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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历1502年1月,马维恩帝国首都马维恩星,地神宫所在地
坎普正在皇宫的“朝圣”大道上行进,逐渐一座宏伟的大殿映入眼帘——这就是天英殿,朝会所在的大殿。
地神宫就以大地之神“马维恩”来命名,已经存在1700年以上了,早在布理家族还没有统一全球的时候,这里就是他们世代居住的地方。只是当年的地神宫没有这么大,很多地方是帝国成立以后才慢慢扩建的。地神宫位于南纬22度的郊外,濒临海边,以避开城市的喧嚣和市井俗气,一年六季气候宜人,总占地面积达到56公顷,其核心部分为天英、天雄两殿,分别为朝会地点和皇帝寝宫;另有水晶、紫英、红宝石等诸殿,位于南区,为内阁官员办公室;东区则是皇帝配偶及子女和其他附庸人员居住地;北区为园林区,供皇家人员游览和放松,有时也会在此处举办游园会;西区则是皇家近卫军以及军部总部所在地,乃是帝国的军事指挥中枢。
朝圣大道正是从南区通往核心区的主要道路,自从地神宫建设以来它就存在了,全程由花岗岩铺设,宽阔平整,体现马维恩皇家的气派和威仪,也见证了这个王朝千年来的兴衰荣辱。
朝圣大道两侧是两排整齐的胶粒树,渐热季的胶粒树刚刚褪去寒冬的雪衣和枯枝败叶,开始长出嫩绿的新芽,而胶粒树枝头,居然还出现了皇宫里并不常见的龙鸦[注10.1],两只龙鸦盘旋树顶低空,雄飞雌从,叫声婉转。然而坎普没有心情理会这些,坎普一边走着,仍然一边在思索,他走的并不快,朝会还没那么快开始,他不需要着急:“大哥和二哥死后,我就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了——四弟维拉不过是个军官,妹妹提亚娜对政治漠不关心,六弟莱明顿只不过是宇航部的副部长,根本不可能跟我争……”
帝国历1483年,卡斯坦因最年长的两个儿子布理?高隆和布理?雷里特双双损命,毫无疑问这是政治斗争的恶果——高隆和雷里特的能力都非常强,但卡斯坦因却立了长子高隆为太子,雷里特自然十分不服,加上高隆为人高傲,仗着自己的太子身份有时候对弟弟们也不太客气,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矛盾就越拉越大,兄弟间的情谊慢慢被仇恨所取代。
此时的坎普还是个46岁的政治部小吏,维拉不过是个27岁的少军师,提亚娜和莱明顿更是还在大学里读书。这些人的资历完全不可能跟高隆和雷里特相提并论,自然也不怎么受待见——这两个大哥哥根本不愿意跟弟弟妹妹们玩他们那些幼稚的过家家,而是要玩高智商、大风险,但却回报十分丰盛的高水准游戏——政治斗争。
随着兄弟两的斗争愈演愈烈,皇帝卡斯坦因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为了避免日后出现问题,卡斯坦因决定将雷里特派驻到终点星去担任总督,但这个举动却差点要了他的命——雷里特很明白自己的父亲想干什么,到终点星这种边境地区去当总督无异于流放,让他远离首都,远离帝国的权利中心,让他彻底失去在政治上翻本的机会,再加上终点星守备舰队少的可怜,只有几个巡航舰编队,一百余艘舰船,连战舰都没有,想要武装夺权几乎是不可能的。
雷里特自然不服,千方百计的要拖延就职,同时又不断向父皇请求留在首都,哪怕担任内阁部门的小吏都行,就是死赖着不走。这个举动的意图可谓路人皆知,卡斯坦因不是傻瓜,自然明白雷里特想干什么,一次雷里特又来求情,卡斯坦因终于火了,以一个皇帝和父亲的权威,命令式的强硬口吻,让雷里特不得继续纠缠,马上到终点星任职。雷里特无比窝火,想出了一个非常极端的办法:既然你不仁,那休怪我不义——暗杀!雇来顶尖的杀手,打算同时做掉哥哥高隆和父亲卡斯坦因,然后趁乱登上皇位。
然而理想和现实往往是有差异的,雷里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永远失去了反悔的机会——对父亲卡斯坦因的暗杀不幸失败,杀手被捕,雷里特的行为完全暴露,根据法律雷里特被判处死刑,尽管卡斯坦因内心深感愧疚——自己对这个儿子不够公正在导致了这场灾难,但作为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皇帝,也无权随意赦免犯人。而对于可怜的雷里特来说,也许唯一的安慰就是对哥哥高隆的暗杀成功了,兄弟俩可以到阴间继续玩斗争游戏。
这件事对卡斯坦因的震动很大,之后卡斯坦因一直对立储一事十分谨慎,他知道,剩下的皇子中坎普和维拉都非常优秀,有足够的才能来继承皇位,但一旦处理不当,可能又会导致兄弟父子相残的历史重演。因此卡斯坦因迟迟没有册立新的太子,而是在观察两个儿子,等他们做出相应的成绩,立下足够的威望,然后就可以顺水推舟,敲定储君人选。
现任的政治部部长,坎普的直属上司普莱?斯纳是个十分正派的老头,秉公执法,大公无私等等描述优秀官员的词汇基本上都可以套在他头上,他不管什么党派斗争,也不管什么私人利益,凡是他认为对国家有利的,他就支持,反之就反对,加上能力出众,一直深得卡斯坦因信赖。也正是他看到了坎普的政治才能,把坎普从政治部的小吏一步一步提升到副部长。
坎普知道,维拉立了一些军功,已经对自己的地位构成不小的威胁,为了更进一步,他必须尽快获得晋升并作出成绩,为了自己的未来,他需要政治部部长这个职位。尽管斯纳非常能干,对自己也挺好,但没办法,为了自己的野心,只能把你挤走。
这就是政治,真正的政治家有自己的梦想和治国理念,但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等到自己获得足够的权利、相应的地位,不再看人脸色,不再听命行事的时候才能真正开始实施。在此之前,没有梦想的实现,也没有利国的政策,有的只是斗争,斗争,继续斗争,直到获得足够的权利。斗争是为了权利,获得权利是为了治国和实现理想,换句话说,斗争就是为了治国和实现理想,在没有斗争成功之前,治国和理想就是一句空话,没有任何意义,而如果你妄想去试图实现的话,你的所谓理想不过是当权者理想的一块垫脚石,运气不好还会成为牺牲品。
于是慢慢的,两人的关系变得冷淡,甚至有时会在朝会上当庭对吵——往往是斯纳提出建议后,坎普反对,列出不可行的理由,而其中不乏一些为反对而反对的观点——对于政治来说,路线斗争是假的,观点斗争也是假的,只有权利斗争才是真的——我反对你,不是因为你的意见不好,仅仅是因为这是你提出的而已。
其实之前斯纳的许多政策都是非常有利用国家发展的,比如税制改革,将财政权纳入皇权的监控范围,杜绝了很多财政部官员滥用职权中饱私囊的现象;又比如官员考核制度,使得官吏的办公效率大大提高。然而很明显这些政策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尤其是官僚阶级,他们不断的在挑斯纳的毛病,企图把他挤走,然后巴结好新来的政治部部长,以便废除这些政策。
现在坎普加入了这个行列,而他是政治部的副部长,一旦斯纳倒台,他就会继任部长一职,自然成为了这些斯纳反对者们争相巴结的对象,其中包括财政部部长福门?艾斯旺、军部部长特里特?爱莉丝等,慢慢的都成为了坎普的党羽。
可惜之前的一些动作,比如联名弹劾、告密等都无功而返,斯纳依然稳如泰山,因为皇帝卡斯坦因非常了解他的忠诚,知道底下这些人不过是利益受损才来干这种事,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过坎普一直很聪明,他不断指使自己的党羽手下上书弹劾,自己却从没有出手,可能一方面是为了保存实力,另一方面,弹劾多次提携自己的老领导,没有一个非常恰当的理由实在不太好意思。他必须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乾坤一掷,一击必杀。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至少坎普自己认为是这样的——由于政治部对财政部的预算监管过于严格,很多财政预算无法通过审核,其中不乏官员们为了中饱私囊而搞的小动作,但也有一些是正常的预算。没有通过审核,下面自然拿不到钱,工程就没法开展,而有些工程不开也就算了,有些却是不能拖的,比如长剑星的海防堤坝修缮工程,就因为经费短缺而停工,结果一个台风过来把附近数百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变成泽国,近千人伤亡,上万人流离失所。
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弹劾理由,在坎普看来,这充分说明这种财政制度存在致命的缺陷,很多正常的预算都被卡住,那财政部和殖民部的工作将难以开展,长久以往,政治部的财政审核局必然会成为一代新兴的权贵机构。
在朝会之前,坎普已经跟艾斯旺等人打好招呼,今天要用这件事弹劾斯纳,你们要做好配合的准备。
富丽堂皇的天英殿就在眼前,坎普站在大殿的阶梯下,仰望着这座已经矗立了一千余年的帝国权利中枢的象征:“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里的主人的!”坎普不断鼓励自己,走上阶梯,准备面对自己的命运。
注10.1:龙鸦是马维恩星的一种常见鸟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