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久微再三坚持要张大壮两口子收下这百年人参,只是这两人却一再推辞,并不是与久微生分客气,只是这两人都知道这百年野参的难得珍贵之处!
张大壮自会跑就被他爸手把手教着打猎,从此就混在山林间,可以说整个村子里除了几个尚在人世的老猎手,对山上的一草一木风吹草动,最熟悉的便是他了!因此,这些年,或是运气或是实力,倒让他“翻山越岭”的得了几样难得的宝贝,几株几十年的野参就赫然在列!这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他们这块儿以前几乎靠山养人,但也多猎些深山野物罢了,这野人参哪里是遍地的泥土一般随处可见?!
可正因为这份难得,久微手里这株百年参,又岂是能用十分珍贵可形容?两人既把久微当做亲子,又怎么会不为他考虑?久微年小,以后上学结婚哪样少用钱?两口子这些年虽说吃穿不愁,但也是在农村罢了,他们是想供应着久微上大学的,等到了城里,吃穿住行,样样都不是件容易事!可若是这样就把久微拘在身边,守着这面朝黄土背朝天,两人是万万不忍心不舍得的。既然这般打算,存着久微手里这株百年参,以后也能为久微攒份娶媳妇儿钱!亲疏有别,虽说两口子同情村长家的小孙子,但说到底,两人心善,心也是偏着长的,总不能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可怜,就把久微的东西拿来给别人!久微年纪小,心思单纯,许多事不明白,那他们二人身为人父人母,就得替自己的孩子打算好。
久微并不知晓张大壮两口子心里的一番计较,见这两个人总是坚持不接受自己的好意,就有些难过,心里寻摸着二人是不是看不上他拿出来的人参,可是大和尚曾说过这是山下人眼中珍贵的东西呀?
久微不是有事埋在心里不说的人,对着张大壮两口子就更无所顾忌了,于是便问二人的意思。
“这一株是不是不好呀?如果不好,我还有别的的!”
“啊?什么好不好?”
“自然是这人参啊!你们不是要用百年参救人吗?如今却不要,是不是这人参不够好呀?虽说这株百年参并无灵泉浇灌,但也足有百二十年之龄,在品质上也算上品,你们是嫌这株年份太少吗?只是人参素来是大补之物,充作小儿弱症药引而已,这只也足够了,再长岁的人参,用了反而不美。若是你们自己要服用,我却有更好的!”
“这,这,久微!你说你手里还有其他的百年人参?!”张大壮两口子虽然耳朵里听到了久微的话,却不相信这听到的内容!虽说已经接受久微手里有这株百年参的事实,却不敢相信久微说自己竟然还有更好的!
久微知道两人不信,摸过放在炕沿的小布兜,手里一翻,炕上就多了几株与前番久微拿出来的一般无二的全须全尾的人参来,只是更加五行俱全,身形灵秀。
张大壮两口子心中却是翻起惊涛骇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事实摆在眼前,哪里由得二人不信。张大壮走到炕边,手里哆哆嗦嗦的捡起一株来,只见却有三节芦,须似皮条,珍珠点明显,锦皮细纹,年龄足在百年之上,俗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一株他手下估摸着有十两有余,确实是“参宝”无疑!只是这“参宝”在他眼前的就不止这一株!
“久微!这样的人参你还有多少?!”
“很多啊。”
张大壮两口子眼瞅着久微的神态,竟不把这炕上的宝贝放在眼里,全然一副见怪不怪不放心上的模样,还没有对家里吃食的在意,心里的思量就复杂起来。这两人已然见识到久微的神奇之处,却不想再把这孩子妖魔化,于是并不问这人参的来历出处,一时倒沉默下来。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久微瞪大了眼睛,黑羽般的睫毛不安的交叠着,小心翼翼的观察张大壮和王兰芝的神态。他虽然不善揣测人心,自身却十分敏感,自然瞧出了二人与平时的不同之处,知道是与这些人参有关,小心思一转,并不点破,反而显得单纯无害的反问这眼前的两个人。
张大壮和王兰芝对视一眼,张大壮将手中的人参递给久微,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却严峻起来。“久微,你,先将这些人参,收起来。”久微乖乖的照做,翻手将人参放入小布兜,又眨巴着眼睛看着张大壮两人,一派乖顺的样子。
张大壮和王兰芝不由的苦笑,本来以为是收养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没想到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却身怀巨财!可是瞅瞅久微纯善的孩子似得模样,两人叹口气,即便久微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可怜,这还是久微,是他们认定的孩子啊!
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久微的“壁”还是藏起来的好。
既然知道那株百年参并不是久微唯一的指望,而且也不想拂了久微的心意,因此,张大壮两口子商量着还是收下了人参,决定将这人参回头偷偷给村长家送去。又再三嘱咐了久微不可轻易的将他身上有人参的事说出去也不能拿出来,看小少年乖乖的答应了记到心里的样子,这才放下了心。
正经事到此是说完了,三人脸上也带出些轻松意味,尤其是久微,看张大壮两人不再严肃的一本正经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常态,原先的那丝小心翼翼马上就抛到了脑后,本来在暖炕上盘腿坐着,却自炕上爬起来,下了炕,拽着王兰芝的胳膊,往外屋走,嘴里嚷嚷着说自己肚子饿。
本来张大壮自村长家回来的就晚,三人又讨论了一番,王兰芝就没顾上做饭,现下久微喊饿,她心里着实有点心疼,也不用久微拽着走,怕冻着他,把久微轰回屋,快步到了外屋,就开始张罗中午饭。
家里的东西很是全乎,王兰芝寻摸着今年酸菜积得格外好,久微也爱吃,就想做酸菜炖排骨的,咸酸可口,很是下饭,只是炖的时间却长了些,久微必然是熬不住的。因此,只能先做点简单的,填一填小馋虫的嘴巴。
王兰芝早上就和好面用水养起来醒着,备好了葱,姜丝,番茄,豆角,蒜片,入锅炒了,放盐,十三香,炒的有香味了,又加了清水煮沸。王兰芝手脚麻利,做的既快又稳妥,等着水开时也不闲着,又掂面扑闪,将醒好的面撕成小片放入锅里,待锅开面熟这扑闪疙瘩也就成了,只是家里虽只有三口人,但是张大壮素来能吃,如今又添了久微这小馋猫,因此,王兰芝整了满满一大锅扑闪疙瘩,汤水就有些清稀,最后打了个蛋花,也不耽误,装了碗就给久微送了过去。
久微对王兰芝做的饭菜从来不挑剔,花样繁复也好,简单也罢,他总是吃得津津有味,再没有比看久微吃饭更让人高兴满足的事了。王兰芝看久微吃得香,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手艺是一天比一天长进,面上就得意了起来,张大壮捧着个大碗,瞅着自己媳妇儿的那高兴劲儿,心里也好笑,转眼瞧着久微吃饭那劲头,自己嘴里的面疙瘩也香得不得了,愣是多巴拉了一碗饭。
中午饭吃得简单,三口人吃得却香甜,王兰芝在家没事,心想着晚上给久微做顿好的,转眼一打量,久微趴到了炕上,揉着肚子嘴里直挨哼,看样子是吃得撑着了,皱着个小眉头,苦着白面团似得小脸儿,倒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王兰芝嘴里说了久微几句,久微也不生气,就乖乖的听着,甚是听话,王兰芝也讲不下去了,让张大壮领着久微出去走走,消化消化食儿。
久微在山上就不是个老实的,下了山后就想到处玩玩看看,张大壮家里的四只大狗就让他逗弄得嫌弃的不近他身,这些日子让王兰芝拦着不让出门,心里就像猫抓似得痒痒,他又是孩子脾气,如今听了王兰芝准他出门,也不苦着脸皱着眉,脸上开了朵花,大眼笑的眯成了条线,噌噌噌三两下就爬起来下了炕,小手抓住张大壮的大手,催促着就要出门。
张大壮看他心急得不得了,也不故意逗他,待王兰芝给久微全身上下都武装好了,就牵着久微出了门。
昨天晚上下了一整夜大雪,今早上却停了,天气很好,家里的四只狗跟着两人后头也出了门。两人四只狗也不往山里去,只在自家种的林木间行走,脚下的雪咯吱咯吱响,听得人牙酸,久微整日猫在家里,如今出了门,撒开张大壮的手,就在树木间疯跑,绕来绕去,高兴得很。这里离山林还有一段距离,又在自家地方,四只大狗也随着久微乱窜,因此,张大壮也不拘着久微玩耍,心里很放心,并不怕他出事。
三蹿两蹿,久微的小身影就在林木掩映间不见了,张大壮心里一惊,也不再悠哉悠哉的散步,嘴里打了个呼哨,四只狗也并没有回应,这下,张大壮彻底慌了神,脚下使足了劲儿,在林立的树木之间快速穿行,嘴里大声喊着久微的名字,不一会儿的功夫,额头上就沁出了点点汗珠。
这时,西北角上却传来了狗叫,正是家里四只狗的声音,张大壮朝着那个方向就奔了过去。心里想着千万别是久微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