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佑二年春,皇帝立新后。
新后沈夕菡,年方十八岁,成为齐国史上继慕容珏之后最年轻的继任皇后。
“希望我的下场,不会像慕容氏那样悲惨。”宽大的袆衣披在夕菡的身上,那产后渐渐恢复的娇小身材,在这浓墨重彩的皇宫里,已不再那么单薄。
“小姐怎么能说出这样不不祥的话呢?”汀兰帮她理了理裙摆,“慕容氏野心勃勃,完全是自取灭亡,小姐和她是不一样的。”
夕菡笑笑:“我也只是一时感慨,大典就要开始了吗?”
“是,皇上已在等候了,大典过后,小姐就该移驾中宫了。”
“小姐,小姐。”汀芷兴奋的跑了过来,“别国使节送了好多贺礼给小姐呢,我刚才和莫羽去看了,什么珍奇瑰宝,应有尽有,看的我们眼花缭乱的。”
“看上什么就拿吧,只是要等到大典之后。”夕菡笑道。
“真的?那就多谢小姐了。”汀芷嘻嘻笑着。
“你就会偏小姐的东西。”汀兰白她一眼。
“放心,你们人人都有的。”夕菡打趣道。
众人笑着扶她出去,萧豫过来挽着她的手,又正了正凤冠,方笑道:“今日才算我们的夫妻之喜呢。”
夕菡只是浅笑,和他肩并肩走着,一起走到中宫外面,百官早已在那里跪迎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声如洪钟,传递悠远,大概整个皇城都能听到这一声声的呐喊。
看着下面跪着的人们,夕菡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权利,难怪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原来站在最高处俯瞰众生百态,竟是如此惬意的呀!从此,她便母仪天下,成为万民敬仰的皇后了!在礼仪上,她与皇帝平等,出同车、入同座。在元旦,万寿节都要接受百官朝拜,就如今天这样。以后自己就是中宫之主,统帅三宫,皇帝的所有嫔御、后宫的宫女、女官等,都是她的臣属。她的名字已载入史册,祭告宗庙,她即将流芳百世,让后人都知道她的芳名。
“梓童,我们俩很般配,不是吗?”萧豫含笑着说。
夕菡向他回以一笑,梓童,皇帝对皇后特有的称呼,如今听起来,似乎很是悦耳。
礼成,萧豫陪着夕菡进去中宫,中宫果然富贵,以金漆柱,红线为毯,宝珠镶镜,水晶为帘,丝缎软榻,象牙玉枕,雕花细细,水龙吟吟,香气袭人,暖风阵阵。
夕菡微一皱眉,萧豫察觉,说道:“梓童若是不喜欢,可随意更改。”
“把这熏香都撤了吧,春日里的,要什么香。其他的到也罢了,把我宫里原先的字画书籍都搬来,这书案是檀香木的吗?到比我那梨花木的好。”夕菡看了看,唯独这还算满意,她见宫人甚多,便道:“往后除了汀兰汀芷,四儿玉芹,其他人一律不许近前。”
萧豫见她这般,笑道:“人家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换了皇后也是如此,这些宫人我都已换过,你就不必如此小心了。纵然你不爱人多,咱们的孩子可要人照顾周全。”
“小心些总没有坏处,你也知道咱们的孩子小,若有一点差池,我可担待不起。”两个孩子都有了半岁,已断奶,会翻身,也能自己坐在床上玩耍,换了新环境,两个小家伙四处张望着,一珍很爱粘着萧豫,只要见到他就不让别人抱。
“你瞧咱们的孩子很喜欢这儿呢。”萧豫抱着一珍,孩子够着要扯他头上的冕冠,萧豫干脆让王春摘下来,给孩子拿在手里玩耍。一珍没拿过这么沉的东西,拽住珠链胡乱扯着。
夕菡苦笑道:“你也太宠惯她了,现在你一离了去,就要哭好久,也没见和我这个做娘的有多亲近。”
萧豫呵呵笑着,王春那儿就催了:“后宫的命妇们等着参拜娘娘。”
夕菡整了整衣冠,抱怨道:“这凤冠沉的很,若每日都要戴着,可是很辛苦的了。”遂坐在龙凤宝座上,萧豫也坐了。王春让那些命妇进来参拜。
其实行中宫大礼,皇上是没有必要在场的,这只是后宫命妇的礼节,目的只是让她们认识一下新皇后,皇后再训示几句,以表治理后宫的态度和决心,不过都是场面上的话。
命妇们见皇上也在,都略略有些惊诧,外面传言皇帝很宠爱新皇后,在册封之前就是如此,果然不假。她们先行了对皇上的跪拜礼之后,方行中宫大礼。夕菡示意她们起身,照例按玉芹教的说了几句,众人都维诺称是,如此这般,也就散了。
过了两天,沈夫人往宫中来,她已被封为一品诰命,作为皇后的母亲,这是应当的。
到了中宫,见到皇后,理应下跪,夕菡制止,哭道:“母亲何苦这样,明知女儿受不起。”
沈夫人被扶起来,眼中含泪,强笑道:“你现在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怎么到哭起鼻子来?”
玉芹带其余的宫人退下,只留汀兰汀芷伺候,夕菡忍不住扑倒在沈夫人怀中,连叫:“母亲。”汀兰汀芷也在一旁垂泪,又抱来皇子和公主给沈夫人瞧。
沈夫人抱着孩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道:“瞧这两个孩子,长的到像你二哥哥。”
汀芷笑道:“可不是么,闲下来时常说,外甥长的像舅舅,呵呵。”
这两个孩子很喜欢大家围着他们,越是人多越是笑的开心,到也不认生。夕菡让汀兰把他们放到床上,两个孩子都坐着,光着眼吃手指头,口水流了一下巴,好奇的盯着沈夫人,时而拍手笑起来。
夕菡笑道:“瞧,这是外婆,等你们长大了,要孝敬外婆的哦。”
沈夫人含泪笑道:“你说的他们能懂吗?等他们长大了,外婆坟上的草,恐怕丈把高了……”
夕菡怨怪道:“母亲……”
“瞧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还没有好好看看你呢。”沈夫人仔细看着夕菡,叹道:“想不到我的女儿,如今也为人母,不仅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更是天下万民的国母。”
“娘……”夕菡依偎她怀中撒娇,“您高兴吗?”
沈夫人轻抚着她的脊背,宽慰道:“高兴,娘很高兴,只要菡儿觉得幸福,娘就很高兴。菡儿,你爱皇上吗?”
“母亲怎么这样问?”夕菡抬起头看她。
“孩子,你听我说,”沈夫人正色道,“这皇宫中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多,表面上和你相好,暗地里却放冷枪,不要爱一个帝王,如果爱了,就不忍心再耍手段,可是,皇宫里没有那么多真情意,那些人盼着你意乱情迷呢!”
“母亲,这些道理我都懂……”夕菡喃喃的说了,她怕沈夫人担心,可是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着:怎么办呢母亲?我已近爱了,已经爱了呀!
“你明白就好,有什么事就找你大姐,毕竟她是过来人。”
“母亲在说我呢?”帘子打开,夕月笑盈盈的来了,“好偏心呐,只顾着在妹妹这里,到不去看看我。”
“姐姐好没羞的,和我吃起醋来。”夕菡啐道。
“哟,皇后娘娘怒了?您老放心,谁敢吃您的酸醋呀!没的牙掉了。”夕月大笑道。
“呸,亏你还是大姐呢!我老了吗?您老您老的叫着寒碜人。”夕菡见她取笑,也笑骂道。
“是是是,您不老,我老了,我女儿都嫁人了,你女儿才刚会坐呢。”夕月抱起一珍,亲了几口。
“你们俩姐妹,怎么到斗起嘴来?”沈夫人笑问。
“娘你不知道,这宫里呀可闷死人了,不找人斗斗嘴,怎么消遣呢。”夕月笑道,“如今叶家不在了,妹妹又是皇后,难不成还让我拘着?我拘了半辈子了,可得缓缓气儿。”
夕菡指着她笑道:“以前可不见你这样子,哪像个太妃,到像人家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众人都笑,夕月也不理会,只管逗弄孩子,一珍被她逗得咯咯直笑。又逗萧毅玩儿,一家人其乐融融,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