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说话,确切的说只是一个嘲讽的反问,但那声线低靡如银砂划过丝绸,低迷撩人,以至于忽略了他这字眼要表达的本意。
秦思思在一边臊红了脸,“我,你在那胡说什么呢!我再怎么样都没劈腿,你呢,你不前脚勾着江城雨,后脚又哭喊要嫁给程洛,人家程洛要你么?!”
我满不在乎的摆手,“程洛是哪根葱,今天,段总我跟定了。”
“都不问问我的意思吗。”
我借着酒劲和秦思思怼的正欢,段衔一句不咸不淡的要求插进来,我顿时如被冷水泼过清醒不少。
“我们这些陪酒的哪有那么多忌讳,只要您喜欢。”忽略秦思思,我努力让自己笑的真挚而谄媚,但段衔显然不吃这一套。
“如果我没记错,那天在津度酒吧跪在张总面前的是你吧。”
“是我……”
“一个职业的出台小姐和三线明星间,你凭什么认为,我要你……”
“我……免费!”
我呼吸一窒,抛下所有的尊严,直接跪在段衔面前,抓起他的手放在胸口,“我,我叫陶锦,请给我一次机会。”我不知道此时自己眼中有没有可悲的祈求,但不论如何,只要能换来他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一切在所不惜。
“陶是精美的窑器,锦是秀丽的丝织。”他抽出手,冰冷的食指从我脖颈一路滑到下巴,迫使我抬头。
“多冰清玉洁的字眼,可惜被你糟蹋了。”
“如果能得到段总的垂帘,说不定还能挽回升华一下。”
他低头失笑,缓缓倚靠回沙发中,黑暗将他表情隐匿,因为捕捉不到他任何情绪,我心咚咚狂跳起来——我知道自己莽撞了,如果今天他不带走自己,包厢内这些看热闹的阔少,都会因为我打搅段衔的兴致,而要我的命。
他们四散在角落中,如猛兽蛰伏黑暗里,不动声色的盯着我。
我掌心满是湿濡的汗水,紧张焦虑,惴惴不安,沉寂不知多久,就在猛兽按耐不住,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时,他终于徐徐开口,“送她上楼。”
我绷紧的身子终于松一口气。
有钱有权的人,真的一句话便可要人生死。
那些阔少原本带刺锁定我的目光,都纷纷移了开去,摇色子的摇色子,派钱的派钱。
后背锋芒不再,取而代之只有女人的妒忌。
“段先生!”秦思思受不了这结果刺激,陡然站起身来拔高音量,“她根本不配!您知道她有多脏吗?她出台倒贴人家,人家都不要!”
“嘘——”
段衔修长食指抵在薄唇前,轻睨秦思思一眼,后者一个冷颤,我不知道她读到了怎样的信息,只是下一刻,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保镖,将秦思思架着离开。
满室的哑然,所有人都诧异段衔会选择我,女人们的视线有羡慕有嘲讽,更多是含恨不甘,后悔没像我一样兵行险棋,但很快这些都不干我的事了。
我被人一路带上三楼包厢,反锁在屋内。
聚会一直持续到凌晨后半夜,干红的酒劲彻底发挥出来,我心里还想着把带酒渍的长裙换下来,但倒在床上不过片刻,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时间沉长不知过了多久,我翻身时蓦然发现床头站了一个人。
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面无表情的盯着我,我猛然惊醒坐起,“段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睡着。”
“只要有钱,什么都肯做是吧。”
那低沉理性的声线令我清醒,对面人不是段衔!
我明明只和他说过几句话,但可笑的是,现在居然能记住他声线,并轻易分辨出来。
“你是……”
“陶小姐,我开灯了。”
男人声线落下,随手开了室内基础照明,灯光不并不强烈,但我还是用手挡着,眯眼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
“陶小姐您好,我是安风,段先生的助理。”
安风面容冷峻,没有段衔那么隽美,但别有一番周正,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一板一眼道:“现在是清晨五点,酒店帮您预留到中午,您可以继续在这休息,换洗的衣服也给您放在床头,这里的支票是两千万。”
我脑子空了一下:“他包我?”
“是买断。”见我神色疑惑,安风耐心多解释一句,“您资质平平,请不要再妄想。”
我:“……”
还不是你说话暧昧不明!
我接过支票抖落一下,“这么多零,两千万,总是他的用途吧。”
安风没有废话,直接利索取出一份合同,甲方段衔已经签字:“段先生想雇佣你成为我们环都集团的模特,明天晚八点准时参加游轮聚会。”
我眯眼,智商瞬间占领高地,“抱歉,我可能……”
“陶小姐,这是命令。”
“这大馅饼怕是要砸死我,钱我不要,所以他命令不着我。”我手脚并用下床,“请你转告段先生,昨天的事谢谢他帮忙了,不过他也没来执行使用权,所以我们两清。”
人走到玄关时,又想起什么猛然回头看向安风:“对了你们段先生……没碰那个秦思思吧?”
安风不动如山:“在陶小姐休息时,我已经将联系方式和游轮地址存入您的手机,请您准时。”
我“嘁”了一声扬长而去。
安风目送我,目光沉着胜券在握。
……
和程洛吵架后我没有地方可去,只能暂住在花姐家。
狭小的出租内,充斥着浓郁的红烧牛肉面味。
我盖上泡面盖,手托下巴发呆。
我扪心自问没得罪过什么人,而且从小出身平民不能再平民,根本招惹不着段衔这上流人物,怎么就惹得对方平白无故狠砸我两千万?
两千万,我何尝不心动,可是我胆小,不敢要啊。
“你说这非亲非故的,他不但给我钱,还要捧我,还不睡我,除非是他脑子坏掉了,想找个人帮他败家。”
我瞧着对面修指甲的花姐,越想越不是滋味,“要么他是,想要找个女人帮他挡绯闻?”
“那也轮不到你。”
我噎了一下:“那你说……”
“你管他那么多?反正你过几天就走了,还不趁机捞他一笔?怕他吃了你不成?他要真吃你,你就是祖上冒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