那颗头是谁的?”
“这个你去问黑虎,这人头是黑虎找的。本太子不知道。反正不是闭月的。”
“真的不是闭月?”
“真的,闭月已经被藏起来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不过,现在你要继续演下去。”东方轩眼底掠过诡异,面上挂着高深莫测的温笑。
“演什么?”
“演你要杀我啊!你不是要杀我吗?做得越真,戏就有可能接下去。知道吗?”
哦!明白了,是让我在这殿内演一场打戏,好传到外面,看看下毒之人有什么反应。
“那要是没有反应怎么办?”
“没反应,那就证明她功力高深,我俩都不是对手,无法了。”
原来如此!好,我就上演一场真的打戏。夏语汐捋起袖管,黑眸四下一扫,快步走到椅子上,随手拿起了鸡毛掸子,得意的狞笑几声。
“哎!小女人,是假的,你不会真打吧?”这笑这动作让东方轩全身猝然泛起了鸡皮疙瘩,想起了夏语汐精于此道,眸光刹时慌乱起来,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他打了个哆嗦,动作利落的扭头的就向对面桌子边躲去,惊慌的喊道:“小女人,不用真打。”
夏语汐的鸡毛掸子正悠然自得的轻轻拍打在小手掌心上,怪笑着移步逼上前,轻轻的说:“你不要这样说。你应该说:好痛!饶命,下回不敢啦……”
“你……我才不说。哎哟!疼……”东方轩美目一瞪,挺身站了起来,却不料狠狠的挨了一抽,马上呲牙咧嘴的大声叫唤。
这一声声唤疼传出,早让门外聚集了众多宫人,诚惶诚恐的凑近厚重的殿门细听里面的追打叫唤声,都忍不住捂住嘴窃笑不已,忽然,一声清脆的响传来,想是里面的青花瓶被打碎了,‘扑嗵’一声,应该是桌子也倒了……
这大动作,吓得众宫人们眼睛骤然睁圆,面面相觑,伸手抹了下额上的冷汗,大眼瞪着小眼,再也不敢笑,同时在想,会不会出人命。
哎哟!这可怎么得了。
小凳子与羞花几人对视一眼,眉头紧锁,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又听听里面不断发出的吵打声,两只手在袖笼里变幻动作的直搓着,一筹莫展。
“都散了,散了。”小凳子终于忍不住对看热闹的众宫人怒吼一声,表情厌恶的驱散着众人。
月黑风高,冷风飕飕,天黑了又亮,一切如旧。
这两天,太子府都传疯了,说闭月下毒谋害太子妃,被太子殿下杀了不说,还被割下头挂在府中后院示范,惨不忍睹。
一时间,人心惶惶,做了亏心事的夜晚都不敢出门,没做亏心事的也规矩得多,整个太子府一到晚上,除了侍候主子不得不战战兢兢的穿梭于院子以外,就连平时威武巡逻的侍卫好像都懒了,少见人影。
深夜,太子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冷风刮得呼呼直响,虽说已立春,但一到夜晚还是冻得人直打哆嗦。
此时,除了主子的卧室还有些许桔黄色的灯光透过白纱蔓延淌在窗外的地上,就是廊角处摇曳轻摆的灯笼散发出淡淡红辉懒懒散散的撒向四周,其余的下人使女也安静的熄灯休息了。
而在太子府后院鸦雀无声的花坛边,光秃秃的大树下,隐隐约约有一堆小小的火光呈现,跳跃闪动的火舌,宛若一个火红的小精灵,一个瘦小的身影蜷曲的蹲着,低低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火光映衬下的小手苍白颤抖,可以看出烧纸的人心里也很灰暗阴冷。
“呜呜……闭月,都是我害了你……你原谅我……呜呜……我也是逼不得已……闭月……我对不起你……”
“你死得那么惨……呜呜……你不要来找……我……”
“嘿嘿!你害了我……你还好意思这样说……是你下的毒……我死得好惨……”一个恍恍惚惚的人影突然诡异的飘忽在烧纸人的身后,话声哀哀怨怨,俨然屈死的怨魂索命。
“不……不是我。你……不要过来……”蹲着烧纸的人缓缓起身,哆哆嗦嗦的扭头一看,大惊失色,尖叫声立刻划破黑夜,身影一歪,一头重重的栽倒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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