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久微就在张大壮家里住了下来。久微心里喜欢张大壮两口子,自然对二人的问题有问必答。
这一天,久微蹲在张大壮家的狗窝里和几只大狗玩,出门回来的张大壮瞧见他,就招手让久微过来。久微还是孩童的心理,正玩得高兴,扭扭捏捏拖拖拉拉好半天才过去。张大壮打量久微穿的不算厚的夹袄,又瞅瞅他玩的红扑扑的脸蛋,也就罢了。只是握住久违的小手,给他暖手。
“久微,我问你件事,你好好回答。”久微歪着头看看张大壮脸上严肃的表情,神情也不由的紧张起来,倒是让一旁的王兰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你们俩,用得着这么正儿八经?!有啥事儿屋里说,外头冷,别冻着久微!”这话却是对张大壮说的。久微不太想进屋,他还想和大狗玩呢,不过既然两人都这么说,他也就随着进屋了。
两人都坐好,只有久微歪着倒在了暖炕上,拿着鸡毛掸子玩,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久微已然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了,由此可见,张大壮两口子对久微的爱护。
“久微啊,你看,你出来这么多天,家里人就不担心,你也不想你爸妈?”张大壮瞅着久微试探的开口。
久微随口就答,“我没有家里人,也没有什么爸妈!本来还有大和尚,可是大和尚走了,就没有别人,只剩下我自己了。”说到这里,久微倒是认真起来,还一个劲儿的数起来,“嗯,还有云云,小白,小一,小二”到最后,又用眼角瞄了瞄张大壮二人,继续说,“现在,还有你们!”
张大壮两口子本来想了解一下久微的身世,帮他找到家人,后来听到他说没有家人父母,就有些着急,听到最后,却已然是感动的不得了了,饶是如此,该弄明白的还是要弄明白。
“那久微,你姓什么呀,原先住在哪里?”
久微有些奇怪,自己不就叫久微吗?还有姓什么吗?住在哪里,原先自然是住在山上!久微这样想的,自然也就这样说了。
如此一来,张大壮两口子就有些明白了,恐怕这久微是个孤儿,从小是被一个大和尚养大的,住在山里未曾下过山,也就不通时务,那么他原先的懵懂无知也就油然而解了。只是想到这里,张大壮两口子不禁为久微感到心疼,原先两人私下里打的主意也就更加坚定了,只是这些还需操作一番,当下就要问一下久微的意愿。
张大壮和王兰芝却有些不知该如何说起,要说两人结婚多年,虽然没有孩子,但是也算壮年,急也是急,但是俩人都没有什么身体问题,所以孩子应该还是会有的。只是久微的这种情况却让两人起了心思,一来是久微无处可去无所依靠,二来就是两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真心喜欢上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少年,因此就想借着这次机会,把久微认成自家孩子。虽说如此,二人还是很有些踌躇,怕久微不答应反而尴尬。可谁知两人小心翼翼的一问,久微竟一口答应了下来。久微的想法却和这两口子不谋而合,一是他的确现在无处可去,更重要的是久微确实对他们两人产生了感情,即使是这仅仅几天的温情相处,久微就看出二人并非大和尚口中用心险恶之人,反而十分朴实正派,待久微十二分的疼爱。这样一来,双方一拍即合,这下子真成了一家人。
三口人这边打开心扉,畅谈心语。张大壮和王兰芝两人心思细腻又朴实直爽,久微生来单纯言行无忌,因此更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一时间气氛愈加热烈温馨,三人感情也是得以升华深厚起来。要说唯一的小小烦恼也就是关于久微的身份问题了,上户口这件事说难也难,说麻烦也麻烦,就看怎样说辞了。
张大壮这一带的村子里各家各户都牵扯着或远或近的亲戚血缘关系,即使出了五服,还有远亲近邻一说呢!更何况张大壮的张姓在这一带也算得上是大家族,虽说近些年来没有养出什么大人物,倒也是人丁兴旺,张大壮这一枝就与本村的村长有亲,论辈分,张大壮还要管村长叫四叔,平日里虽说没有多亲近,可是过年过节,也是迎来送往,走动也算频繁,如今久微上户口的事还要找张大壮的这位四叔帮忙。
既然打定了主意,张大壮是个实在人,当下,备好了上门的礼品,多是些他前一阵打下的野味儿,让王兰芝拾掇了一番包好,足足的一口袋,这就要去村长家。
久微眼巴巴儿的看着张大壮两口子收拾了一口袋的吃的要出门,以为是把家里好吃的都带走了,心里就馋的抓心挠肺,眼里也就带出了些样子,小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口水都要掉了下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向张大壮二人抗议,只知道捏着小拳头馋的砸吧小嘴。
王兰芝送张大壮出了门,回头一看,哪还不知道久微的想法,立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像是饿了三天的小狼崽子,每时每刻见了吃的,眼里都放出绿光来!’这样想着,心里又好笑又心疼,‘久微在山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啊!’王兰芝可不知道,久微不是普通的小少年,修炼几百年成精的人参精可不需要吃东西,久微在山上时只喝些露水罢了,不吃东西也饿不死,即便是大和尚在时,一日三餐,久微也吃不得多少。这说不得,便是王兰芝手艺太好了,与那个嗜好美酒,对吃食全然不在乎的大和尚相比,的确是天上地下!因此,也不怪久微这小山精下山后生生成了个小吃货!
王兰芝知道久微心里现在还舍不得那些被张大壮拿走的吃的呢,望眼欲穿的盯着门口,黑润润的眸子长在了门上,拔不下眼睛来,于是就笑着安慰久微:“放心,咱家里还多的是哩!这个冬天保管你撑得小肚子整天圆的像西瓜!”
久微收回视线,看向王兰芝,眨巴眨巴眼,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嘴里咬着手指,说:“那过完冬天呢?没有吃的可怎么办?”久微说完就有些忧心忡忡,仿佛预见了冬天过完就再也没有了好吃的的凄惨日子。
这话问的王兰芝哑口无言,哭笑不得,又被久微歪着头认真思考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走到炕头,上前拉过久微好一番揉搓,弄得久微忘了刚才的事又惦记起夏天吃西瓜这才罢了。
不说王兰芝和久微这边在温暖的屋子里玩的其乐融融,却说张大壮拎着满满一口袋的山货野味儿上了村长家的门儿,心里还捉摸着怎么开口怎么说,计较了一番,才敲开了村长家的大门。
来开门的是村长家的小儿子,他家大儿子已经结了婚一家子出去单过了,新盖的房子就离村长家不远,铮新瓦亮,甚是阔气!小儿子还小没成家,也就随着爸妈一起住着。村长的小儿子叫张学亮,小名狗子,人很是机灵,比他家大哥灵头许多,开门看见是张大壮,连忙将人请进了门。
张大壮刚进门,他四婶就迎了出来,接过张大壮手里的口袋,嘴里还笑着唠叨他,“这不年不节的,你说说你,来串门子,一家人,还拿东西!让人看见了,这还不得笑话咱?!”张大壮憨厚,可是并不是不会来事儿,“哪里!来看看我四叔四婶,应该的,应该的!再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谁敢说什么瞎话?!”他四婶听了这话,笑的更高兴了,忙放下东西,就拉着这张大壮屋里去坐。
进了屋,村长就坐在了炕头上,吧嗒吧嗒的抽旱烟,看见张大壮来了,也不下炕头,就让他坐下,也不开口,自己心里想事儿。张大壮四婶儿就上前推了推他,又笑眯眯的问张大壮,喝不喝茶。张大壮本来就是揣着事儿来求人的,也不麻烦,忙摆手推却,他四婶儿也就坐定了,还是狗子伶俐,端了水上来,被他妈狠睕了一眼。张大壮瞧见了,只做看不见,知道他四婶儿是个小气势利的,心眼儿却不坏。
当下,张大壮就拿捏着把这求村长给久微上个户口的事儿道了出来。村长也听闻了久微的事,村子虽然不小,可是冬天里没事,又不是什么秘密,村子里大小媳妇儿的一传,也就人人都知晓了点,可是知道归知道,既然人家没求到头上来,他也就装糊涂了,如今,张大壮上了门,他也想着一家人,又体谅张大壮没孩子,再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能帮的也就帮了,于是就想应下来。
这本是板子上钉丁的事,张大壮的四婶儿却横头插了一杠子,拦下了村长的话头。
“我说大壮啊,要说这事儿,自家人该帮的我和你四叔肯定得帮!可是,你也知道,如今你四叔这村长做的辛苦啊,帮了这个就得帮那个,不然,就肯定说成是偏心!村子里还不得乱起来?!再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四婶儿字儿不懂多少,可是也知道这个理儿,你说是不是?”村长听了自个儿媳妇儿说这话,心里就恼了起来,把旱烟杆子往炕上一磕,就要说话,却被媳妇儿给狠瞪止住了,一时也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张大壮冷眼瞅着,知道他四叔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怕老婆,如今恐怕做不了主,听他四婶这话也是话里有话,也不打拐弯,直接就说,“四婶,您什么意思,就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