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夜箜铭离开,裴奕的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
招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我给你处理伤口。”
裴奕乖乖将自己的右臂递到招摇面前,巴巴的望着裴招摇,“轻点儿。”
招摇冷哼一声,“你闭嘴我便对你下手轻点儿……”
裴奕不止一次领教过招摇的手段,不知为何,总是会被这个少年制得服服帖帖,而且心甘情愿被他欺负。
招摇抓过裴奕的右臂,先是拆开了早已被鲜血浸透的绷带,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他手腕处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炎溃烂。
看着这样的伤口,招摇的心也是一紧。
“我必须将你伤口旁这些已经溃烂的腐肉清理掉,如果伤口一直溃烂,后果很严重,我要用匕首割掉腐肉,可割掉腐肉的过程必定十分痛苦。”招摇蹙眉。
裴奕不在意的笑笑,“你动手吧。”
招摇抽出医药包,又从靴筒掏出一把十分精致小巧的匕首,拔掉了刀鞘。
割肉的事招摇是第一次做,所以在裴奕手臂上动作的手也不禁有些颤抖。
再抬起头看裴奕脸上的表情,较刚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笑盈盈的盯着招摇,只是一层豆大的冷汗扑满了额角,一行一行的汗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则死死的攥着身下的被单。
看到表情如此从容的裴奕,招摇也是浑身冒汗。
裴奕望着招摇,“别紧张。”
被裴奕这么一说,招摇更紧张了,却还是逞强的抬起头,“我才没有紧张!”
“这点疼我能忍得住。”裴奕抬眼望着招摇,“你给我讲个笑话吧。”
正在为裴奕处理伤口旁边腐肉的招摇惊诧的抬头望向裴奕,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裴奕口中说出来的。
裴奕咬紧牙关,可能是因为太过疼痛的原因,他说话的气息有些不稳,“我的意思是让你讲个笑话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
讲笑话?
可是,此刻招摇的大脑一片空白,而且,她似乎没办法一边为他处置伤口一边想一个笑话给他听。
招摇咽了下口水,终于想到了一个,也是她这辈子唯一能讲完整的笑话,“不知道好不好笑。”
“讲了再说。”裴奕忍痛道。
招摇思绪混乱的开口,“从前有一个娘亲,她生了俩儿子,一个叫屁,一个叫啥。”
裴奕哼笑一声,“好奇怪的名字。”
招摇继续道:“有一天,屁因为偷东西被关进了大牢,娘亲就让啥去大牢保屁出来……到了大牢狱卒就问啥:你叫啥?啥回答:我叫啥!这个狱卒以为啥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又问了啥一遍:你叫啥?啥又认认真真的回答了一遍:我叫啥!狱卒急了,最后问了啥一遍:你到底叫啥?啥也是急了,态度恶劣的大声喊:我叫啥!”
听到这里,裴奕不由得大笑出声。
看到裴奕笑了,招摇也忍不住笑起来,情绪也不似刚才那样紧张。
“狱卒觉得自己遇见了一个傻子,气急败坏的瞪着啥,想要将啥轰走,啥也气极了,双手掐腰大声冲着这个狱卒喊道:你给我放出来个屁我就走!”
故事讲完之后,裴奕笑得前仰后合。
此时此刻,招摇的心情不似刚才那样紧张,为裴奕处理起伤口也比刚才顺手了许多。
看到此刻裴奕还能与自己谈笑风生,招摇也真的是对眼前这个无赖刮目相看了,竟丝毫不将这凌迟般的痛楚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将裴奕手臂上的腐肉清理干净的招摇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裴奕则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和脸上的汗水,动作间透着极其高雅的气质。
这个看似无赖的裴奕定是个不凡之人,这忍耐力就不是常人所及。
清理完腐肉,剩下的事情招摇就驾轻就熟了。
上药包扎,整个过程招摇的手法十分麻利迅速,没有半丝迟疑,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为裴奕处理好了伤口。
放下裴奕被包扎好的右臂,招摇再次望向裴奕,“这几日不可以做剧烈的运动,若是伤口再裂开,就算是大罗神仙转世也治不好你这条胳膊了。”
裴奕咧嘴,露出一个痞笑,“你不就是我的大罗神仙吗,只要把你带在我身边,就算是万箭穿心,你也一定能救得活我。”
招摇嘴角是一抹清凉的冷笑,“是不是又不疼了?”
裴奕蹙眉,“疼,特别疼。”
招摇看着裴奕,一脸嫌弃的表情。
裴奕的面色依旧惨白,“好歹我也是因为救你才受了这么大的罪吧,所以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恶毒?”
招摇的表情丝毫未变,“我没忘。”
“以后分开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招摇挑眉,“能不能别一开口说话就让我鸡皮疙瘩掉满地?”
裴奕不以为然,“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所以就算再恶心一些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那你就破罐子破摔?”招摇瞪着眼睛。
“反正我也已经习惯被你欺负了。”
这几日因为裴奕的出现,招摇的生活中多了不少整人的乐趣。
只是,裴奕不知道为何他会喜欢和对面的这个少年整天腻在一起,甚至每天被拳打脚踢受尽虐待也不觉得难过,他大概是疯了。
后知后觉他才渐渐有些明白,有些东西是即便如何掩饰也掩饰不住的,或许从一开始,这个黑心的女人就已经满满的占据了他的心,从此再也挥之不去。
招摇望着裴奕。
有时候想要看透一个人,就一定要看那个人的眼睛,可是招摇无法从裴奕的那双眸子里看到任何东西。
裴奕明明就不是那种心思简单的人。
“为什么总缠着我?”招摇用一双犀利的眸子冷凝着裴奕,沉声问道。
“因为喜欢每天和你吵吵闹闹,在这个世上我几乎没什么朋友,我的世界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裴奕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渐渐暗沉了下去,“你可以当我的朋友吗?”
招摇的心狠狠的紧了一下,抬起头,她能够从裴奕的眼中清楚的看到期冀,也可以说成是一种对于温暖的渴求。
“至少在这一路,我……可以勉为其难当你的朋友,不过,我这个朋友,脾气可是很不好的。”
裴奕苍白的脸上也洋溢着一抹如阳光般绚烂的笑意,“反正我也都已经习惯了。”
这一刻,在两个人中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