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何安恙时,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这期间姜念璃都待在黎洛身边修炼,闲暇之时,她总是回想,自己为何要追到这骨渐山来,原以为和他待的近上一些,就能多亲近一些,但没想到越离的近反而两颗心的距离就越远。
起初她总是盼着能见到何安恙,但失落了好久之后,这种念头就被她扔出脑海了。
她现在想的就只有修炼。
“念璃,师父今日教教你别的术法吧!”黎洛教她总是闷闷不乐的,便开口说道。
“好啊!不过我之前学的还没有使得很好,若是现在学其他的术法,那之前的不就耽搁了!”姜念璃歪头看着黎洛,面上含着一丝微弱的笑意。
黎洛体内有好几种心法加持,他很想将那些心法都交给别人,但收了三个徒弟,他们的体内能承载的就只能是一套心法,若强行学习,恐有走火入魔的情况。
原本不打算再收徒的他,因为何安恙将姜念璃收到了坐下,他观察了许久,发现姜念璃对于他的心法都可以学,不过能不能一同承载,就还得再观察观察了!
他笑了笑,说道:“无妨!技多不压身,师父相信,以你的资质,就算学了其他的,以前的还是不会忘却的!”
姜念璃原本是不想再学术法了,她想要回家了,但因为心中还对何安恙有所执念,再加上黎洛对她着实好的很,她就在这月衔殿留了一日又一日。
黎洛给了她一串银铃,教了她一套剑法,让她戴着在院中练习。
姜念璃觉得着实莫名其妙的很,但还是十分听话,在他教完之后,第二日就在院中练了起来。
一把银色的剑执与她手,一剑刺出,银铃作响,为这终日里都沉闷的很的月衔殿增加了几分欢愉。
几招下来,姜念璃就觉得那铃声有些吵人了,她停下来盯着那银铃看了许久,伸手准备将它给摘下来。
手刚放上去,还没有其他的动作,身后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阿棠!?”
她满脸疑惑的回过头去,便看见了那个许久不见的身影:“什么?你在叫我吗?”
姜念璃没有听清他叫的到底是什么。
“……嗯,在叫你。阿璃。”何安恙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他原本还是在屋里修炼的,但突然听到一声铃声,那声音熟悉的很,他以前听了好久。
刚开始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便没有理会,没过多久,又一声铃声响起,这次清晰的很,他绝对不会听错!
收起掌心运行的心火,他起身开门走了出来。
寻着声音找来,便看到了背对着他,低着头的姜念璃。
那一瞬间,他觉得是棠棣回来了,心里按耐不住的高兴,但有怕是自己多想了,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结果还是他多想了!
姜念璃很久没有见他,这一眼看去,没承想已经沉寂了许久的心,再次“活”了过来。
“许久不见,你的修为倒是比先前厉害了很多!”
何安恙笑道:“那是自然!若是还和先前一样,那我这一年算是白过了!”
姜念璃“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虽然许久不见,但想说的话都已经咽进了肚子里,现在再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何安恙自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儿,他看了眼她腕上戴的银铃,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以前和棠棣以及裴连天一人有一个,但因为那银铃伤到了他,棠棣便不戴了,在进入这“忆世渊”之前,散道将他的以及棠棣的银铃,悄悄给了他,说是必要时候可以给他们挡上一挡。
进来之后,因为棠棣的缘故,他从来都没有将那银铃拿出来过,现在想来便从纳物袋中,将棠棣的那条拿了出来。
“你腕上所戴的银铃是师父给你的吧?”他将拿出来的银铃握在手心,看着她问道。
姜念璃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何安恙将手伸到她面前,带他低头看去时,将手中的银铃给她看:“因为师父之前也给了我一个。”
姜念璃看见那银铃时,皱起了眉头,她伸手将那银铃拿起,和自己腕上的放在一起对比了一下:“师父怎么还给你这种东西啊?这不应该是女孩子才戴的吗?”
何安恙忍着笑意,说道:“是啊!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没戴过啊!”
姜念璃“哦”了一声,将那银铃递到了他面前:“给你。”
何安恙没有接,他看了眼黎洛住的屋子,回过头来问道:“你说我要不要将这银铃还给师父?”
姜念璃答道:“你自己决定吧!”
她对何安恙现在冷淡的很,何安恙自是能感觉的出来,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的和她说着话。
“阿璃,你给我做个决定吧!”
“你自己的事我给你做什么决定啊!再说了,就算我给你做了,你会听吗?”
“会!”
“……”
姜念璃没有再理他,回过头来往旁边走了几步,继续练着黎洛教她的剑法。
何安恙见状,将她方才强塞回他手里的银铃往她那边抛去:“阿璃,接着!”
姜念璃几乎下意识的便伸手将他扔过来的东西接住了,入手后,她感觉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干嘛?”
何安恙抬脚走了过去:“我一会儿便将这银铃还给师父,你要不要和你腕上的换一下啊?”
姜念璃不解:“为何要换?”
何安恙伸手便将她腕上戴的那条解了下来:“因为我的这条更好看!”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往黎洛的屋子走去,没等她开口,敲了几下门,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姜念璃看着他走到黎洛所在的书案旁,弯腰行了一礼,这才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银铃:“什么啊!为何非要换一下啊!不是都长得一样吗?”
她又看了眼何安恙,将那银铃戴在了腕上,反正左右都长得一样!
“叮铃——叮铃——叮铃——”清脆铃声响起。
何安恙顿时便勾起了唇角。
黎洛正看着书,他来着月衔殿时,他虽然知道,但并没有要理会的意思,所以在他进来后,也没有同他说话。
何安恙在敲门之际,就将那银铃收了起来,他坐在案边,看着黎洛问道:“师父,你有没有觉得我的修为有所增长?”
“……”未曾答话。
何安恙笑了下:“师父,你怎么同阿璃……师妹一样,这是生徒儿的气了吗?”
黎洛冷哼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但何安恙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师父,安恙错了!徒儿不应该这一年都不见你们,但徒儿这样是有原因的!”
黎洛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问:“你有什么原因?”
何安恙没有丝毫犹豫,他道:“阿璃是徒儿让师父收入门下的,师父还记得吧!我和她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便待在一起,她是镇国大将军姜磊的女儿,而我爹只是他爹爹的一个手下而已,我从小便喜欢她,但因为门户关系,这份喜欢便一直压于心底,虽然后来她……”
黎洛将书扔到了案上:“你觉得我很有时间听你的情史吗?”
何安恙笑道:“我觉得有。”
黎洛:“……”
黎洛看着他道:“左右你不过是为了躲着念璃罢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说了,为师一点儿都不想听!”
何安恙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黎洛扫了一眼门外正练着剑的姜念璃,有将视线落在了他心口:“你的心火现在如何了?”
何安恙将右手放在心口,指尖施法,一团火出现在他掌心:“这一年来徒儿可没有偷懒啊!”
黎洛看了他一眼,他便不再说话了。
在他将心火收了之后,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问问黎洛,为何要给姜念璃一串银铃,但想着就算他问了,可能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索性便不问了。
在书案旁坐了多久,黎洛就看了他许久,看的他浑身鸡皮疙瘩,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师父,你看着我做甚?”
黎洛挑了下眉,问了一句让他震惊了好久的话:“何安恙,你是从这个世界之外的地方来的吧?”
姜念璃在外面练了一会儿剑,就失去了兴致,她在停下来时,看了一眼屋内,收了剑走了进去。
“师父,你没有觉得这铃声太过于嘈杂吗?我感觉它和这月衔殿有些格格不入!”
黎洛收回了看着何安恙的视线,反将视线转向了她:“为师倒是觉得挺好的!练的怎么样了?”
姜念璃如实答道:“练了三遍,但感觉使起来还是有些不习惯!”
黎洛点了点头:“多练练就习惯了!”
姜念璃“嗯”了一声,看了眼坐在案边的何安恙,只见他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虽然她心里对他生着一股气,但看到他这样,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黎洛没有看他,伸手整起了桌上的书。
何安恙虽然有些晃神,但还是听到了她说的话,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样,笑道:“没事,不过是在想一些术法而已。”
姜念璃“嗯”了一声,将视线转到了黎洛身上:“师父,天色不早了,徒儿想先回去休息了!”
黎洛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何安恙见她要走,便也起了身:“那师父,徒儿就也走了!”
黎洛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他还没有回答方才的问题,所以他有些不想让他走,但在他看了眼姜念璃后,便应允了:“回去吧!”
姜念璃住在月衔殿中,她出了黎洛的屋门,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璃!”何安恙紧跟她之后走了出来。
“师兄,有什么事吗?”她没有回头。
何安恙听到这个称呼时有些哭笑不得,他走过去抬手空着伸到了她的后心处。
手中施着法,说道:“过几日便是掌门应允弟子们回家看望父母的时候了,你要回去吗?”
姜念璃在听到这件事时,想的不是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想的而是送她到这骨渐山来的那匹马。
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马,是她爹爹送给她的战马,她当初驯服了好久,才让那马儿归顺于她,在她到达山脚下时,便将那马儿放生了。
也不知道它现在在哪儿!是否被人捉了回去?!
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回答,何安恙倒也不着急,指尖施法源源不断地往她心口送去。
姜念璃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待她回过来时,说道:“到时候再看吧!我先回屋休息去了!”
她虽然那样说着,但并没有直接离开。
何安恙收了手,说道:“好!你若是回去我们便一起回去!”
很快便到了可以让他们回家的日子。
黎洛一大早便起来了,他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喝茶,何安恙去的时候,他的两个师兄已经回家去了。
姜念璃的房门还关着,他看了一眼,在黎洛面前坐下。
前几日他问的那个问题,柒玖还没有回答呢!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结……世界之外的世界呢?难道你也是从外面进来的吗?”
黎洛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之后,说道:“我不是。我会知道另一个世界是因为,在我刚来这骨渐山不久的时候,见过从另一个世界进来的人!”
姜念璃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她开了门便看见何安恙和黎洛坐在院中喝茶。
“念璃,过来!”黎洛朝她喊了一声。
何安恙回过头来看向她,在她看见他的脸时,心口顿时疼了起来,眼眶也跟着红了。
待她走过来时,黎洛皱眉问道:“念璃,你这是怎么了?”
姜念璃揉了下眼眶,强扯着笑意说道:“我想我爹爹了!”
何安恙抬头看着她,伸手拉了拉她垂下来的手。
姜念璃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黎洛笑了起来:“那你就和安恙一起回家去吧!回去小住一段时日!好好陪陪你爹爹!”
姜念璃点了点头:“嗯。师父保重!回来的时候念璃带些都城的吃食和酒,给师父你尝尝!”
黎洛笑的更是开怀,他道:“好!为师等着!”
近来一年姜将军都待在将军府中,闲的都快要将将军府给打扰一遍了,何父隔几日,回来找他一次,两人在一起喝酒聊天,但每次姜将军喝多了之后,就会将何安恙骂个狗血喷头,说什么是他拐了他女儿的话,慢慢的何父便不来了。
姜将军每日都坐在院中,看着姜念璃以前总是看的那片花,然后想着她回来的场景。
“姜三石!我回来了!”姜念璃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
姜将军抬头看向门口,只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姜念璃瞪大了眼睛,满脸不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爹爹,又喊了一遍:“姜三石!我回来了!”
这次姜将军连看都没有看上她一眼。
姜念璃顿时便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姜将军有什么反应。
现在是晚饭时间,将军府的厨娘做好了饭,将饭菜端上了桌,离开时抬头看了一眼门口,顿时惊呼道:“小姐!你回来了!”
姜念璃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抬脚往桌边走来:“给我盛碗饭,再拿一坛酒来!”
那厨娘应了一声,转身快速离开,给她盛饭去了!
姜念璃在桌边坐下,看着一脸吃惊的姜将军,伸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姜三石,你怎么回事啊!我回来了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姜将军猛的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抱起转了个圈:“我的大宝贝儿闺女啊!你终于回来了!爹爹都想死你了!”
这突然一举动吓得姜念璃瞪大了眼睛:“姜三石!放……放我下来!”
姜将军听话的将她放了下来,一巴掌将她按到了桌边:“吃饭吃饭!在那破山上待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吧!你先吃,吃完了爹爹给你炖汤喝!”
她白了他一眼,说道:“姜将军,方才我刚进门时,可是记得某人根本没有丝毫反应啊!”
厨娘送上了饭还酒,姜将军将热乎的饭推给她面前,往她碗里夹了好几块儿肉:“爹爹只不是以为是假的嘛!谁知道你居然真的回来了!来!吃饭吃饭!”
姜念璃听到他刚开始的那句话,顿时便觉得有些心酸,吃了一口肉之后,她道:“爹爹,你有没有想过续弦啊?”
她娘亲离世的早,从小便是她和姜将军一起生活,她在家的时候还好,她不在家就只剩下姜将军一个人了!
一想到他一个人的孤单,姜念璃便觉得心疼的很,所以便问了那么一个问题。
姜将军扒拉了半碗饭,摆了摆手说道:“续什么续啊!我若是续了弦,你娘亲会生气的!她若是一气之下就不在地府待着等爹爹了,那到时爹爹该怎么办!”
姜念璃给他夹了个肉,说道:“娘不会管你的!”
姜将军却是摇了摇头:“成亲那日,我们立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虽然我和她已经阴阳相隔了,但这个约定,永远都不会变!所以念璃,爹爹也希望你能找到这么一个人!”
姜念璃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她忙低头吃饭,将那张脸给扔出了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