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很红火,我家更火红……
外面声音乱作一团,估摸再过不久,消防车也该来了。
苏幕跑进屋,呼吸急促,眉毛拧得跟什么似的,环视一周,其神若何?肃,静,惊。
我一吓,“当”地一声将手里的平底锅也砸掉了。
嘴唇抖抖抖,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苏幕看到坐在沙发上镇静游戏的灿煜,心方一平,随即,眸光一厉,朝我看来。
我吓得即刻下蹲去抓平底锅,咬了咬牙,这也不能全怪我不是?
这是意外,意外,意外,重要的事说三遍……
苏幕转身,徒留一角衣袂翩翩,他跟门外的街坊邻居打了声招呼,“啪”地关上大门。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苏幕接了个电话外出,我和灿煜正看美食专栏,然后看到个要命的烤肉,灿煜馋得口水哗哗,于是,我积极地投入了一下实践,厨房本来就开了一扇窗,正好方便烧烤,我就把烤架搬出来捯饬几下,谁料这烤架许久未用竟打不起火,我正要放弃,“噗呲”爆开一朵橙黄淬蓝的火花,我往后退得快还是被烧了两根头发,脚一抖就把那羸弱的架子也踢倒了,然后就烧了一下下,冒了点黑烟出去,当然,我很快把火灭了,不过,大家貌似都以为我家失火了,其实,就是厨房黑了点。
我挑“罪行”轻的絮絮念完,埋头赎罪状,“正好不用做饭了,出去吃?”
末了,我又抬起脸不怕死地补充道:“我请客。”他眉头一跳,面色如空谷飘渺不可及,我表示已表达完毕,默然等着他下判。
少顷,头顶一声轻叹,蓦地,脸上一凉。
“你有了灿煜懂事许多。”
“嘎?”我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你,你确定是要夸我?!
我把厨房烧了等于懂事!?
噢,我的世界观。
他微微一笑,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回我说:“怎么?比起以前的情况,岂非好了很多?”
额,若是这样比较,那是好太多,“呵呵,不过往事不可追,咱就不回顾了吧。”
“不碍事,你忘了我也都记着。”
“我没忘!”我握了握拳表示抗议,我可是个很有情有义的人,最是有记性了!
他微一颔首,“我信你。”
“……”
我怔怔地望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抽了湿纸巾在我脸上擦拭,一时忘记了前面和后面要说的话,表示我很平静,因为他看着也非常平静,所以,我干嘛要不平静?我呼了口气,我要平静……
不过是擦下脸而已!我还把持得住。
“抱歉。”他薄唇一掀,原是纸巾角戳到我眼睛,我讪讪地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酸涩逼回去,“我自己来吧。”
他动作一滞,慢慢收回。
我笑笑,心里其实高兴地起飞,啥情况?不过他似乎已经把我闯祸的事也忽略了……正中我下怀。
我正要去抽纸巾,灿煜倒是颇有心,笑嘻嘻地抓了好几张塞到我手里,“妈妈,花猫。”他戳着我的脸说。
我捏了一把他的小脸,啧啧,某人一开口又不得了嘛!字字犀利啊!
我把脸拾掇干净,苏幕正站在厨房门口,嗯,一脸苦思状。
我慢悠悠地踱过去,瞟了眼黑乎乎又满是泡沫的厨房间,抚了抚额,话说洗手池里还有我好不容易准备妥当的糯米鸡,说多了都是泪,我吸了吸鼻子。
我瞟了眼手表,打算将他从这个伤怀的地方拖走,“你饿不饿啊?我们出去吃饭吧?”
他抿唇看我,似乎还在想什么事。
我竖起两指,“说好的我请客。”
未几,他点点头,“收拾东西。”说罢,长腿一迈就往楼上去。
他走远几步,我方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哎!吃饭收拾什么东西啊?”
“搬家。”
我吓得险些一个趔趄,哈?搬家?去哪里?
你家?!
“我不要!”我大嚎,灿煜被我一吓,险些将遥控板摔了。
我冲他抱歉笑笑,又去看苏幕,他踩在楼梯上侧过身,“不回家。”
“那去哪儿?”我喃喃一句,瞬间反应很快,酒店!?
苏幕不再理我,只是弯下腰等着灿煜向他一步步走近,然后那坏小子捉住苏幕的前臂,一头栽到他身上嘎嘎直笑,苏幕大手将他捞在怀里,两人上了楼。
我长叹一声,唉,辛辛苦苦养大的娃娃终究给人拐跑了。
我也只好恹恹上楼收拾东西去。
由此看来,厨房在一个家的组成中那是相当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啊。
嗯,我决定了,下回若还要烧烤,我一定选择阳台什么的……烧了也不妨碍大雅。
于是,趁着大过年的,我们三人开始了“迁徙”。
对于中饭吃什么?
我提议,“吃鱼!”大口锅里白嫩嫩的鱼肉煮得香喷喷……嗯,想想都垂涎欲滴。
灿煜伸了手咿咿呀呀装嫩,“吃鱼……吃鱼……”
当下,苏幕敲定,吃鱼!
车子开过苏幕的料理店,我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过家门而不入啊。”我趴在窗口望了望,啧啧,大冬天这料理店生意也相当兴隆嘛。
前方,苏幕勾唇一笑,只淡淡两字:“不会。”
到了地方,苏幕下车将灿煜抱到手里,我连忙跟上他。
出了停车场,一股热浪迎面扑来,亏得苏幕身高在那儿摆着,灿煜被他抱着倒是分毫无事,我也就不去关心他们了。
“什么店这么多人?”我望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不禁张大了嘴巴。
我不过两年不在s城而已,何时有这么轰动的一家鱼店了?我瞄瞄苏幕,“咱吃得上吗?”看这阵势,排队也得排个把时辰吧。
他浅浅一笑,如徐徐清风,勾人遐想,“都是来预订位子的,店里招待的人数每日都有限。”
“噢。”“哎!不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订好位子了?不对呀,你事先又不知道我会烧厨房?”
“……”
显然,苏幕已不打算再理我,我就乖乖跟上去。
一入店,视线瞬间暗了一半,我刚瞧了一眼,就见一个打扮正经的男人一脸堆笑走了上来,“老板怎么来了?”
我呆了下,忍不住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敢情这男人在我走之后还算发展了一下事业,倒是没闲着嘛。
这人约莫是经理了。
他冲我看了一眼,再看苏幕怀里的孩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千奇百怪,变化得厉害,半晌才想起请我们进去坐。
我心下一胡想,敢情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狐疑间,我跟着苏幕上楼,方行至楼梯拐角,一个人却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略一抬眼,锃亮黢黑的皮鞋尖头,玄色绣金线的阔腿长裤,上面是一件白色无袖动物皮毛衣,里面搭了一件高领开司米,整个人显得修长挺拔,柔美只余,又更见精干聪慧。
狭路相逢,那女人也朝我睇过来,我微微一笑也不做声。
我撇撇嘴,瞅了眼我跟前的男人背影,看来他还真是没闲着,在我走后就那么简短的几个月里结下了这么一段缘分?
他是老板,这个女人也肯定不简单吧。
果然,那经理冲女人哈腰点头说了几句话,我才明白,女人还是苏幕的合作伙伴,也是这家店的老板。
“你来得真巧,张总刚让秘书取消了包厢的订位。”她眉毛弯弯,声音分明柔似水,哪有刚才见面时的那份凌厉干练?
我拿今天这顿鱼打赌,他们之间肯定没这么简单!
“今天来这里吃饭也是事出有因。”苏幕款款道来,我耳朵一热,这丫的话里分明有揶揄之意!这“因”可不就在我嘛!
女人红唇翕张,笑起来是倾城之姿,朝我瞥来,“这位是?”
终于问到我,苏幕侧身看我,我提了口气方要回答,灿煜却抢先一步,脆生生叫了个“妈妈!”
我眯眼假笑,真相了!
女人脸色瞬变,幸好妆容顶得住,趁那个女人和苏幕眉来眼去,我干脆一把抱过灿煜,“来跟舅舅再见,妈妈先带你去吃鱼。”说罢,我再也不理会那两人探究的神色,拔腿就走,走了几步方知不对,又停下回头看了看那经理,“能带一下路吗?”
经理一愣方要过来,那女人冲我柔柔一笑,又仔细吩咐经理,“你亲自招呼。”女人眼睫轻扫落下一片阴影,我朝她微笑致意,经理应声忙朝我迎了过来,“小姐这边请。”
我抱着灿煜坐下,经理本来要去搬宝宝椅,我看这台子也不高,就省了他这一趟,也好让灿煜自己学着坐凳吃饭。
“这道菜是店长推荐,是镇店之宝……”经理在我身边热情地介绍,我一边听着一边随手翻着菜单,片刻,包厢门被推开,苏幕回来了。
我合起菜单冲经理一笑,说:“让你们老板点吧。”
苏幕方坐下,经理赶紧斟了茶水,又毕恭毕敬地递了菜单过去。
苏幕径自翻开一页,指着菜品对经理吩咐几句,又仔细说了做法中的注意点,经理细细记下,方拿了菜单出去。
我把玩着茶杯,淡淡道:“聊完了?”
“嗯。”他扣着茶杯啖了一口,眉头舒展。
我等了一会儿见他竟然没有下文了,我懒散地“噢”了一声,却不妨他又开口:“她来我店里吃饭,那时这家店快经营不下去了,她就说了几句。”
“噢,所以你英雄救美了?”我喝茶喝得啧啧响,好仗义!
“我想等你回来的时候多个地方吃饭不也挺好?”他微微一笑,脸上却是虚怀若谷的模样,我一惊,一句话都没有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关系,而是我,我喽?
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惊得我连茶杯都差点摔掉了,他说:“我当初下厨还不是因为你的胃?”他握着茶壶的手指稍稍一顿,眼尾一弯,倒像个清贵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