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帝国历1511年2月,马维恩特使船“孤星”号,位于普度残骸带中某未知恒星系外围
三艘船出现在一颗橙黄色主序星的恒星系外围,点点“星光”洒入舰内,骤然明灭,亚莎只觉奇怪,很快感应器就传回了信息——那些是恒星系内的物体,而且有巨大的热量反应,很有可能是飞船推进器。
果然,恒星系内的多艘船只开始向三舰方向靠拢,亚莎知道,对方不明白自己来意,肯定是要进行拦截,亚莎命令向恒星系内进行电磁波广播,用柯尔人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来意,同时两艘护航舰呈非战斗状态,所有炮管收入舰内,只是船内依然保持战斗状态,以免海盗突然攻击。
前来拦截的五艘船,都呈纺锤形,带有明显的柯尔风格,但细看又跟柯尔军舰不同,其表面不是那么光洁的金属板,而是有各式涂装的装甲,有些十分优美,如艺术画一般,有些则杂乱无章,像小孩子的涂鸦。
五艘船接近马维恩船只,逐步减速,显然他们收到了信息,并发来回信:“你们要跟我们‘自然人’进行对话,必须证明你们的诚意,为此,你们的战舰不能进入恒星系,大使可以跟我们来到基地进行会谈。”
“亚莎少将军,这……”飞船船长显得有些紧张,他怕柯尔人不守信用,引开他们的战舰后对他们进行攻击,那眼神中充满祈求,仿佛要求亚莎不要理会对方,立即撤走。
“没办法了,只能这样,我们与‘自然人’的关系非常重要,这将是帝国在柯尔人中钉下的一个钉子,可以随时监控柯尔人的一举一动,我们就相信他们一次吧,两艘护航舰留在原地,我们跟他们去见他们的指挥官。”
船长无奈,只得下令飞船跟随柯尔人进入恒星系内部,几艘船来到一颗直径数公里的小行星附近,柯尔人把对接的程序发了过来,“孤星”号缓缓靠近小行星的一个凹进去的孔洞,进入后停泊在一处对接架上,然后五艘柯尔飞船也进来了,分别停在自己的对接架上。
这小行星从外面看,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小行星而已,混杂在无数跟它差不多和比它小的流星群中,乍一看十分不起眼,没有柯尔船只带路的话根本找不到。小行星被掏空,建设成基地,跟拜尔人的飞船如出一辙,只是它更大,但不能自由移动,只能按照原有轨道运行。
亚莎等人从飞船上下来,由于柯尔人跟马维恩人生活环境几乎相同,马维恩人没有穿太空服,直接进入了柯尔人的空间站,并没有感到丝毫不适。空间站中到处是人马形的柯尔人忙忙碌碌,一会这边电焊火光闪起,一会那边一人抱着几件东西跑过,亚莎之前也见过柯尔人,只觉得这里仿佛十分不一样,人们的形态、衣着、使用的器具都完全不同,柯尔人脸上不再是原来那样铁板一块,而是跟马维恩人一样有表情变化,许多原本应该是纯机械化的地方,也带上了艺术的色彩,与亚莎脑中柯尔人的刻板印象格格不入,感到十分不协调。
不一会,一个中等身材的柯尔人带着一群人出现了,他披着一身五彩格子的袍子,身后众人也穿着颜色图案各异的服装,那人迎了上来,眼侧发光器闪烁,说道:“我叫奥尔特斯,是这座‘自然人’基地的指挥官,你是马维恩人派来的使者么?你说你们想要跟我们‘自然人’交往?”
亚莎一时有些发愣,但很快就拉回神识,答道:“是的,我们希望与‘自然人’组织进行交流,互相增进了解,日后也可能进行合作。”
“嗯,马维恩人跟联合体刚打完仗,长久以来就是敌人,而联合体也是我们的敌人,我想,我们合作,是可以接受的。既然几位远道而来,又单舰前来这座014基地,诚意算是证明了,那我们就谈谈具体内容吧,请到这边来。”
亚莎和几名随从跟着一种柯尔人来到一个相对宽敞的房间,只见其中有些杂乱,但却不像其他柯尔船体那样只有冷冰冰的金属板墙体,地板由类似瓷砖的材料铺成,墙壁看起来有些破旧,却贴上了各种花案,墙角房顶处管线裸露,但居然吊着几串金属挂饰,房间中央是一个很大的全息投影案台,四周没有座位,典型的柯尔风格,显然这里是基地的会议厅。
不多时,两名柯尔人捧着一些亚莎从没见过的东西出现,摆在案台上,其中包括几杯淡蓝色的液体,两盆形态古怪的生物,似乎是被火烤过,奥尔特斯指着那些东西道:“几位远道而来,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些本地食物,这个是科拉迪瓦基地运来的贝母酒,这个是从希尔特星上偷猎来的乌瓦西兽,烤着吃还不错。”
亚莎闻言笑笑,她不太敢吃这些外星东西,毕竟马维恩人跟柯尔人还是有些差异的,不见得什么都能共享,说不定这些东西对柯尔人无害,对马维恩人就有毒。
可当亚莎望着奥尔特斯那异星物种的奇怪眼神,她忽生异感,只觉对方气势如山岳般压来,如果不吃点就好像很没有诚意,无奈之下,亚莎从那烤熟的异星生物上撕下一块,放进嘴里,感觉味道还算不错,竟然还挺好吃,随即她拿起那杯蓝色的贝母酒,尝了一小口,却觉得一股火辣涩麻的感觉奔涌而来,脸色骤变,呛了一下,几乎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
几个柯尔人见状,眼旁小孔光线明灭不断,高频闪烁,亚莎掌机上的翻译系统竟然无法解读这种信号,显然这是情绪柯尔人独有的一种语言,正常柯尔人不会发出,马维恩人的翻译系统以正常柯尔语为基础,自然无法翻译这些特殊语言。
众马维恩随从看到亚莎的反应,一个个面面相觑,亚莎好不容易恢复正常,把那股浓烈的味道驱散下去,问道:“抱歉……请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们的翻译系统无法解读……”
奥尔特斯依然不住发出刚才那无法解读的光信号,一边说道:“你喝酒的样子太有意思了,之前没喝过吧?你们最好赶紧把这些部分加入你们的翻译系统,刚才那是柯尔人的笑声,是真正柯尔人的一部分,那些无情的家伙懂什么?他们有的我们都有,他们没有的我们也有,我们才是真正的柯尔人!”
亚莎一时愣住,无言以对,只得陪笑道:“是的,是的,有情绪的生物才是完整的,你们才是真正的柯尔人……”
奥尔特斯收起那代表笑声的光芒,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打开通信系统吧。”
亚莎觉得有些奇怪,问道:“通信系统?难道我们不是跟您会谈,而是要通过这里跟其他地方的人会谈。”
奥尔特斯面容有些变化,但亚莎无法解读,不知道那代表什么,她猜测,这就是轻蔑的表情吧。奥尔特斯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这个基地的指挥官,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没法自己做主,大使要会谈,自然要跟我们的总指挥安提哥谈,现在他正在两万光年外的卡莱姆星云,你们要过去还要费时费力,还要穿越联合体的领宇,太过麻烦,不如就在这谈吧。”
亚莎觉得眼前这个柯尔指挥官十分有人情味,一点不像一般柯尔人那样冷冰冰的,也不像基地里其他人那样对他们持无所谓甚至不屑的态度,不免大生好感,连声道谢。
量子通信建立,案台上全息投影启动,一个高大威武,宽脸长鼻,面容严肃的柯尔男子出现,他就是“自然人”组织的现任最高领导人安提哥。
亚莎不免有些诧异,她没相当这些情绪柯尔人的量子通信技术如此先进,解码速度已经可以使得实时通信成为可能,丝毫不觉有任何延迟。她和马维恩随从朝着全息投影敬礼,说道:“尊敬的‘自然人’领导人,鄙人波利特?亚莎,帝国宇军少将军,代表马维恩帝国政府,带着真诚的祝福和期望,来到贵处,希望与贵组织建立交往的渠道,建立互信互利的关系。”
全息投影中安提哥的画面略微有些闪动,两万多光年外的情况被实时的投放在这里,难免有些失真,只见他那严肃的脸上发光器开始闪烁,亚莎的翻译系统随即给出了结果:“马维恩人?我们为什么要跟外星人交往?我们要推翻现在的柯尔政体,那是我们柯尔人自己的事,与你们有何干系?”
随行的几人中闻言,大多面有怒色,亚莎把手向后一扬,制止了他们进一步的行为,亚莎知道,这家伙是个老狐狸,必须以理服之,否则他不会接受自己的提议的,这次行动就会失败,搞不好自己还会被柯尔人扣押。亚莎略略思索,说道:“贵组织的目的是推翻现有的柯尔政体,我国则希望尽快跟柯尔人做个了断,停止战争,但柯尔联合体完全不理会我们的任何外交交涉,只是一味发动攻势,骚扰我国边境,我国不得已才对柯尔联合体展开战争,如果新的柯尔政府上台,奉行和平政策,将会是我国最希望看到的结果,我国自然会全力支持。所以,我认为我们的目的都很明确,而且是完全一致的,就是推翻现有的柯尔联合体,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人,为什么不携手合作呢?柯尔联合体军力十分强大,之前我国联合拜尔共和国发动大规模攻势,都无功而返,贵组织认为,单凭自己的力量,能够推翻联合体统治么?”
“那你们不是也做不到么?两个国家,这么庞大的舰队,长达一个多超时间单位的攻势,居然连一个恒星系都没占到,又凭什么来跟我们交往?”
“不是这样的,安提哥领导人,失败一方面是由于指挥不当造成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们没有得力的内应,贵组织拥有我们正常国家没有的优势,那就是渗透能力,我们的合作将使得我国拥有强大的信息单向透明这种巨大的不对称优势,而贵组织也能得到我国强大宇军部队的支持,无疑这将是双赢的结果。试想一下,我国舰队在正面战场上拖住联合体主力舰队,贵组织在暗处攻击那些不设防的行星,切断补给,一旦联合体主力覆灭,整个联合体境内还不是由贵组织控制?”
投影中安提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下了头,陷入沉思,而后转向别处,似乎在与身旁的几个人讨论,一会过后,安提哥才转回来对着投影,说道:“嗯,你们说的有些道理,那我们就建立良好的关系吧,你们派一些联络员来我们这边,我们也派几个人跟你们回去,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奋斗。希望帝国能够遵守承诺,展现应有的诚意,我‘自然人’组织不是好欺负的!”
两边有就一些琐碎的事务交换意见,而后通话结束,全息投影消失,亚莎拍拍胸口,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终于,终于完成任务了,没有搞砸,自己也可以安全的回家了。
奥尔特斯留亚莎一行住了一小段时间,带他们参观了整个基地,终于,亚莎还是执意要走,毕竟她还要赶紧回军部汇报情况呢。“孤星”号航灯亮起,断开与空间站的对接架,缓缓驶出这个被人为改造的小天体,在两艘“自然人”飞船的护航下,驶向恒星系外围,直到与两艘马维恩护航舰会合后,两艘“自然人”飞船方才离去,三艘马维恩船在一片白芒中消失,开始了返回首都的漫漫航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