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看着陶然被救护车拉走,心里挂着的那一块儿着了地。远在警队的赵局长通过执法记录仪的摄像头,也看到了这一幕,警帽下的头发早就被紧张的汗水给打湿了,连带着警服的后背心儿上也湿了一大片儿。这下好了,陶然还活着,赵局长的那颗心算是踏踏实实地落到了胸腔里面。
“做好后续处理工作,务必要将案件的来龙去脉给调查清楚,赵菁的本事上天了还,捅出这么大件案子,调查清楚之后,咱们不是又微信公众号还有微博么?都出一期,给那些单身出去玩儿的姑娘提提醒。”平常最是严谨的赵局长,这下子也被折腾地不清,连着好几天眼睛都没合上,虽然不像陈箫他们在外面到处跑找线索,但架不住年龄大了还要主持大局,眼睛都敖红了。一通电话打到陈箫的手机上,陈箫接通电话点着头答应了。
“那是一定的,赵局您放心,后续工作我一定做好了。”陈箫保证的话语在空空荡荡对的手术室前面的走廊里声音显得大极了。
随着救护车带走了陶然,所有参与搜救的警察都松懈下来,大部分都收队回警队了,陈箫和方墨在看着被推出手术室的女孩儿,扭着头相互看着对方的脸,深深地将胸腔里面的憋闷了好多天的浊气吐了出来。
方墨一下子靠在了墙上,刚才还不觉得,现在一切都真的尘埃落定,方墨开始觉得腿软了,靠在墙上缓了缓,才觉得好受了些。陈箫只觉得好笑,自个儿闷闷的背过身儿偷偷摸摸的笑够了才扶了一把方墨。
“走吧,都中午了,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吃个饭,然后去仓库那边儿,大刘刚来电话了,说冰库里的木箱子里面还放了个挂着锁的小箱子,上面还贴着你的名字,看来是赵菁给你留的。你是法医,虽然那边儿没有尸体,但犯罪现场你还要去鉴定,好分析赵菁的犯罪心理。”
“嗯,我知道。”方墨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反而还比还没有破案的时候还要严肃。陈箫被方墨的表情一唬也不说话了,好歹拉着方墨出去吃了碗面条,马不停蹄地就往仓库那边赶。
跟去北山的沿途风景一样,荒凉的不能再荒凉的景象沿着车窗一幕一幕地成为倒影,方墨靠在车窗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眼无神,不像是发呆也不像是瞌睡,只是双眼盯着前面的路,不说话也不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车轮在警车开过去的路上扬起了一大片儿的尘土,留下了两行陷入泥土里面的的车轮印子。
方墨推开车门双脚刚落在地上,心里惴惴不安的感觉又上来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赵菁她嗜血的气味。
436号仓库的大门早就被卸走了,外面的墙壁上全都是蜘蛛网,也不知赵菁是怎么打扫的,倒是436号仓库里面没有什么蜘蛛网,干净得很。赵菁留在地面上的脚印和拖痕被警察拍照留存之后,因为急着救陶然的缘故,原迹早就被踩得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来原貌是什么了。
这个样子的犯罪现场,方墨也犯不上穿什么防护服和鞋套了,简单地戴了双手套就进去了。
空气中呛鼻的泥土味儿让方墨皱了皱眉头,取了只口罩戴上。细细打量着整间仓库。
赵菁的脑子还真是好使,也不知道找了谁来做工,愣是在仓库里辟出了一个一二十平米的小空间出来,还把墙面做旧了,让人放眼看去只觉得仓库已经到头儿了,出了方墨谁还能想到,在这一面墙的背后还另有一番天地。
方墨站在车厢的门口,看着顺着往外冒的冷气,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
陈箫捧着那个挂着锁的小木箱子从车厢了出来,冰库在救陶然的时候就已经断了电,可长期积压下来的冷气那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散得了的,直冻得陈箫打哆嗦。
陈箫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鼻子上不存在的鼻涕,把手上的木箱子往前伸了伸,直接就给方墨怼到了眼皮子底下。
方墨没有接,从陈箫的身边擦肩而过,穿着短袖就进到车厢里面去了。在门口适应了半天,方墨还是觉得不舒服,那种冷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身体冷而是从心里头散发出来的凉气。
一整个货车车厢被分为了两部分,其中一个部分就是最开始关陶然的地方,确实是黑咕隆咚的,啥都看不见,可方墨还是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似乎还能感受到赵菁的眼神在背后看着自己,如芒在背。
方墨打着手电筒,借着手电筒惨白惨白的光,上下打量着这个仓库里的一切,冰冷的车厢壁让方墨不仅收缩起了触摸上去的手指。
方墨似乎看见了陶然被迷晕之后被捆绑着丢到这里的情景,眉角稍稍翘起,好看的眉峰显得更为凌厉。
方墨的脚步落到车厢里面的那半边儿,刚走到门口,方墨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湿冷冰凉的水汽。里面的那截车厢倒是亮堂堂的,节能灯散发出来的光芒让方墨再一次眯上了眼睛。一层厚重的冷气缠绕在方墨的周围,很快带着方墨的体温顺着车厢门就出去了。
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短袖的方墨在车厢里就待了几分钟就觉得受不了了,张了张嘴,哈出一口带着薄雾的冷气。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让方墨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车厢的地板上还放着陶然割断捆绑自己的胶带的小刀。
方墨蹲下身子捡起刀子,那道眼前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取了一个透明的证物袋,一把小刀就装了进去。
陈箫盯着方墨的背影,眉眼里都带上了几分笑意,案子结了,是不是意味着能约方墨出去了。陈箫嘿嘿嘿地傻笑了几声,显得跟个二傻子一样,追着方墨的背影也进了车厢。刚一进去,就看见方墨蹲在地上发呆。
“哎?你蹲这儿干啥?走,走,走,赶紧出去,怪冷的,你穿这么少不冷啊。”陈箫拉着方墨的胳膊企图拉方墨起来,哪想到方墨的脚底下就跟长了根儿似的,根本拉不动。
放任方墨自己一个人蹲在那儿几分钟,方墨自己也觉得冷得不得了了,自个儿站起来,抖了抖身子,懵懂的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儿被冻得直打抖的陈箫。
“出去啊,你站这儿干啥啊?”方墨懵懵懂懂的眼神,明显让陈箫觉得很是受用,屁颠儿,屁颠儿的在方墨屁股后面出去了。
“赵菁的这步棋走得时间可真长,先是把一截废弃的车厢改造成冰库,上面的传感装置没个万把块钱下不来,又砸钱又费力的事情也就赵菁能做得出来。”陈箫撇了撇嘴。“有这钱,还不如好好吃一顿,出去旅旅游呢!败家孩子。啧啧啧。”一边说还一边摇头晃脑的,显出很可惜的样子。
“人赵菁家里有钱啊,自己还有工作,这片儿地又是他们家买下来的,掏点儿前改造个车厢不是难事,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帮赵菁的这些人在这件案子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赵菁还有同伙么?现有的证据都显示方墨是独自作案,合伙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对于方墨的话,陈箫不置可否。
“赵菁才多大,8年前晋城那件案子之后,赵菁全家搬到了叶城,很难说赵菁的心理状态家里人能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理的状态的转变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更何况赵菁家里有钱,心理医生肯定看过。这样一来就有个疑问,赵菁家买这片儿仓库究竟真的是为了开发别墅还是为了给她女儿行方便。”方墨的一番话让陈箫的心里再一次蒙上了一层阴影,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儿来。
“赵菁的母亲原来就是叶城人,从小在叶城长大,后来嫁给她父亲,搬到了晋城居住,叶城的这些山,这些水,她母亲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怎么知道的。”
“在静安小区门口,我碰到了她父母。正常情况下,父母在得知子女的死讯的时候,情绪都会变得很激动,哭到晕厥的也有很多。我在她父母的眼神里看到了悲伤也不止悲伤,还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似乎是摆脱了一个包袱。”方墨的情绪很平淡,似乎是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就凭眼神?这不是证据啊。”陈箫陪着方墨在仓库区里面走着,边走边分析。
“我知道,所以我让王宇看监控的同时,调了赵菁家的财务情况出来。北山脚下的那个仓库也是赵菁家的产业。巧合么?不可能把。世界上是有巧合,但在案件里任何巧合都是必然,背后总是有原因的。”
“那我知道,赵菁家有钱,买块儿地不稀奇。”陈箫还是不相信,在这件案子中,赵菁的父母也有参与,因为这样一来牵涉就太大了。赵菁父母的出生虽然不好,但十几年间厂子开了不少,地产也置办了不少,更是晋城和叶城的纳税大户,这种案子一定要有真凭实据才行。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三次,那就是有嫌疑。”
“三次?第三次是什么?”陈箫不理解了。
“你看见那边儿了么?方墨指着仓库区北边儿被拆了一半的仓库说道。一个月前,赵菁的父亲开始对这片仓库拆迁,弄支工程队到436号砌堵墙不是难事儿。此前,这片儿仓库已经被荒废了有两年了。”
陈箫听着方墨的话,脑袋乱成了一锅粥,嗡嗡嗡地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