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民这句话,让萧承钧的目光也转向了萧承景。
倘若宁陌笙不过是个四品官的嫡女,那么皇上一定也不会多此一问。
然而现在宁陌笙将要掌控整个元丰的军火库,那么她的身价地位可以说是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萧承景只是静静坐着,神色如常。
他看了旁边的宁陌笙一眼,这才开口:“父皇,儿臣心底的确是有了心悦之人,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宁陌笙的心微微一紧。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覆在萧承景的手上,迟疑了一下,宁陌笙松开了他的手。
明明萧承景的手指微凉,可是松开的瞬间,宁陌笙还是觉得空气更加冰凉几分。
宁陌笙没说话,萧启民也沉默着,良久,萧启民方才笑了:“景儿也有自己的心事了,好,好,开宴吧。”
他的目光很是深邃,在宁陌笙身上落了一会儿。
萧承景是他最摸不透的一个儿子,也是萧启民最为防备的一个。可是防备归防备,萧承景的能力永远毋庸置疑,而已正是因此,他一直很庆幸,萧承景是站在太子这边的,这让太子的地位更加稳固,可是与此同时,却又让萧启民忍不住担忧,倘若萧承景有一天想
要独立,那么太子的位置……当真那么稳固吗?
萧承景只是淡淡笑了笑,在席间对宁陌笙也是多加照顾。
宁陌笙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适才……萧承景没有多言,她知道萧承景有很多事情需要顾虑,却还是忍不住会多想几分。酒足饭饱过后,萧启民这才开口:“宁姑娘,朕看过你的设计图纸,你说的那些稀有矿石,朕都会尽快找人去探测,让各地官府汇报上来,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情,然而……”他的目光很是深邃,看向宁
陌笙,道:“不知宁姑娘可知,在那北寒国,也有一个将军,在做近乎同样的事情。”
他的眼底满是探寻意味,宁陌笙微微颔首,道:“民女知道,之前景王殿下有质问过民女。”萧启民沉默良久,这才淡淡笑了一声:“朕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倘若朕怀疑你,那么就不会放手让你去做这些,朕只是想要告诉你,你需要尽快,元丰物产丰饶,能工巧匠也很多,你需要什么,都可以
和朕提。”
宁陌笙微微垂眸谢过圣恩,心底却是明镜,萧启民并不是胸怀多么宽广,而是现在除了这样,他别无选择。
他只能选择相信自己,倘若萧启民不相信自己,那么他甚至连这些都无法拥有。宁陌笙想了想,将一张清单推过去:“陛下,这是第一批需要的东西,希望皇上可以动员各地州府,尽快准备出来,也请皇上广发募集令,我们需要大批的工匠,土地,这样才能尽快开始军工厂的建设
。”
萧启民点头:“朕想过了,军工厂,就建在这皇宫之内吧,朕会在西边给你们辟出一块地方。”
他面色如常,宁陌笙却微微蹙了蹙眉:“民女认为并不妥当。”
她何尝不明白萧启民的意思?萧启民这是不相信她呢。
放在皇宫之内,也就等于是放在了皇上的眼皮底下,他好能日日监视。
果然,听到宁陌笙的反对,萧启民淡淡“哦”了一声,眸光也带了三分深意:“那依宁姑娘的意思,复又如何?”“倘若这火药枪,制成之后投入使用之前,至少要试三次以上,方可投入军营,至于这小钢炮则更是如此,倘若都没有经过试验,是不能直接做攻城使用的,一旦到时候出了任何问题……岂不是会酿成
大祸?”宁陌笙沉声道。
萧启民心底一凛。
他知道宁陌笙说得对,只是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被宁陌笙掌控了一样。
这个女孩子……居然敢和自己谈判!
萧启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微微颔首:“也好,既然如此,便在东郊买几处庄子,日后慢慢打理。”
宁陌笙这才点头应下:“陛下,民女另有一事相求。”
萧启民几乎已经没了脾气,点点头应了:“说。”
“民女想斗胆请问陛下,这军工厂,是隶属于陛下,还是隶属于京城?”宁陌笙问道。
萧承钧的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心说这个宁陌笙,果然是太过聪明了。
这个隶属问题,决定了宁陌笙是否需要听从州府的官令。
而倘若皇上金口玉言,说这是直属于皇上的,那么宁陌笙这军工厂,除了皇上……便是谁都动不得了。
萧启民的脸色微微变了,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直属于朕,”他淡淡道:“宁姑娘这话,倒是提醒了朕。”他抬手,示意道:“拟旨,宁氏嫡女陌笙,特封正三品兵部右侍郎,主元丰军火库一事,无需上朝,无需至兵部履职,只每月入宫二次述职即可,”萧启民见圣旨拟好,这才拿过来看了一遍,淡淡颔首
:“宁大人,朕不问来历,不问出身,甚至未曾让你通过科考便御笔朱批你为正三品,望你明白朕的苦心,莫要辜负朕的厚望。”
这句话,便是敲打意味极深了。
宁陌笙其实心底并不意外,从今天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猜到了这位皇上的意思。
他想要将自己完全收编,自然就需要拿出点诚意。
而与此同时,自己的一弓一箭,也就都属于这位元丰国主了。
宁陌笙微微一笑,跪地接旨:“谢皇上,臣定肝脑涂地,不负圣恩。”
萧启民微微笑了笑,刚想继续说下去,便见萧承钧上前一步,开口道:“父皇,四皇弟还要负责岭南赈灾,儿臣与宁大人也是旧识,儿臣自请跟进军工厂一事,望父皇恩准。”
萧启民倒是有点意外,他看了宁陌笙一眼,复又看向萧承钧,眉头微微蹙起。
萧承景没有动,宁陌笙闭了闭眼,心底微微一颤。
萧启民便顺势笑了笑,应了:“太子有这份心,朕心甚慰,既然如此,便请太子……”“父皇。”萧承景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