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4189.12拜尔周期(帝国历1506年7月),拜尔共和国首都拜尔星,国会大厦所在地
努达阿尔曼正在他的首相办公室里,盘坐在电脑前,处理各项日常事务。他当选为首相已经有0.12个周期了,“宇宙党”的政策还真不是吹出来的,努达阿尔曼一上任,就立即召集了宇航部门的相关负责人,交给他们大量的任务,还调配大量资金,为的就是重振运输业,努达阿尔曼很清楚,商业是国家经济命脉,其中宇航运输是必不可少的部分,路不通,则财不通,各殖民地也容易仗着交通不便而不听中央号令。
宇航运输一旦发展,国家经济迅速开始好转,国库收入增加,各大殖民地的建设也有了不少进展,人们生活条件得到改善。而与此同时,对国境的探索工作也重新开始,许多新的资源行星被发现,一座座大型空间站伫立太空。
拜尔人重视哲学和文化,他们甚至把哲学观点极大的融入政见中,这才有了“唯地党”和“宇宙党”两派。“唯地党”认为大地生万物,拜尔人离开了大地就难以生存,浩瀚的宇宙虽然美好,终非久留之地,因此他们在政策上更加倾向于行星殖民地的开发,社会学、心理学的相关研究,以及传统文化的保留等方面。“宇宙党”则几乎相反,在他们眼里,所有人都是茫茫星海的孩子,身体中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于恒星内部,人由星尘而生,自然最终还是应该回到星辰之间,行星、卫星上的特殊环境,只不过是中间的过度而已,并不是目的,所以“宇宙党”更热衷于探索和扩张,建立宇宙交通网,开发相关技术,以便更好的了解这星系中的千亿星辰。
数千个周期以来,两党交替执政,政策时有改变,但行星殖民和探索扩张却因此而均衡的发展,整个共和国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第2349.44拜尔周期(帝国历-5962年),拜尔探险船队发现了黄昏星云中的黄昏星以后,继续向着这个方向前进,却碰到了这星系中最奇特,也最危险的宇域——天幕黑洞群。
拜尔的科学家对此束手无策,但却并不能组织探险家们的脚步,经过数百个周期的不断尝试,付出了几十艘船的代价之后,拜尔人终于发现了通过黑洞群的办法——原来黑洞群上存在两条狭长的安全区域,拜尔人称他们为1号走廊和2号走廊,而事实上后来马维恩人也发现了这两条走廊,在帝国这边,他们则是按照附近殖民地,命名为终点走廊和雷鸣走廊。
然而通过两条走廊仍然是十分危险的,当时正好又是“唯地党”执政,他们便下达了禁令,所有船只不得通过黑洞群,同时命令黄昏星守备舰队密切监视两条走廊的出口,以防不测。
果然到了第4126.68拜尔周期(帝国历1253年),两艘马维恩探险船通过了终点走廊,出现在黄昏星云中,随后却被星云中的海盗摧毁,并劫掠一空,毕竟探险船比较小,也没有配备什么火力。马维恩舰船通过后却无故失踪,从此以后,马维恩人再也不敢随意穿越两条走廊,而拜尔人中,也只有海盗知道是怎么回事,政府对此一无所知,自然不可能知道黑洞群另一头已经形成一个庞大的帝国。
共和国领宇的另一头,很快探险船也碰到了同样的东西——跟柯尔联合体交界方向的天幕黑洞群,他们同样在上面发现了3号走廊,即卡尔斯堡走廊,在同样的政策影响下,探险家们只得克制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到走廊的另一头去一看究竟。
两头都碰到了壁垒,共和国的领宇扩张不得不停顿下来,转而进行国境内的探索和开发,毕竟数万光年的领宇内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上百亿颗恒星中还有无数的秘密等待发掘。
果然,拜尔人的探险家在温泉星区发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黄色主序星,里面却存在一颗白云缭绕,绿草茵茵,碧海蓝天的行星,竟有着和地球类似的完善左旋氨基酸环境生态系统,这种跟拜尔人生理完全不同的碳基生命让拜尔科学家大吃一惊,原来多年来的科幻设想竟然是真的,真有碳基生命的存在。
可惜这种马维恩人和柯尔人都会抢着占领和殖民的行星,拜尔人一点兴趣也没有,首先这里气压太低了,拜尔人的身体在这种环境下会爆裂开来,其次这鬼地方充满了有毒的水蒸气,只要不慎落入口中,吸入一点点,足以让拜尔人丧命。所以他们给这里起名“歧路”,并敬而远之,只是保留了一个小型的科研基地,研究这里的生态系统而已。
经过上千个拜尔周期的探索,整个国境内也几乎处于饱和状态,最近一直没有什么新发现,还是大量的矿产行星而已。努达阿尔曼对此相当不爽,前段时间他刚刚上任,国内经济一团糟,“天能会”小规模的暴动不断,军队调动频繁,军费开支居高不下,通过这短短0.12周期的励精图治,国内经济情况已经大为好转,“天能会”得到的也从镇压变成安抚,省下来的军费自然用到了基础建设上,努达阿尔曼知道,现在是时候了,该去实现一下自己的雄心壮志,满足一下好奇心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准备一份文件,而今天,他决心召集议会,并把这份文件交给参议院审议通过。
议会大厅中,来自各地的参议员座无虚席,努达阿尔曼盘立在中央高台上,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了,他朗声道:“各位尊敬的参议员,本首相提出如下议案,请各位审阅,之后有什么疑问可以向本首相提问,最后请大家表决,是否通过。”
台下众人鸦雀无声,闻言纷纷看向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由于内容不少,一时绝大部分人都在专心阅读,没人提问,努达阿尔曼竟一时呆坐在高台上,无所事事,只是静静的看着下面。
拜尔人以声波阅读,满屏的信息经过光波转成声波,一扫之下便已读取,一目十行,速度奇快,不一会众人大多阅读完毕,只见有些人暗暗点头表示赞赏,有些人则面露讶色,感到吃惊,还有些人则大嘴微张,而后大骂“胡闹”。
努达阿尔曼扫视人群,那点头赞赏的多是自己“宇宙党”成员,感到惊讶的则两派都有,破口开骂的则是少数“唯地党”下属。努达阿尔曼道:“各位都看完了,不知有何疑问?”
只见一名“唯地党”议员盘立而起,凛然道:“首相阁下,本议员有一事不明,虽然首相阁下能力出众,国家经济得以飞速发展,但本议员认为,眼下国家还没有完全恢复经济力量,历次军事行动的创伤还没修复,现在应该更加集中力量于基础建设,而不是对外探索扩展,首相阁下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提出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方案?”
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他面前的电脑传递给每个议员和高台上的努达阿尔曼,努达阿尔曼知道,这人正是刚才痛骂他政策的其中一个,要想得到他们的支持是很困难的,可是,如不能说服他,恐怕那些刚才面露惊讶,摇摆不定的人,也不会支持自己。努达阿尔曼略略思索,答道:“国家经济的确没有完全恢复,而正是如此,我们才需要对外扩张,加强建设,拉大内需,才能更好的带动经济发展;另一方面,对外扩张探索,如果有了新的发现,也可以鼓舞民众的士气,同时转移民众的注意力,我们政府才能更好的运作下去。”
那人闻言,双唇紧咬,竟无言以对,这时他身旁的另一个人盘立而起,用深沉的声音道:“首相阁下,本议员想请问阁下,既然要探索扩张,为何一定要穿越天幕黑洞群,而不能在现有的国境内呢?现在我们共和国的宇域还广阔的很,还有很多未探索开发的地方啊。”
此言一出,只见刚才开口谩骂的人群无不点头同意,努达阿尔曼感到有些压力,却是念头一转,已经拟好说辞:“现有的宇域经过数千个周期的探索开发,其实已经基本到达极限,要知道,宇域中恒星虽多,大部分却是无法殖民的双星、聚星、变星、超巨星等,剩下很多地方通过远程观测,已经知道不可能有宜居行星的存在,我们可以发展的空间不多了,但天幕黑洞群外面的世界我们一无所知,作为一个智慧生物,难道您就没有一点好奇心?不想了解一下天幕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
那发言者瞠目结舌,只得悻悻坐下,只见又一人起立,这回却是圆形对侧的一边,竟是“宇宙党”自己的成员,那人略带迟疑,声音竟有些不稳:“首相阁下,本议员十分赞同首相阁下对外探索的方案,但有一事不明,敢问首相阁下,对外探索一般来说只需要几艘探险船即可,为何这次却要大动干戈,调动整个黄昏舰队呢?”
努达阿尔曼知道,“宇宙党”成员肯定都会支持他进行探索发现的,也会支持他派出探险船穿越天幕黑洞群,但调动舰队未免动作太大,没什么必要,再说舰队出动必然导致军费增加,进而加大国家的财政负担。努达阿尔曼明白,这人不是有意要反对自己,只是希望国家能够更好罢了,他答道:“您提出的意见十分宝贵,但本首相认为,天幕黑洞群的另一头我们不知道有什么,黄昏星附近又环境复杂,海盗出没,如果探险船没有舰队护航,恐怕很容易出现意外,这些为国效力,勇往直前的探险家们,岂不是要白白丢了性命?再说,最近几十个周期一直有传闻,说曾经有不明船只进入黄昏星云,后被海盗击沉,如果此流言属实,意味着黑洞群的另一头有可能存在其他智慧生物,我们应该调动舰队,以防万一。”
这话一说,刚才那第一个已经被驳倒的人又来了劲,大声道:“既然首相阁下也知道有可能碰到其他智慧生物,甚至有可能起冲突,那又为何要到黑洞群外面去探索?岂不是自找麻烦?”
努达阿尔曼闻言一愣,嘴唇微张,只觉此话机锋突出,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不断思索着对策,而后说道:“那只是流言,很有可能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我们进行探索就很可能会有大发现了;即便是真的,我们在另一头遇到了其他智慧生物,也不一定会要开战,调动舰队只是为了有备无患;再说,即便流言属实,而且真的要开战,我们也不用害怕,海盗尚且能击沉对方船舰,何况是我们的精锐舰队?”
众人听完,再无话说,表决开始,不一会努达阿尔曼就在高台上的电脑屏幕中看到了结果——他的提案得到了82%的支持率,超过四分之三,获得通过,并将即日下达执行。
准备出征的消息从首都国防部传到了黄昏星,黄昏舰队司令努昂让对此等命令大惑不解,甚至略感愤怒,毕竟通过1号走廊到达天幕另一端去探索这种事是相当危险的,一个不小心就要损兵折将,甚至有来无回。
但他还是不得不执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是共和国的军队也一样。努昂让只得留下一个中队[注31.1]保卫黄昏星,以防海盗骚扰,其余舰队立即做好起航准备,而后进入超空间,航向1号走廊入口处。
旗舰“黄昏”号无畏舰[注31.2]上,全息投影将外部的景致投射到舱内,整个舱壁仿佛就是外面的星空,紧紧的包裹着舰内众人。努昂让盘坐在舱室甲板上,观望着面前的景致,只见身后是点点繁星,浩瀚银河,前方则是一片漆黑,偶然看到一些地方似有光子流转,只有一个大大的孔洞,透出稀稀落落的星点,甚至还有一条条白线,竟是星光被黑洞群巨大引力扭曲后形成的。
拜尔人的船舰内部设计十分先进,虽然一个个舱室大小不一,功能却是全方位的,没有专门的舰桥、火控、感应器等舱室,每个船舱都可以作这些功能用。
这时他的副官来报,舰队已经准备完毕,努昂让随即下令,全舰队进入超空间——拜尔舰船周围形成一片白芒,越来越亮,盖过所有星光,宛如新星爆发,而后白光剧烈一闪,九百余艘舰船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些已经照耀了附近星域数十亿年的点点星光。
注31.1:拜尔舰队下设3大队,大队下设3中队,中队下设3小队,战斗序列包括巡航艇、防卫舰、无畏舰、轨道机动要塞(要塞舰),吨位和武力配置逐次递增。每小队有一艘无畏舰,9艘防卫舰和27艘巡航艇,一个星区驻留舰队的规模大概在1000艘船左右。
注31.2:拜尔共和国宇军“星耀”级无畏舰,第4143拜尔周期开始生产并装备部队,每舰大小不等,长1100m-1450m,宽475m-544m,高432m-685m,主炮为2门六联装定向中性粒子炮阵列,最大有效射程18光秒,以及4门双联装1145mm口径线圈重炮,另装配2座五联装反舰导弹阵列,4门双联装激光近防炮,另附超空间模块,亚光速推进器等,船员额定842人,总质量3554-4781万吨。“星耀”级每个舰队各有一艘,为共和国宇军舰队旗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