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点声一点也没有变小的意思,噼啪错落,砸在窗户上,我慢条斯理地往身上涂着沐浴乳,一边哼着小曲,感觉一切还像是在做梦。
忽然,百叶窗上划过一道白光,然后一声巨响,我吓得忍不住扔了浴球抱头大叫。
打雷了?!
我意识到这个想法已经簌簌发抖,我抱臂蹲在地上不敢动半步,生怕雷神来把我劈了。
良久过去,我才听到拍门的声音。
“我没事!”我立刻站起来,可是完全没注意到浴室已经一片漆黑,脑袋“碰”地一下砸在金属扶手上,痛得我泪花炸满了眼眶。
门外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苏幕知道我最怕打雷,他肯定担心坏了。
我捂着头上的包回他,“我没事……是停电了吗?”
他沉吟道:“停电了,水也停了。”
哈!?
我打开水龙头拍了拍,手心几滴水还全被泡沫席卷了,此刻我的内心是崩溃的……在学校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就罢了,找个毯子随便卷卷滚回床上,大家都当你是透明人……可现在,我把视线放平——
磨砂的门外是苏幕的身影,修长挺拔,身线分明,我甚至可以看到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窄腰……等等!我怎么看到他下面穿了——裙子?
ohmygod!他不会只围了一条浴巾吧!
我忍不住捂脸,拍了自己一脸的泡沫,陈之冰你这样偷窥自己的表哥!表哥!可是我转念一想,他都不知道,而且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不看看岂不是亏大了!
我忍不住掐自己的大腿,可两只眼睛仍是不由自主地往外瞟,额,视线基本与他的腰线水平……脑门上估计充满了血,此刻我觉得有点热,呼吸有点急促。
“冰冰,你还好吗?”
“哦!我没事。”我呼出一口热气。
“我出去看看,你别害怕,可能过会儿就好了。”
浴室里黑漆漆的,我虽然是有点怕,但现在好像不是怕的时候,我忙跟他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苏幕的脚步声渐远,我蹲在地砖上画圈圈,身上的泡沫被我拍得到处飞,身上滑得像泥鳅,额,我讨厌这个感觉。
我裹着浴巾在浴室里散了好久的步,当然没有七步成诗了,肚子倒是饿了——
“哥?”苏幕好久没有回来,我拉开移门往外喊人。
“哥你在吗?苏幕?”
“hello?有人吗?”
“……”
除了空气没有人回应我。
我扶着墙下楼,客厅有两枚烛火微微摇曳,应该是苏幕找来点上的。
“不会的……不会的……不要瞎想……”我拍着心脏默默地念给自己听,顺手拿了把扫帚在手里以备万一。
脚踝处钻过几缕微风,凉凉的,一穿而过。
手臂上忍不住冒鸡皮疙瘩,我抱着臂顺着烛火照亮的地方走,“哥?”“啊!”我也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只觉得身体往后一跌,然后撞到什么东西,噼里啪啦摔了一阵,之后安静下来。
我真的是眼冒金星了,手臂上火辣辣的痛,应该是破皮了。
可是,我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还是没有听到苏幕的回应,他去哪里了?大门也没有关。
月光从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楼道里黑黢黢的,我忍不住往下探看,我咽了口唾沫正在纠结要不要喊人,就听到楼下传来女人的呻吟,很微弱,但这里更安静,所以反而显得她的声音特别突出,声线细细地划过耳畔就像长毛蜘蛛在手心撩过,说不出的惊悚。
“哥你在吗?”
总之苏幕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掉的,要么他有更要紧的急事,所以我还是准备在这里找找他。
幸运的是,下一秒就真的有了回应,“冰冰!我在下面!”
我大喜过望,冲着楼下喊了声“我来了!”就趿拉着拖鞋奔了下去,那小眼神亮的,堪比兽眼啊!
“没事吧?”苏幕见我气喘吁吁的样子担心地问。
“没事,你在这里干嘛?”我扶着膝盖将头发捋到耳后去,此时已经顾不得形象,反正人体解剖他要比我清楚,在这样的人面前,左右不过一身骨架和几块皮肉而已,我一点也不觉得忸怩。
他正要回答我,忽然又响起了我刚才听到的呻吟声,我忍不住发毛。
他再次俯身趴在地上,对着缝缝喊:“你别害怕!马上会有人来救你的!记住我的话,深吸气——呼气——”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俩所站的位置正是电梯门前。
而苏幕显然是和电梯里的人在讲话。
“怎么回事啊?”我问。
苏幕抬起头,月光掠过他的下巴,我看到一双湛黑的眼睛就在我数厘米之外,他挺拔的鼻梁,美好的唇线……我看得脸颊发热,莫名其妙就想起那天在手术室外的那个吻,凉凉的,很柔软。
他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情况紧急,他自己估计都没去注意我这个只围了一条浴巾就跑出来的,额,妹妹,我的肩头很凉,他的手心温热。
“冰冰你在这里跟她说话,就按我刚才说的让她放松。”他灼热的呼吸扑散在我脖子里,有点痒。
我不自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苏幕的力道大了些,我整个人也紧张起来,反问道:“怎么了?”
他沉声回答,声音却分明压低了,“里面有一个女人和孩子,女童8岁,另外一个是高龄产妇,39岁,目前怀孕33周,情况不太好,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人。”他说完就站了起来,我傻愣愣地望了他一眼,顿时有点六神无主,他按了按我的肩膀,“等我回来。”
我被他光华熠熠的眸子给吸住了,下意识回道:“好!”
事情处理完已经快12点,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苏幕按下开关,他耸了耸肩说:“还是没电。”
“啊……好倒霉啊……”我忍不住仰天长叹。
身上的泡沫黏着,刚才又在地上趴了这么久,感觉自己整个就是灰尘和肥皂的化身……
我和苏幕围着桌子坐下来,烛火也只剩一点点了,这悲惨的场景让我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我无聊地摆弄着桌上的台布,“会不会一晚上都不来电啊?”
橘红的火光在苏幕的脸上跳跃,他眼里也是灼灼的光华,我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我自己,额,一头乱糟糟的湿发。
我伸手将头发解开,随意拨了拨,苏幕突然咳了两声,然后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不知所以然,他已经迈开步子往楼上去了。
我用手梳着头发,正好低头一看,囧了。
想到方才……崩溃……
肯定是刚才趴在地上蹭的,我保证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裹得很紧,我赶紧将浴巾拉上来,然后默默地脸红。
苏幕拎了一个盒子回来,“把手伸过来。”
我心里一甜,一边伸手又矫情地说:“不痛,就蹭了一下。”
苏幕托过我的手给我上药。
“哥,你真的喜欢她吗?”趁着黑灯瞎火的夜晚,我的胆子也肥了。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手下的劲却一点也没加,手臂上凉凉的,很舒服。
“真的吗?你会和她结婚吗?”我锲而不舍地问,心里已是喜不自胜。
他突然停下动作,“她找过你了?”
我心里愈发欢喜,“她要和你结婚找我干嘛呀?”
“你不用理会,我和她已经说清楚了。”苏幕沉吟道,听口气不大愿意再提起吴思雨似的。
我大惊,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苏幕自然不会料到我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力道没拿捏好,药水蜿蜒了我整条手臂,“坐下,还没好。”他的反应平平,拉过我的手坐回去,一边抽了纸巾给我擦。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盯着他看一边细细地想起来,不过自爷爷的事情以来,我好像就没见吴思雨出现在家里……这么说来,苏幕和她分手应该是挺早之前的事了,我忍不住要骂自己:陈之冰你都在干嘛啊!
我脑子里百转千回,末了,说出嘴的只有一句话,“为什么?”
他薄唇翕张,“我想你这么不喜欢她肯定有原因,而且我自己知道了些事情。”他说着看了我一眼,眼里有抱歉。
我大喜过望,不管如何,苏幕竟然和吴思雨分开了!
哈哈!这简直是意外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