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们私下打得激烈，但都知道规矩。
金玉成和陈简将这场见了血的混战解释为’误会’，把那场斗殴掩盖了下去。鉴于两人都是老师的’心头好’学生，最后只是口头上警告一番。成功躲过了请家长那一遭。
出了教师办公室的门，在老师面前的伪装出来的谦卑赤诚顿时消散无影。两人并排走着，到了学校戏剧社排练的大教室，两人一拐弯，先后走了进去。
事情没这么容易了结。
里面两派人泾渭分明的分立两边，多数人都不同程度挂了彩，气氛剑拔弩张。
陈简冷笑道：“说吧，是约个日子再战还是现在就赔罪道歉？”
金玉成拿出手机，放了一段陈简他们的录音。网球社的成员听得浑身不自在。
私下里口没遮拦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如果这样的对话流传出去，总归会对他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品学兼优的形象造成打击的。
按了暂停，金玉成说道：“这段录音我已经发给张昂了，他有段视频托我放给你们看看。”
灯光黑了下来，投影仪放了下来。金玉成按下播放键。白衫黑裤的张昂出现在投影里。
陈简和张昂两人同在南区，打过不少交道。更兼初中时代张昂也练习网球，两人曾在同一位教练门下受过训练，勉强算是同门，对彼此都有一定的了解。见视频里的张昂表情淡淡，语气淡淡，陈简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张昂这个人，有时候喜欢扮猪吃老虎，吃多少剩多少，全凭心情。像极了他的姓，嚣张至极。
“James。听了那段手机录音，才知道原来你对我的女朋友梁心雨有想法。说实在的，我很不高兴。听说你最近正在为ITF上海挑战赛做准备，看你还有胡思乱想的功夫，想来对这个赛事也不是很上心。”
陈简心里生出不详预感。绷紧了上身，听他后续的话。
“既然如此，我也去玩一玩好了。James，seeyouonthecourt.”
视频结束。投影关闭，灯光亮起。
严格看着陈简紧粥的眉头，冷笑着，和金玉成一唱一和道：
“哎呀呀，中学事情他对我哥的胜率是多少来着。玉成哥你记得吗？”
“谁有兴趣记失败者的数据。”
“也对，要不是昂哥后来不练网球了，那里有你陈简出头的时候。看来有人要回去找妈妈哭鼻子去了。”
陈简握紧拳头，他生平最恨别人拿他和张昂比较。因为每次他都是被否定的那个。
篮球社众人吹着口哨，走出了教室。
整个初中时代都被张昂压制的记忆又浮现在陈简的脑海里，那些败北的记忆太深刻，以至于压都压不下去。
“James，不用理会他们。张昂都有快两年不参加比赛了，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对啊，James，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这两年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张昂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陈简假意的笑了笑，安慰了队友几句，和众人一起离开。
自那以后，陈简训练得更加刻苦。因为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他和张昂打了无数场，没人谁比他更了解张昂的网球能力。他知道，张昂从来不放空话，他说要参加，就一定会参加。
而华南区只有前三名才有资格参加上海卫星挑战赛。
他们同在锡城，两人之间终有一战。他必须要确保这一次赢的人是自己。
转眼时间进入十一月下旬。锡城一中的校际3V3篮球对抗赛开始了。
每天男女队各赛五场，半决赛和决赛队伍周四就产生了。基本上就是哪支队伍拥有的校篮球队队员越多，那支队伍的赢面也就越大。张昂带领二班男队一路过关斩将，闯进了决赛，将在周五和秦柯带领的一班进行对决。
至于女队，竟然意外的打入了半决赛，只是可惜最终还是止步四强。
田宓把张昂粉丝都组织了起来，还集资购买了应援棒和气球这些东西。秦柯后援会的粉丝也不甘人后，还有专属服装，就差拿根写着’秦柯命’的布条绑在额头上了。
双方粉头在比赛开始之前’亲切”握手，进行了’友好’的交谈，把正常比赛的气氛炒到了白热化。因而比赛一开始就进行得相当的激烈。操场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助威呐喊声此起彼伏，直冲云霄。
嗓子都喊哑了的田宓转头发现正目不转睛盯着球场的梁心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身为张昂的’正牌女友’，怎么可以不站到她们中间，为他摇旗呐喊呢？！
一把把心雨拉到粉丝中间，把喇叭递给她。
“喊！给我玩命的喊！”
心雨也确实喊了，不过她喊的是’二班加油，二班最棒’。而不是她们喊的那句：“张昂张昂你最棒……”
张昂那张得意洋洋的俊脸数次扫过她，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是害羞。
心雨瞪回去，小样，看把你能耐的。
双方打了平局，加时赛对方罚球，秦柯三发三中。理一班成了高二组冠军。
周一升旗仪式暨颁奖仪式，高二年级的MVP众望所颁归给了张昂。除此之外，他还得了个’最具人气奖’。
学校本着’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原则，发明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奖项。什么’最佳体育精神奖’颁给了带伤上场的高三理二班一名男队员；’最具团队精神奖’颁给了每次赛前都要跳一段标志性热舞的高二文六班，也就是兰岚所在的班级，舞蹈还是兰岚编的；还有什么’最具创意服装奖’等等等等，实在没什么特点的队伍，一律给了个’青春活力奖’。
整个颁奖仪式皆大欢喜，笑果满满。连教务主任陈老师都罕见的露出鬼见愁之微笑，师生互动连连，足足占用了一整节早读课都没有结束的意思，在鬼见愁的频频示意下，放飞自我的校长才意犹未尽的宣布解散。
回到班里，校报记者石清等在那里，分别为他们的男队和女队拍照。最后是男女队大合照。
“梁心雨同学，你身高矮一点，站到中间来，唉，对了，张昂同学你是MVP应该站到中间来……”
懂事的队友赶紧让出最佳位置。
“预备——茄子。”
这时候其他队员都悄咪咪的退出镜头，张昂见心雨也想跑，一手揽住她的肩膀。
咔嚓咔嚓，石清看了看成片，勉强能看。
这时候其他人又聚拢了上来，嘻嘻哈哈的拍了好几张合影。
“班长，请吃饭！”
这么上道的同学，自然是要请的。
“中午我请，一食堂的鸡腿红烧肉管够，到时候你们可得掩护我提早五分钟去点菜。”
学校一食堂的大鸡腿和红烧肉那可是抢手货。
“跟着班长走，鸡腿天天有！”
看着和同学们闹成一团的心雨，他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语文课上，班主任强哥今天心情不错。神采飞扬的为学生们讲解《兰亭集序》。
“晋穆帝永和九年，农历三月初三，那是一个风和日丽，春风十里的好日子，当时是会稽内史的王羲之和好友谢安，孙绰等有人，带着子侄后辈来到了山阴，也就是今天的浙江，绍兴，越城区，齐聚在兰亭这个地方。流觞曲水，赋诗饮酒，所做的诗赋抄录成文集，由德高望重，书法绝世的王羲之作序，就是这篇流传千古的《兰亭集序》。已经能背诵全文的同学举手给老师看一下。”
刷刷刷。八九成的学生都举了手。强哥扶了扶眼镜，“来一遍。”
语文课代表顾娉婷带头，教室里响起了朗朗书声。强哥仔细观察，发现大部分都能背出来，捉了几个混水摸鱼的训了几句。
“马上就要十二月，期中考的日子定在十二月十号，同学们自己把握复习的节奏。期中考后，按照成绩排名重新调整座位。”
目光似有所指的在张昂和心雨身上过了一遭，走下讲台。
“别以为离高考还远着呢，时间是过得很快的。要学会分清主次轻重。把心收一收，现阶段，就是学习为大。其他的都要靠边站。”
他站在张昂和心雨两人身边，继续敲打：“大家朝夕相处，产生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学生们心领神会的笑了。
“我也年轻过，所以也能理解。但是感情可以先放一放，高考却不会等人。你们可以相互鼓励，一起进步，等迈入大学，进入到成人世界之后再去思考感情的事情。成年指的不是年龄，而是你有没有责任心。没担当的小孩子才会不顾一切去索取，有责任心的成年人却会为了爱压制自己的贪欲。言尽于此，下课。”
没担当的小孩子才会不顾一切去索取，有责任心的成年人却会为了爱压制自己的贪欲。
张昂把这句话写在课本上。照着心雨的样子在《兰亭集序》上画了张仕女图。每一笔都带着充盈的欢喜。
现阶段能这样朝夕相对已经很好了。或许，他不该那么贪心。
他太了解自己，如果她真的选择和他交往，他很难维持如今的彬彬有礼。
男女之间一旦突破那层防线，许多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看一看他身边那些痴男怨女就知道了。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朝陷进去，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那确实是会分走很多精力。
最后一笔完成，他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画作，拍照留念，发给心雨。转头看她，果然是在认真预习下一节课。
眉目温和，神情专注，一点红唇微启，他想遍自己见过的所以的颜色都勾勒不出那一点红。娇媚又生动，好想吻上去。他深呼吸，转过身，打开数学课本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就这样吧，维持这样的距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