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梦(1 / 1)

秦睿的功课在另一个世界就不怎么好,他似乎天生和八股文不投缘,怎么努力也达不到父亲的标准。他曾经自暴自弃,觉得自己百无一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就连功课都不好。标准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然而现在他坐在书案前,看着以前怎么也看不进去的。突然觉得这些东西就像很久以前就深深地印在自己脑海中。他似乎沉浸在浩瀚的书海里,得到至高无上的享受。

秦睿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科举信手拈来。

直到江孜端着银耳汤走进来,才令他回过神。江孜放下银耳汤,一脸担忧的说:“少爷,天暗了,明日再继续吧,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他虽这样说,可又老老实实的去给秦睿研磨。江孜是秦睿的贴身小厮,自幼不离左右。说话做事照着秦睿心意来,又会看人脸色行事。秦睿很是喜欢他,便也不说假话,道:“离科举不过两个月时间,再不刻苦,哪里来得及。倒是你,这几日辛苦了。”

江孜一怔,而后笑道:“哪里的话,小的愿为少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那院里的原公子,今日那小厮上门,说原公子病了。问少爷是否有空去看一看。”

江孜这样说,可眼底闪过不屑。他看不起原一品这样的人。虽说都是下等人。可他对这样出卖身体求生的人,是觉得既可怜又恶心。

秦睿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乐意:“怎么不早说,现天还不晚,与我出去一趟。莫惊动父亲。”

说完,秦睿站起身,急匆匆地就出去了。剩江孜在后面,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里风大,即使穿着长袍亦有些冷。原一品住的院子离秦府要走半个时辰。秦睿打了个喷嚏。江孜赶忙一脸担忧的上前说:“少爷,要不咱回去吧,明天过去也是一样的。”

秦睿摆摆手:“哪里那么金贵,人病了,我就该立马去看看。哪里还有等一等的说话。你若不愿跟我去,便自己回去吧。我也不是不晓得路。”

江孜慌了:“少爷,小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秦睿却不听,只自顾自的往前走。

秦睿对原一品,原本就有一种极特殊的感情。这种感觉不是爱慕,而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惜。甚至有些愧疚,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惭愧。

原一品还未入睡,他浑身发烫,额头的温度都快能烤熟鸡蛋了。

小丹请了大夫,开了药。可怎么也不见好转。他走投无路,才不顾公子的意思,去秦府找了秦少爷。可秦少爷却并不在府上,这么晚了,想必也不会来了。可公子烧的这样严重,也不知今晚……

小丹摇了摇头,可表情却像要哭了似得。他握住原一品的手,金豆豆就从眼眶里掉出来,他哽咽道:“公子,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原一品烧的厉害,几乎就是没有了知觉。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他认识另一个秦少爷。那个秦少爷是个软弱但温柔的人,时常会与自己倾述。不曾看不起自己。两人交心良久,引为知己。

他看见秦睿与自己谈心,而自己心情不佳,秦睿便扮作鬼脸逗自己笑。

他看见秦睿买些市集上的糕点零嘴与自己分食。

他看见秦睿拉着自己的手在窗口看烟花。

在他短暂的生命里,秦睿就如同一缕微弱的光,那样小,却几乎照亮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然后,他看见自己被赎身,看见秦睿在梨苑门口一脸崩溃的想要冲进来。看见自己被鞭打,被人勒住脖子,身后的人一边j□j一边将坚硬的东西送进他的身体。

他非常痛苦,眼前黑暗一片。他想要咬舌自尽。可是一想起那双温柔的眼睛。他就下不了口。他是多么的想要再见秦睿一面,多么想要告诉他,自己离不开他。思念他。

…………爱他

可是来不及了,掐住他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他的脚背也崩的越来越紧。

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原一品没能从这个梦里脱身。

他又梦见自己的幼年,父母都是农民,他有两个兄弟。人多地少。一年闹饥荒,一家人连野菜都没得吃了。

老迈的父亲更是一夜白头,夫妻两个商量了一夜。第二天带着刚刚年满六岁原一品,把他卖给了戏班。得了三钱银子。足够他们度过最艰难的日子。

过了两年,戏班入不敷出,解散了。原一品又被班主卖给了梨园。

他的一生,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似乎从有记忆开始,他就被命运的魔爪玩弄着。

他就如同河流上的落叶,随波逐流,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秦睿到的时候,原一品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了,他闭着眼睛,深皱着眉头。难受的摆动身体。

“怎么这么严重!”秦睿觉得自己心都揪起来了,说话也不复往常和颜悦色的摸样,对小丹说话,简直就是靠吼出来的。

小丹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公子前日就不好了,已在床上三日。请了大夫也喝了药,就是不见好。小丹也是没别的法子才来求求少爷,快救救我家公子吧。”

秦睿忍住气,走到床边对江孜嘱咐道:“你去买几壶烈酒,越烈越好!”

又朝小丹说:“你该早些与我说,你家公子若出了事,你承担的了吗?!”

小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这样的小人物,别人一捏,他的小命就玩完了。

秦睿一边脱原一品的衣服,一边对小丹说:“你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搭把手。”

小丹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胡乱的抹了两把脸,过去与秦睿一起给原一品宽衣。他不敢问秦睿要做什么,他只知道秦少爷不会让自家公子死。

死这个字,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公子想要的自由也没有了,到死,也是别人的笼中鸟。

秦睿也不管床单会不会弄湿,只把烈酒倒在原一品的身上,使足了劲把酒推散。小丹给他打下手,使劲揉搓原一品的双腿。

像原一品这样的小倌,从进了梨园开始,就要吃秘药。身上的汗毛都少的看不见。皮肤也和女人差不了多少,又细又嫩。秦睿感受到手下的触感,并没有生出其他的心思,只觉得心中无限怜惜。

江孜不停的给秦睿擦汗,端茶送水,三人忙活了大半夜。直到原一品的体温终于降了之后,三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丹哆哆嗦嗦的问道:“秦少爷,您今夜就在这儿歇息吧,小的去给公子换床单。”

秦睿点点头。他把原一品裹上被子抱在怀里。让小丹去给原一品换床单。

秦睿原本就不是身体特别强健的人,今晚耗费了不少力气,也累了。便让江孜去打了热水,抱着原一品沐浴去了。

明明自己心中爱慕男子,可是佳人在怀,秦睿却生不出半点其余的心思。他觉得自己似乎对男女都生不出什么心思了。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科举上。

他为原一品擦拭干净身体,自己穿好亵衣亵裤,才将原一品塞进被子里,自己再爬上去。原一品虽然烧的没有那么厉害了,可是体温也比常人高。

秦睿身体不是很好,这个天气到了晚上,手脚总是冰凉。睡到半夜,他几乎是把原一品抱在了怀里。

原一品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在生死线上走了那么一遭。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原一品睁开了眼睛,他觉得身体沉重的很,低头一看,秦睿正死死的抱着他,他仔细看着秦睿的睡眼,这是个五官都还没有长开的少年。

原一品这个时刻几乎把梦和现实混淆了,他一只手搂上秦睿的肩膀,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容。他还没有死,秦睿在他的身边,他感觉到非常的满足。

于是他看着秦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秦睿起床时总有一炷香的时间是迷迷糊糊的,他含糊不清的说:“怎么不再睡会儿,天还这样早。”

原一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再睡会吧,早膳好了我再叫你。”

秦睿也没反应过来原一品与平日不同的态度,或许是以前和原一品相处的时间太多了。令他觉得这样的原一品才是正常的。秦睿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又抱着原一品的腰睡了过去。

原一品看着秦睿的睡颜,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他不明白梦里的是现实,还是之前的是现实。他只是觉得这一刻非常的温暖,让他感到安心。

像自己这样的人,何德何能能遇见秦睿,又何德何能能得到对方真情相待。他想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有一天能挺直腰杆站在秦睿的面前,告诉对方自己的一腔深情。

这深情里头,有爱,有怜惜,有感激,有伤痛

却真诚,却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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