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节庆(1 / 1)

初六一大早,天还没亮,谢福儿就被老宫妇领到了荣淑长公主那边。

高环环正在寝殿梳妆,一见谢福儿喊到身边坐下。

“福儿,嬢嬢绾的这个髻,当年你爹爹初见我时,还赞美清美脱俗,仙气逼人,天下再没第二个女人比嬢嬢适合。”其实谢爹爹这辈子认识的女式发髻还不超过三种。

“……”

“福儿,你再瞧瞧我这把簪,翡翠碧玺牡丹头,你爹送的,我每年都去打磨抛光,到现在还像个十成新。今天要是你爹爹看到我戴这个,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起过去的光阴。”其实是求爱失败,强行叫谢敬乔送的纪念礼。

“……”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就装傻。谢福儿双手搭膝,面带笑意。

高环环见女孩儿不说话,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皇嫂也是,这么个芳华妙龄的小美人儿,不好生打扮你,今天你是我身边侍者,我不会叫你委屈,可不能这样蓬头盖脸。”人心都是肉作的,敬乔哥见自己这样厚待他的爱女,说什么也会动几分心。

宫女一拥而上,围住谢福儿,摁在玉镜台前,换衫的换衫,绾发的绾发,末了敷粉染胭,涂脂描眉,拿出瓶尖嘴肥肚的青花小瓷瓶,拔掉木嘴儿,朝她腋下颈项喷两下。

谢福儿鼻子发痒,连打几个喷嚏,脸涨得通红,挡住宫女:“别喷别喷!这味儿太冲!”

一名宫女见高环环脸上有些不高兴,对着谢福儿说:“你别不识好歹,这是咱们公主亲自采摘调酿的玫瑰花清露,外面人根本用不着。上林苑的玫瑰花珍稀,公主平日自己都难得用几次,更不提给旁人用,给你用是天大的福分!”

高环环喝叱宫女:“怎么跟谢令侍说话的?出去掌嘴!”

宫女咬唇,捂着脸含泪出去了。高环环变了一张柔和笑脸,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拉住谢福儿的手:“哎哟,这回可真是个香娇娃了。”

卯时过不多久,皇帝那边的内侍来太后宫通传,说仪仗队已经备好,请太后、长公主登轿舆,一起出复盎门,上城楼。

复盎门是正北城门最外的一层城门,连接观光城楼,外界就是护城河,上楼可以直接观景。

鼓乐幡扇之中,仪仗卤薄威仪甚伟。

谢福儿伴在高环环身边,跟着陈太后一行人到了复昂门前。

城楼角是主管宫廷防务的南军,打头的是南军卫尉祝宣机。

这人仕宦世家出生,才二十出头,年轻有为,长得也英俊高大,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今年刚娶亲,妻房是大司农家的嫡长女,强强结合,正是意气风发的人生阶段,前几个月又身兼了侍中一职,凭借职权经常进出宫闱,与一干贵人都熟悉得很,见到陈太后和荣淑公主,上前拱手拜见:“圣上已上了城楼。”

陈太后颔首,提靴上阶,高环环紧跟母后身边,没有半步落下。

擦肩而过时,祝宣机有意无意扫过长公主一眼,目色意味深长,说不出的怪异。

祝侍中长得实在帅,食色性也,谢福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正巧把他看高环环的目光逮着了。

高环环察觉谢福儿异样,玉肘轻轻一擂,温言细语:“怎么了。”

谢福儿连忙应声:“风大,吹迷了眼。”

登到城楼转角往下看,蒋皇后凤辇在后,再后面是郦贤妃和萧充媛,个个打点精心,较之群芳荟萃的盛荣不遑多让,甚至更加娆丽贵雅。

群芳荟那天大半是妇孺,皇帝不一定要出席。

今天一半是为了入圣上的眼目,一半是为了叫楼下的臣民赞许,自然使尽浑身解数。

城楼幡旗迎风飘舞,皇帝迎了陈太后,等皇后等人上楼,众人各就各位,坐回席位。

在监官安排下,先举行洗象节仪式,其后,驯象师和象奴举旗敲鼓,引出御兽园绑了大红绸的大象和幼象,在城壕边的护城河停下,往象身上泼洒水。

城楼外面聚集的臣子百姓欢呼起来,还有不少良民经皇城兵卫的放行,凑近河边,一起洗象。

打从进了宫,耳膜都快长出蛆了,谢福儿听到热闹声,心眼馋,艳羡得要死,可高环环不爱动,坐得死死,自己也不能凑到墙垣边。

皇帝忽然起立,朝城墙垛走去,叫众人一呆。

圣上都起了身,谁还敢坐着?这下都呼啦啦一起跟了过去。

谢福儿达成了心愿,过去就趴在台子上往外看。

大象嬉水喷水,弄得天地一片水淋,气温都降了不少,不远处的御街上搭了不少彩棚,似乎是小摊贩在做生意,吆喝声迭起,隔得不知道多远,都能闻到烟火香气。再往人群里面看,不少衣着金贵的,肯定有很多朝臣达官,不知道有没有爹娘跟阿寿……

谢福儿振奋起来,细细扫视,果真还看见一个绿袍小少年蹲在护城河边,正在泼水,不是谢延寿是谁?

说是君民同乐,其实进场洗象的人,可都是事先经过盘查的,大半都是高官子弟或者民间有威望的儒士书生。

她一张口,胸口一热,鼻子有些发酸:“阿寿……”

被人簇拥着水泄不通的那一边,传出霆威厚音:“天意做美,凉风赠爽,稍后朕陪母后下楼游玩吧。”

陈太后人老了,身子懒,又不大愿意沾染市井气,笑着摇头:“哀家这老骨头慢吞吞的,跟着皇上,只会败兴。”

皇后和几名妃嫔是深宫女眷,上楼观景倒无所谓,并不好主动表示愿意下楼,就算想陪驾也只能忍着,等皇帝钦点。

谢福儿看皇帝形单影只,心里涌起一股兴奋。

果然是孤家寡人,注定天煞孤星命,想要个熟人逛逛街都没人陪,怪可怜。

想下楼的几个人都失望了,皇帝尊贵的龙头就是不看过来,偏偏只盯着陈太后:“唔,那儿子也不勉强,母后在楼上歇着,”头脸一转,盯住高环环。

高环环是个有轿子决不走路,有椅子绝不站着的人,怎么会愿意,款款笑说:“环环得陪伴母后身边照料,怕是也得扫了皇上的雅兴。谢氏女陪环环登楼,不如叫她代环环下楼侍奉?”

皇帝心里的狮子豹子又蹦起来了,忍住抽动的鼻翼,口气缓和:“准。”

换下朝服,皇帝着一身士贵打扮,陈太后叮咛了两句,嘱咐祝宣机带着南军禁卫前后护着御驾下楼,胥不骄和谢福儿左右相伴。

到了护城河边,祝宣机上前对浴象的监官耳语几句。

监官脸色一变,朝皇帝这边望来,却只做出个恭敬眼色,并没行参拜天子的大礼。

皇帝虽然在皇城门外没多远,毕竟还是算出了宫,每回洗象节下楼,并不声张,谨慎低调。

监官把圣上一行人领到河边一侧,又叫人牵了头未成年的小象,供给皇帝玩乐。

安排妥了,皇帝挥挥手:“你们都离远点吧,留胥不骄和谢令侍就好。”

旁人不敢拒绝,离得远远,在远处小心看着。

谢福儿把皇帝一只胳膊抬起来,卷到半肘,露出精壮臂膀:“皇上,可以洗象了。”

说时迟,那是快,皇帝抬起胳臂,眯眼拿起小象鼻子,腰胯略一沉,发射炮仗似的,堪堪对准谢福儿。

幼象鼻腔早就汲满了河水,禁不起大力一捏,像个人类小孩一样,打了个喷嚏,一根水柱“跐”一声飚向谢福儿。

“皇上!您——”谢福儿被淋成落汤鸡,气急败坏,闹哪样!多大的人了!还是十六七吗?连胥不骄都呆了。

“哟,失手了。”皇帝不无歉意。

失手?明明光天化日下举着个大象鼻子朝自己射过来!

皇帝眼皮子耷了半寸下来:“满身浓香,冲冲也好,闻得刺鼻。先去换身干净衣服,然后,”眼神往远处人堆里一送:“快去快回。”

“皇上又是什么意思?”谢福儿皱眉拎衣角,一拧就是哗啦一摊子水。

洗象节耗水多,宫里会提前在城楼上置备多套干爽服饰,以备不时之需,但都是男装。

胥不骄连她出言不逊都顾不得斥了,笑起来:“傻!皇上是准你去见你家爹娘弟弟!还不快去!”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这人不是戴了皇帝的人皮面具吧!

谢福儿醒悟,撩起裙子,谢了个恩,多余一句废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怎么就这么急,怎么就这么快?

她走得迫不及待,叫皇帝不好想,甩开粗长的象鼻子:

“等——等。”

不是反悔了吧?谢福儿回头,就说他喜欢出尔反尔,不守信用!

“最多两刻,逾了时辰不见你回,交由大宗正府,照宫婢遁逃的规矩,诛你三族。”皇帝理所当然地说。

少女哼哼唧唧带着一身儿水离开,胥不骄补上赞叹:“皇上用心良苦,想得周道啊,换身男子下人服饰出去,不招人眼。”

皇帝竖起食指一摇。

胥不骄奇异:“莫非是真讨厌谢令侍身上香味?”

“许久没见她穿男装,”皇帝不顾幼象嗷嗷叫着反抗,重新拿起象鼻子,轻轻抚摸,“想回味回味。”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提要很邪恶,嘿嘿。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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