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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标历1358年7月,银河共和国第三舰队要塞舰“星芒”号,位于银河共和国首都科里萨高轨道
“……别追了,都给我回来!”维拉命令道:“敌军已经作鸟兽散,科里萨威胁解除,没必要冒险追击。”
“那波特斯人呢?”亚莎问道。
“这我们就管不着了,他们爱追击就让他们追好了,我们在这看戏就行。”
波特斯舰队正分散追击各方向奥尔加残余舰船,共和国军却已基本停止攻击,准备返回军港,此时先前遭瘫痪舰队,经过十余小时,已经飘过“雅文”星轨道,刚刚从瘫痪中恢复,许多舰船缓缓驶向“雅文”星,准备进行进一步检修。
战事已基本结束,许多人开始漫不经心,大肆放松,仅有极少人注意到一个细节——“极光”号在各舰投影中消失了,其共享数据链亦断开,此时竟无人知晓其具体位置及状态。
亚莎便是其中之一,提醒维拉关于此事,维拉大感奇怪:“不对啊,‘极光’号并没有出现战损,也没发现出什么意外,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维拉思索一阵,不得其解,只得说道:“算了,不管它了,即便发信询问他们肯定也是各种搪塞,谁知道克里奇这小子又玩什么新花样,反正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的,我们继续看戏好了。”
维拉说罢,命AI将投影画面转向远处,见五艘波特斯护卫舰正追击一艘奥尔加巡洋舰,维拉命将画面放大,因距离较远,只得勉强看清其轮廓,维拉正欲欣赏其爆炸场面,只见那五艘波特斯护卫舰距离目标尚有30光秒,尚不足以开火将其击沉,而那巡洋舰却不知为何,撞入一堆太空垃圾之中,而后竟凭空解体,亦变为太空垃圾。
亚莎见状大笑道:“哈哈,那船真是搞笑,竟然慌不择路,被太空垃圾撞毁……”
维拉对此亦觉可笑,却转念一想,说道:“不对,感觉有诈!我们刚才在那边爆发过战斗么?这么短时间内怎么会有太空垃圾跑到距离科里萨那么远的位置上?而且那船也太搞笑了吧,太空垃圾这么容易躲避的东西,竟然一头就栽进去了,而且还撞得粉身碎骨,这个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亚莎却不以为然:“具体原因谁知道呢,但那船的确已经毁了啊,殿下你看,波特斯人都掉头减速了。”
维拉仍是不解,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草草命令麾下各舰返回军港空间站,却还留了个心眼,命AI持续对该残骸进行跟踪监视。
待回到军港空间站,维拉带人四处奔走,忙于舰艇维护、补给及战后事宜,不觉数小时已过,维拉大感疲惫,回舰就寝,醒来已是小半天过后,距战役结束已有二十余小时。维拉想起监视之事,来到舰桥,调出AI相关录像,快进回放,只见那堆残骸以高速飘离,不断向恒星系外围运动,经十余小时已至千余光秒外,而后画面却陷入漆黑,维拉无奈,飞船跟随空间站缓缓绕科里萨运行,那时目标方向已被行星遮挡,监视难以为继,维拉只得放弃,待一天之后,目标方向重新露出,方可继续监测。
一整日之后,空间站重新运行至目标方一侧,维拉再度命AI进行监控,此时那残骸已飘至恒星系外围,即将超出恒星系有效重力圈,到达舰船可超空间跳跃之处。
维拉正欲离开,令AI自动监视,却见眼前景象突变,此时目标距离甚远,画面已放至最大,仍只得看清几个细碎光点,然那些小光点却突然解体,变成两个大明亮光点,维拉虽不能分辨其轮廓,仍是一眼认出,那必是舰船无疑。此时其中一船加速离开,继续驶向恒星系外围,另一艘却掉头减速,似要返回科里萨,不多时,那离开之船闪起白色涡旋,跳跃而去。
维拉大惊,只见那返回之船不断加速,正朝科里萨而来,不多时,“星芒”号数据链中竟于该方向出现一友军标记,维拉一看,正是“极光”号!
亚莎见此状,不免疑惑:“这怎么会……”
维拉却恍然大悟:“我懂了……克里奇这个小子肯定是为了自己提出的战略方针,以诡计强保下奥尔加首脑,哼哼,他倒是厉害,居然把波特斯人连同我们都一起耍了!”
亚莎道:“殿下你是说……‘极光’号扮成了太空垃圾,然后掩护着那艘巡洋舰逃走了?”
“应该是的,我估计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和奥尔加首脑联络,然后令其转移至一艘巡洋舰上,旗舰则当做诱饵,去吸引波特斯人攻击,然后他们用‘幽灵’系统变成太空垃圾,故意和那巡洋舰靠近,用投影动画模拟出巡洋舰被撞毁,然后一直掩护着他们出恒星系……”
亚莎道:“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啊?‘幽灵’系统真有这么强大?再说他们就不怕被波特斯人发现,或是被共和国军其他舰船追击?”
“‘幽灵’应该可以做到,毕竟它可以将舰船通过全息投影模拟成别的东西,也可以放大投影,将附近一整片宇域包括其中的其他物体全部掩盖住,只要两艘船靠得足够近。至于波特斯人,我想他们是见奥尔加旗舰沉没,追亡逐北的状态,肯定会比较大意,再说他们对我们的‘幽灵’系统也不太了解,不见得能发现其中端倪,战后波特斯人就撤走了,但共和国舰队却全部回收至科里萨或雅文的轨道上,要想追击如何来得及?何况别忘了,他们切断了数据链共享,我们只能通过光学观察,距离那么远,看到的都是几小时前的影像啊,实际上那艘巡洋舰早就跳走了,现在去追,怎么可能追上?”
亚莎道:“只是他们这样做,不是违反共和国军规,相当于通敌行为么?”
维拉叹口气道:“这倒是……一旦被发现的话恐怕后果非常严重,只可惜我们对此毫无办法,唯一能帮助他们的就是对此事守口如瓶,但愿他们那边做得严密一点,能让国防部相信的确是出了意外。”
且说“极光”号送走那奥尔加巡洋舰,正向科里萨返航,随着路程渐短,林薇儿愈发感到不安,先前莫名其妙与舰队失去联系,又在各舰感应器中消失,随后竟出现在恒星系外围,应如何向国防部解释?一旦解释不当,自己丢官罢职事小,国防部继续敌对奥尔加事大,届时波特斯人趁机坐大,恐怕奥尔加与共和国各族都将有灭顶之灾。
克里奇走入舰桥,见林薇儿正对着投影中浩瀚星空发呆,便走上前问道:“怎么啦?想什么呢?”
“还不是我们回去怎么说的问题……你说我们要怎么解释?跟他们说实话么?”
克里奇闻言,大为尴尬,此行可谓是他一手策划,林薇儿见事情紧急,不得不从,当时却并未完全想好善后事宜,此时只得搔搔头,傻笑两声道:“事到如今,看来也只好耍耍滑头了……对国防部官方,我们得瞒住他们,谎称我们在最后被电磁脉冲击中,导致全舰瘫痪并向外漂移,也因此而通信中断,至于感应器为何无法捕捉到我们的图像,这个只能强行搪塞过去,说我们也不知道,然后只要我们做通了船员们的工作,再把AI里的相关内容抹掉,国防部就查不出端倪来,这样对外也就好说了。但我们必须要以机密信件的形式把实情通报给尼高尔元帅,只要说服了他,我们这事就会大事化小,同时国防部也会改变战略,对波特斯人加强防备。”
“只是能说服他么?万一失败了,我们岂不是变成作伪证,后果更加严重?”
克里奇道:“我想……尼高尔元帅算是个不错的战略家,而且也还挺正派,不是个小肚鸡肠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之前也就罢了,如今波特斯人未经共和国同意就大军入境,而且显示出非凡战力,硬生生正面将奥尔加主力打垮,换了谁不会被吓一跳?何况奥尔加主力已经垮了,虽说首脑是跑了,但也很难再掀起大浪来,尼高尔元帅的初衷已经基本达到,所以我们现在趁热打铁,一举做通他的工作,还是有把握的。”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此战过后,攻击海拉迪、末日星等地奥尔加舰队亦全线撤退,消失在茫茫星辰之中,两地虽遭大军攻击,却终因只是佯攻,而并未遭受太大实际损害,只是空间站被占领,一部分舰船遭瘫痪与洗劫,奥尔加人虽曾打破轨道防线,却并未登陆行星,故不曾造成地面人员伤亡。
战后共和国外交部对波特斯人提出严正抗议,其驻极点星方面舰队未经许可便出现在共和国首都轨道上,严重侵犯共和国主权,然波特斯人却反唇相讥,言共和国军作战不力,以致波特斯大使船遭到攻击,此举乃是为保护大使船,同时帮助共和国击退强敌,战后却被倒打一耙,可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往后为杜绝此类事件发生,波特斯杜青国还将继续向极点星派驻更多舰队!
双方外交口水仗打得不可开交,克里奇则看准机会将密信递交给尼高尔元帅,令其不觉想起先前大战时波特斯舰队那恐怖战力,结合当今波特斯人强硬态度,以及即将增兵之态势,心中不觉对林薇儿与克里奇所言大为赞同,回想当时“极光”号私自放走奥尔加首脑,虽有通敌之实,却是挽救银河、未雨绸缪之举,不免大为感慨,陷入沉思。
至于“极光”号,开始时国防部基本采信林薇儿等人所言,认定此乃意外所致,又以此对外宣布,不料副舰长柴司特中将竟将实情捅出,一时间弄得满城风雨,流言四起,国防部不得不专门召开军事法庭开庭审理。
对林薇儿、克里奇等人而言,上军事法庭自然是大为不妙,到底所言并非事实,被人揭穿未免心虚,却也骑虎难下,只好一条道走到黑,一口咬定“极光”号失联失踪乃意外所致,柴司特中将却将其暗通奥尔加首脑,又切断数据链共享,掩护奥尔加巡洋舰撤离,最后抹去AI记录,伪造证词等事情抖出,令满座皆惊,尤其指出,“极光”号失联失踪近两日方才恢复,竟飘至恒星系外围,如何可信?又言自身曾予以劝阻,却遭林薇儿以权威压人,不得已从之。
柴司特本以为此番所言乃是实情,全然不惧各处调查,却不料调查结果出来,令其大跌眼镜,竟是认定柴司特无事生非,有意诬陷,处理结果则是将其调离“极光”号,至其他战斗群任职。
柴司特大感奇怪,后来才由多方小道消息得知,“极光”号几乎所有船员众口一词,支持林薇儿与克里奇,此处尚可理解,林薇儿到任后不但对下宽和,克里奇又诡计多端屡建战功,众人早已为此二人折服,而其所提出战略及忧虑,更是被众人深感认同,柴司特却因为人孤傲,又与林薇儿等人不和,始终不得人心,故此番集体作伪证,硬是让柴司特吃足了哑巴亏。
后来更为严重者,则是发现事件背后竟有代理国防部长尼高尔元帅从中活动,利用其军中关系,影响法庭审案,最终事情大事化小,“极光”号通敌一事查无实据,不了了之。
维拉听闻此结果,不免苦笑,对亚莎道:“看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这银河共和国也跟我们马维恩帝国一样,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克里奇肯定是走通了尼高尔元帅的关系,把事情从上面压下来了。”
亚莎却道:“这个克里奇又用这些下三滥的伎俩!以后要是被人捅出去,我看他怎么办!”
“唉,你啊……”维拉叹道,抚摸着亚莎脸庞,说道:“别这么迂腐嘛,不要以为下三滥的伎俩只有奸臣恶人才做,名臣在关键时刻也是要做的,只是目的不同,一个是为了整垮政敌,恶意中伤,另一个却是为了保家卫国,要知道,一个人为了某种原则或所谓名节不屈而死,不过是匹夫之勇,能为最终目标忍辱负重,哪怕舍弃个人名位,也要救民族于水火,方才是伟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