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一打岔,给谢福儿解了围。******$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太子叫随行宫人把谢福儿送出宫殿,再等返身回来,室内已经空荡一清,陈太后把人打发得干干净净,连马氏都退了下去。
陈太后拢着双袖,瞥一眼孙子,“你跟你老子是一样的,生怕哀家要把这丫头给祸害了。瞧瞧你刚才袒护人的样子……哀家替你打掩护都觉得丑。哼,哀家要是真的在茶糕里投了毒,你堂堂一个太子,难不成还真为了那人去死,”
八字还没一撇,谢福儿日后是个什么造化谁都不知道,祖母就算再心急,也不至于现在就慌着用毒药这种糊涂手段。
可要是自己没来,接下去祖母还要怎样,就不得而知了,只能想法子打乱场子,尽快将人给弄走。
太子噗咚一下跪在地上,匍匐在祖母膝上说:“祖母一切都是为了孙儿,麟奴于心有愧!”
当奶奶的生来就是受不住孙子撒娇。陈太后摸摸少年脑袋,脾气也没了:“你就真的那样喜欢她?”不等太子回答,掰起孙子清瘦却精神不少的脸,牢牢盯住:“你祖父,你皇考,一直到皇上,那么多宠圣宠衰,天子对一个女人真心还是假意,哀家看得还不够多么?五年了,你有没有看过皇上这样对一个女人?刘光辉和余学官那边给哀家回了话,谢氏还没进宫前,老六就跟她在五二精庐暗中会过面,到现在都还瞒着众人,进了宫又是这样一步一步,精心计量,你琢磨老六是个做事没规划的人?他当了几年皇帝,心花了,再不老实,只怕就要从这个女孩儿开始好好培育自己的后嗣,谢氏不册封也就罢了,一旦登了明位,老六怎么会叫自己亲手提拔的女人委屈?”说到这儿,声音惨淡一分:
“……麟奴,奶奶这几年心里苦啊,你六叔每回宠幸一个女人,奶奶就悬着一颗心,后宫女人怀一次孕,奶奶做梦都要梦见你皇考和皇祖父骂我偏心不公,误了社稷正统!幸亏老六来去宠幸的那一个两个,奶奶都把握得住……如今到了谢氏这里,老六来这么一出,奶奶却拿不定了。当年为了抵匈奴,保住你,促使老六上位,到现在想起来,真觉得是拆东墙补西墙,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谢福儿要是跟了老六,一旦生养,那就是祸害纷乱的开端,对于你来说,悬了!哀家禁不起旧朝那些占皇位、杀子侄的例子重现。哀家没你六叔活得长,还没归天这些年,就算拼死了也不得叫他背弃承诺乱了套!别说奶奶杞人忧天,有些事连苗头都是不能有的,一旦出现,就已经晚了!”
陈太后五十多的人了,倾吐这么一腔心绪,禁不起激动,泪花也飚了出来。太子轻抚陈太后手背,安抚:“要是父皇真起了这个心,就算是没有谢福儿,也还有下一个女人,奶奶再不要再召谢氏过来,更不要有什么举动。”这个举动自然指的是,不要像对待以前那些女人一样对付谢福儿。
“你还在维护着她。”陈太后心里颓废至极,孙子竟是个这样心软的,“哀家实在弄不明白,那女孩儿跟你是夙世夫妻不成?老六那话说得倒是没错,你两个见过几面而已,能有什么深情厚谊?青梅竹马是什么?能吃么?能保命么?能换皇位吗?人家对你也就那个味,偏偏你怎么就对她要死要活了呢?不成器的东西,为一个女人,值得吗!”
最后一句话,陈太后几乎是从肺腑中冲出来,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太子并不反驳,站起身,拉平展了堆在地上的皱巴巴袍角,掸掸薄尘。
陈太后本来对孙子的妇人之仁还有些愠怒,见他站起来,修如茂竹,沉静如湖,竟莫名一怔,失了脾气。
小小的十五六岁少年,瘦下来,脸如刀削,眉头不蹙也含着两分威,气质仿若活过了半个花甲的春秋,一夕之间,丝毫不比过了而立的皇帝差半毫。
隐约竟有君临天下的威仪,这叫太后发喜。
太子对折弯腰,双袖横抱,朝陈太后一字一顿:“回皇祖母的话,值的。”
要是先前,陈太后又得被这话气得吐血,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为了女人失心疯的孙子,可这会儿见太子神情,知道话里有玄机,稳住心神,听他继续说。
太子瞳仁平静:“她能助孙子离开京城,所以,这个女人,暂时不能出任何事,得让她平平安安地嫁给父皇。”
陈太后一怔。
历朝太子都是不出皇城的。
尤其太子高长宽,自从定了储君位,基本被皇帝控制在京都,成了笼子鸟,难有移步的机会。
太子怕挂名老豆不归还皇位,皇帝还怕非亲生的在外面图谋不轨呢。
两王案一爆发,皇帝更有机会不让太子出城。
太子在京城里,每一个举动都是在曝露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别提什么施为,皇帝日后要是动了心思,想要加害,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出了京,太子才算脱离桎梏。
陈太后面容宽缓下来,老怀安慰地叹笑一声,为了自己刚才的多虑。
怎么会以为这孩子优柔寡断?比自己还要考虑得周全。
至于怎么借那女孩儿逃离老六的囚梏,陈太后也不多问了。
这孙子,早不是当年刚断奶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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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福儿在廊檐下数美人靠上的镂纹,数了足足两刻多,太子才出来。
她假模假样施礼:“多谢太子解围。”又偷偷看面前美少年,刚刚只匆匆瞄了几眼,像吃了几口的甜点被人拿走了一样,这下说什么要看够本儿。
一个爆栗不轻不重敲她脑门上,太子含笑望她,斥了一声:“要看就明目张胆,又没人打你板子。”
当胖子还真可悲,当初那样示好,也没觉得他多好,现在长好了,骂人打人也觉得舒服,人性啊人性。谢福儿揉揉脑门。
太子摆摆手:“走,陪本宫走一段路。”
跟班儿宫人觑一眼谢福儿,阻止太子:“不好,太子。”这女孩儿虽然还是御侍身份,但已经算是雷打不动的皇帝女人了。
太子一笑:“叫谢御侍领着本宫去永乐宫找父皇赔罪,恕本宫擅自出殿的责,有什么不好?”说话间,宽袖一拂,带起风,领着谢福儿就朝宫殿外走去。
谢福儿颠着一颗小鹿心,跟着走在小径,嘴巴停不了气:“太子这段日子是怎么瘦身的?有没什么秘诀?平时吃什么?吃几餐?需要运动么?你减了这么多,反弹了么?”
回永乐宫的途中要经过柏梁台,上林苑隐隐乍现。
那次在这里见面时,她还是青葱少女,几个月不见,已经要为人妇。
太子凝视粉颊酡面的少女:“操心多了,自然就胖不起来。”
谢福儿平白被他说得心里不舒服:“过些日子,皇上就不会怪您了。今天您出含丙殿的事,福儿稍后说说,皇上他明白的。”
太子听得一笑:“果然是要当后宫夫人的人,有能耐了。”
皇帝脸皮厚,可谢福儿还是要脸的,对着太子,多少有点抱愧,尤其他变成美男子,更有点怜香惜玉的惭愧:“有机会一定说。”
太子笑意一刹,贴耳过来,轻呐一句:“福儿。”
这一声叫得人心驰荡漾,好像再也难得听第二遍似的,谢福儿赶紧一应:“蛤……”
“你知道,为什么不是别人,单单是我当了储君吗?”抛出问题,太子手一挥,示意宫人在柏梁台下守着,一侧身,抬脚上了高楼。
谢福儿不知道他为什么变了路线,只当是关了几月,想先散散心,吸口新鲜空气,也就跟上了台阶,一边挠头,一边说:“太子有慧根!还有……当年那阵子,孝昭帝膝下年龄合适的皇子只有太子……”
不是宴请日,又是冬季,柏梁台上空无一人。
高台上北风吹得浅浅呜呜响,放眼往下去,上林苑一片寂清苍白,只有几点梅蕊绽放枝头,远没有几个月前群芳荟的繁荣蓬勃。
太子眺赏了一下高台下面的林园,回过头,一张嘴,白气凝着霜吐出:“皇考遗留七个儿子,除了早夭的两名兄弟,也还剩四个可选,怎么会只有我年龄合适?再说了,当太子的人,哪有什么年龄合适不合适,襁褓里的都有。”走近了谢福儿几步,声音低迷,悬空俯在少女裹着毛围脖的玉肩上:“只不过我运气好,那些日子染了病,吃什么吐什么,没有像我另外四名哥哥弟弟,前后在府中暴亡罢了……”语气含着暖暖笑意,却叫人发了冷。
风灌到颈子里,谢福儿打个寒颤。
这清俊少年却挤出个怪异笑容,耸耸肩,继续去赏景了。
理智上,谢福儿觉得听到这里就算了,这种皇家辛辣j□j关自己p事啊,就算要嫁给皇帝了也不关自己的事,再问下去自己就特么是个傻子,可事实上……好奇杀死猫。
她抖着两条腿儿,走过去呵着气:“是他?”
孝昭帝战死北疆和弗翷王即位已经算是当年惊心动魄的新闻。
再等选定好天子和储君,尘埃落定,大局稳当,两派都算达成了心愿,外人哪儿还有精力去管孝昭帝死于非命的那四个儿子?到如今,早被时光洪流湮得悄无声息。
要不是太子这么一提,谢福儿甚至都不记得孝昭帝还有几个没寿福,死得早的儿子。
太子转过半张脸,刀裁鬓发雪青漂亮:“所以,你不要怪太后,更别起什么怨恨心。他是圣上,有什么管不得?要不是贪恋这把椅子,为了叫太后放心,又怎么会放任太后。”
原来搬出陈年旧往是给陈太后说好话。谢福儿低声承诺:“奴婢明白了。”
太子见她要走,也瞧出了她心思,在背后拔高声音:“谢福儿,你当我说这话只是为了祖母吗?”几步过去,在台阶口展臂一挡。
谢福儿正低着个脑袋,想要下柏梁台,咚一声撞到他胸口,哎呀妈的长高了也是讨人嫌!看着到脚丫子看不见头的,还没腹诽完,腰被他一扭,折进了怀里。
他钳住她腰,低下头颅,鼻尖顶住她的颈圈儿,温存地磨来蹭去,语气却是秾敛得化不开,梦呓一样:“老天爷不公,十年的夫妻情分,为什么偏偏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颈上皮肤一凉。谢福儿被他抱住就已经半傻了,抹了一把脖子,慌死了,把他一推:“太子您——哎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嘛——”见他一展臂,像是又要来一次,一闪身,柏梁台上绕圈圈躲起来。
喜欢花样美男是一回事,可被花样美男调戏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这档口,谢福儿不想搞个婚前出轨,害皇帝戴绿帽的事出来!
用屁股想,也能想象得出皇帝得知自己跟太子在柏梁台上深情相拥后堪比茅坑里石头的嘴脸了。
可这太子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继续一步步紧逼过来。
谢福儿倒不是怕,而是惊奇,这压根儿就不是平时的太子!
她眼一抬,太子一个箭步,又凑近了几步。
她背后有凉风呼呼,刀子一样能吹得进骨头里,厚实的棉衣也挡不住,脚一退,踩了个空,整个身子越过柏梁台的矮栏,朝半空仰倒下去。
那一瞬,谢福儿在琢磨,柏梁台有多高?只怕能顶现代建筑的四五层吧……
擦,太子,我恨乃。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